《大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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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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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伸手接过,大大方方地掐了几朵花别在发髻上:“我年轻时最喜欢簪桃花,好久没有人送,也好久没有簪过了。”

我们吃完饭离开时,霍去病手中的钱仍然没有花出去,卖吃食的妇人的说法是:“我和小兄弟投缘,两碗搓鱼子大姐还请得起。”

霍去病从出了军营一路板着脸一句话没有说过,此时拿着钱袋忽地摇头笑起来:“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吃白食的本事。”

我得意扬扬地笑睨着他。

“你扮男子扮得很像,走路仪态都没有露女儿气,可以放心让你待在军中,做我的贴身护卫。”

“哼!你小心点儿,哪天把我惹火了,我随时会变成刺客。”我半真半假地说。

“陇西好玩吗?”

“好玩。”

“既然好玩,也算没有白来。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有些无奈地说:“腿长在我身上,要走终是要走的,你能把我扣押到什么时候呢?”

他沉默了半晌后:“你绝望放弃时选择离开,我心死时也许也会选择放手。”

我刚想说话,他又加了句:“可也许是绝不放手。”

我懊恼地跺跺脚,猛甩了下袖子,埋头走路,再不理会他。

一个满面风尘的胡人躲在街头一角卖匕首佩刀,此处本就已经远离了繁华街道,很是冷清,他又不吆喝叫卖,只是沉默地守着摊子,更是少有人看顾。

我本来已经走过,视线瞟到他摊子上的玩意,又立即转身走回。他看我盯着刀看,沉默地把他认为好的刀一把把放在我面前,我拿起一柄形状精巧的匕首,抽出细看,和小时候把玩过的那柄刀一模一样:“这柄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胡人结结巴巴地用汉语解释着,大致意思是他从别人处买来的,而别人也是从别人处买来的。

我轻叹一声,不知道当年混乱中它被哪个侍卫顺手摸去,流传出王廷,这么多年又在多少个人手中流转过:“这把刀我要了,多少钱?”

胡人指了指我手中的刀,又指了指摊子上的一把刀,生硬地说:“这把刀不好,这把刀好。”

我侧头看向霍去病,他扔了一片金子给胡人,胡人满面不安,急急道:“太多了。”

我道:“这把刀远远超出这个价钱,金子你安心留下吧!”

一般人只看到此刀虽然样子精巧、装饰华美,但毕竟刀锋不利,似乎只是给女子佩戴的样子货,却不知道这把刀的锻造工艺价值千金,当年可是匈奴帝国的太子传召了从西域到匈奴漠北漠南的最好工匠师傅,费了无数的心血,才打造了这把匕首。

我将刀柄上的一个内嵌机关拨开,想起昨天晚上受的气,抬头看向霍去病,嚷了句:“看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欺负我!”举着刀猛然刺向自己的心口。

一旁的胡人失声惊呼,霍去病的脸上瞬间一丝血色也无,仓皇地来拽我,却已是晚了一步,刀整个没入胸口,他只来得及接住我软倒的身子。

我眯着眼睛看他,本来还想假装着逗他一会儿,可他的手,甚至整个身子都在抖,抖得我的心竟然疼起来。

我忙站直身子,笑嘻嘻地把刀抽出,手握着刀尖用力一按,整个刀身回缩进刀柄:“你傻了吗?又不是没有杀过人,刀入心口,怎么可能一点儿血不流?”

他愣愣看了我一瞬,猛然怒吼道:“我的确是个傻子!”一挥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去。

我赶着去追他:“别生气,我刚才就是一时性起,逗你玩一下而已。”

霍去病一声不吭,只是快走。我随在他身侧亦步亦趋,不停地赔礼道歉,他却一眼都不看我。

如果不是关心则乱,以他出入沙场的经验,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我是玩笑?再想到他刚才瞬间惨白的脸,我心下内疚,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气我跟你胡闹,你气的是我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万一刀不如我所料呢?”我长叹一声:“这把刀是小时候一个极好的朋友送我的礼物,我拿它吓唬过我的阿爹,怎么可能不认识?刀柄处还有个机关可以装进血,刀锋回缩时,血挤压出来,和真的一模一样。刚才看到刀时,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当年胡作非为的性子又冒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在街头竟然买回了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东西。”

霍去病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听我提起以前的事情,脸色和缓了许多:“你有父亲?”

我把玩着手中的刀:“难道我生出来就能这样?我当然有父亲教了。”

霍去病沉默了会儿,淡淡道:“有的父亲,有和没有一样。”

他应该想起了他的生父霍仲孺。当年霍仲孺与卫少儿私通,生下了他,却不肯迎娶卫少儿,另娶了他人,霍去病因此也一直没有父亲,直到卫子夫做了皇后,刘彻做主把卫少儿嫁给了陈掌,做了陈夫人,霍去病才算有了名义上的父亲。想到此处,我忙岔开了话题,啰里啰唆地讲着不相干的事情,这把刀花费了多少时间锻造,刀上的哪块宝石是我最喜欢的,直到他面上的黯然淡去,我心中方才一松。

回了营地,他问我:“要补一觉吗?”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算困,不睡了。”

他带着我到了马厩,命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兵士牵了一匹马出来:“李诚年纪虽小,可骑术精湛,尽快跟他学会骑马。”

我皱着眉头:“不学。”

他也皱着眉头,沉默地看着我。

雷雷鼓声传来,他依旧沉默地看着我,我毫不避让地瞪着他。鼓声渐急,他忽地轻叹口气,一言未发地跨上匹马就疾驰离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李诚:“他怎么跑掉了?”

李诚对我身在军营却连战鼓都听不懂十分诧异:“将军要点兵呀!估计过三四日大军就要出发去打匈奴。”

我皱皱鼻子,挥了挥袖子就要走,李诚急急拦住我:“将军命我教你骑马。”

“我不学。”说着绕开他继续走。李诚紧紧拽着我的胳膊:“你必须要学,你不学我就不能完成将军交给我的任务。”

我翻了个白眼:“完不成又如何?关我何事?”

李诚急得鼻尖已经有了汗珠:“完不成将军就会对我印象不好,我就不能尽快上阵去杀匈奴。”

我哼了一声,欲甩开他走人,没想到他手上力气不小,我四成劲力居然没有逼开他。

李诚满脸哀求和着急:“你怎么能不会骑马呢?匈奴个个都很凶残,你不会骑马,如果有什么意外会很危险,你会拖累大家的。”

我心中一颤,刚要砸到他后脖子的手立即停下,如果真出了事,第一个拖累的人肯定是霍去病。

我问李诚:“你年纪还小,不在家里侍奉爹娘,跑到军营里来干什么?”

李诚神色立变,眼中有些水汽,声音却是冷硬如刀锋:“去年秋天,匈奴进雁门关挑衅生事,爹娘和姐姐都已经被匈奴杀死了。”

我沉默了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傅,我们学骑马去。不过记住不许对我不耐烦,不许嘲笑我,更不许骂我笨,否则拳头伺候。”

李诚一面揉眼睛,一面笑着用力点头。

从早晨练习到天色全黑,除了吃东西时稍微休息了会儿,我一直重复着翻身上马,摔下,再翻上,再摔下……

李诚刚开始还频频夸赞:“金大哥,你人长得斯文清秀,性子却够硬朗。”

渐渐地,李诚看我的眼神从赞赏变成崇敬,从崇敬变成震惊,从震惊变成畏惧,到后来是带着哭腔求我别再骑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霍去病正在灯下研究羊皮地图,看到我的狼狈样子,眉头皱了皱,望向李诚。

李诚哭丧着脸,用看疯子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向霍去病细细汇报我的学马进度。霍去病听完后,嘴边缓缓带出一丝笑,吩咐李诚去命人准备沐浴用具。

李诚一出屋子,我立即挪到榻旁躺倒,全身骨头真是被摔散架了,刚才身子软得只想往地上滑。

霍去病坐到我身旁,碰了碰我脸上的淤青:“疼吗?”

我闭着眼睛,冷哼道:“你摔个几十跤不就知道了!”

“转身趴着。”

“干吗?”

“刚开始学马,腰背都很容易酸,我帮你捶一捶。”

我想了想,翻身面朝下趴好:“你轻点儿,我左肩膀摔得有些疼。”

他一面轻轻敲着我的背,一面道:“学马要慢慢来,你这么着急干吗?看你这架势好像一天之内就要自如地策马飞奔。”

我哼哼道:“谁早上和我说要尽快学会的?”

“我觉得你不会尽心才那么说。”

我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道:“明日清晨大军出发。”

我吃惊地撑起身子,扭头看着他:“明天早上就走?我才刚能快跑,还不会及时转弯和停下,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摔下去。不过……不过勉强也能成,回头我用带子把自个儿绑在马上,看它还能不能把我摔下去。”

霍去病笑道:“发什么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学骑马。刚学了一天,你就敢说自己能策马快跑?不过是仗着自己武功高超,反正摔不死,豁出去让马乱跑而已,若真让你随大队而行,非把整个队伍冲散了不可。你不用随我去,在营地里慢慢学。”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趴回榻上:“你不怕我逃跑了?”

他还未回答,屋外有兵士回禀道:“将军,沐浴用具备好。”

他坐着未动,吩咐道:“送进来。”

我看他自己都不在乎什么将军威仪,我也懒得在乎什么礼节,遂趴在榻上纹丝不动。送用具进来的兵士眼光刚扫到榻上又立即回避开,低着头把浴桶和热水抬进了里屋。

“去洗一下吧!军营里没有奴婢服侍,将就一下,不过你若乐意,鄙人倒是很乐意效劳。”霍去病拉我起身。

我冷哼一声,扭扭摆摆地晃进里屋,回身放下帘子,掩上了门。

“玉儿,你最近嘴巴有问题吗?”

我一面脱衣服,一面问:“有什么问题?”

“我看你现在不用嘴回话,动不动就鼻子哼哼几声,倒是挺像某种家畜。”

“哼!”我爬进了浴桶,懒得和他废话。

他在外面笑起来:“再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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