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周瑜欣慰的是,诸葛亮和关羽的水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猛攻曹军的侧翼,丝毫没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洪大胡子激动地道:“都督,我还没开打呢,你却把我给叫回来。”
周瑜示意他冷静:“你可知对方那火球的底细?”
“管他什么火球,凭我多年的水战经验,不信攻不破。”洪大胡子叉腰瞪眼。
周瑜淡淡一笑,神情转严肃。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既然敌我兵力悬殊,要交战就该有必胜把握,否则徒然损兵折将,很可能因此一败涂地。”
“如此,都督已经知己知彼了?”吕蒙问。
“曹军抛出第一颗火球,我即刻令将落水的火球捞起带回。方才仔细看过,并与这几天密探所收集的敌方情报联系起来,总算大致了解了曹军的战术,原来他们将攻城用的投石车拆卸运至楼船上,改装安置其上,用来抛射火球。据我在楼船上观察的结果,这些火球其实是以石块外浸渍过膏油的粗麻绳网,抛掷后再射出火箭点燃。幸好当初李志已将船舰外包裹牛皮,否则损失会更惨重,但被击中的船舰受创颇大,恐怕要多花些时间才能修复。”
“他奶奶的,我非报此仇不可。”洪大胡子跳脚。
吕蒙看一眼急躁的洪大胡子。
“都督可有破敌之计?”
“眼前当务之急,就是不让对方火球抛射,要不让对方火球抛射,就必须破坏他们的投石器械。”周瑜沉吟道:“但我们想做的,曹军也想到了,因此他们以三四艘配有投石车的楼船,再加上十艘护卫掩护用的蒙冲斗舰为一攻击团队,让我方战船速度再快,想正面突击接近目标也不容易。于今之计,唯有靠洪将军你的敢死队了。“洪大胡子闻言,立即慷慨激昂。
“都督尽管吩咐,就算那里是刀山火海,我洪大胡子也会第一个冲上去。”
“好。”周瑜受到洪大胡子的情绪感染,顿觉热血沸腾:“你领着敢死队潜入安置有投石器械的楼船上,设法摧毁它们,等火球无法发射后,再使机动的几路舰队以锋矢阵形打散曹操的团队,然后予以各个击破。”
洪大胡子领命,马上找来传令兵,将自己培养训练的敢死队集结到一艘船上头,准备分配任务。
临行前,周瑜特别叮嘱。
“曹军见识过你的敢死队的厉害,此次必然有所防备,这次任务十分艰难,千万要小心。”
洪大胡子哈哈大笑,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
“都督,当初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就算现在还给你,也没什么不好啊。”
周瑜一愣,觉得洪大胡子这番话很不吉利。
“你的命不是我给的。我救了你,是为了江东百姓。”
曹操在楼船的指挥台上观察战况,见江东水军抵挡不住火球的攻势,只能在附近徘徊观望,伺机而动,不禁开怀大笑,称赞蔡瑁妙计。
“照此情况看,他们已无计可施,却又不甘心做困兽之斗,不出一两天,就可为我方全数歼灭,丞相何妨先调派陆军,准备渡江接管江东事宜。”
蔡瑁得意洋洋。
曹操点点头,却道。
“周瑜用兵妙绝,我们必须记得前番教训,即使胜券在握,也不可轻敌大意。”
正说着,距离敌方较近的几艘楼船似乎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引起不小的骚动。
曹操皱着双眉,正要吩咐传令兵前往查探时,原本在徘徊的几队江东战船突然蜂拥地朝骚动的楼船疾速冲击过去,而曹军引以为傲的火球却没有适时抛射攻击。
洪大胡子率领的敢死队员个个都水性极好,从水下攀上装有投石器械的楼船,拼死杀散了守卫上的曹兵。
面对这突如的袭击,曹军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江东水军没有了的火球威胁,加上不甘心之前所受的窝囊气,顿时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石木发射器是利用杠杆的原理,结构很简单:一边是用来装石头和滚木的铁筐,一次能发射数块石头和滚木;另一边是块更大的巨石,中间有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是两根铁棍,连着铁筐和巨石。在巨石旁边,有一个小杠杆来启动巨石。
只将那小杠杆拔下来,扔到江水中,或是砍断,或是把捆绑巨石的铁索砍断,石木发射器暂时就不能用了。当曹操觉察到了周瑜的意图时,派兵保护,已经晚了,十五台石木发射器很快都成了哑巴。
周瑜在眺望塔上看得比较真切,下令冲锋船出击,吕蒙、韩当、周泰等人各率蒙冲斗舰数十艘,迅速冲向曹军阵营。转调水军的北方兵仍然不太习惯行船时的颠簸,整个战场显得有些混乱,但在那里指挥作战的曹休、曹真等大将不能再遭败绩,豁出性命拼杀,以致双方争战许久,仍僵持不下。
曹军向江东楼船杀来,但楼船的设计者李志,一开始就想到了楼船不是厮杀的战场,最怕敌人杀上来,所以做了特殊设计。由于楼船很高,为了稳定,船面很大,但临上战场之前,将上面铺满铁钉和尖竹,令杀上来的敌人无处落脚。
曹操急了,大声说:“许褚、曹洪听令,率我的卫队,带上合适的杠杆和铁索,夺回那些装备有石木发射器的船,快点修好它们。”
曹洪说:“那丞相的安全……”
曹操眼睛一瞪:“快去,否则,军法从事。”
曹洪和许褚一见曹操真的发怒了,只好遵命。
二人都是曹军中最骁勇的大将,曹操的亲兵卫队更是精兵中的精兵,无不以一当十,很快就夺回了几台石木发射器,又向吴军的楼船发射石木了。被击中的楼船不住地摇晃,有的更被砸出一个大洞。
洪大胡子红了眼,招呼一队吴兵,迎战许褚。
周瑜面对眼前难分胜负的厮杀,十分心焦,这样恶战下去,对江东很不利,然而,此时万万不能后退,否则,水军大帐会被攻破,江东的败局就定了。
就在这惨烈的酣战中,江面上出现了另一队战船,两面大旗迎风招展,一个写的是“刘”,一个写的是“关”。
“是刘琦和关羽的水军杀来了。”
吴军一见来了强援,精神大振,但曹军将雄兵厚,曹操乘坐的战船不住地穿梭往来,鼓舞士气,故而还是杀得难解难分。
江水大片大片地被染红了,江面上飘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
风中弥漫了血腥味。
直到黄昏时分,江面上一片血红,人的脸和战船都被映红了,双方都分不清这血红是来自夕阳,还是来自江东。
曹操鸣金收兵,曹船陆续撤出战场。
周瑜没有追杀。
清点战场时,吴兵伤亡达两万余人,损失战船一百余艘。
令周瑜悲痛的是,洪大胡子死在许褚的枪下,尸体落入江中,不知去向。甘宁也受了重伤,不得不送回后方治疗。
曹军的伤亡也不小,但曹操掌握着北方和荆州的人力物力,不怕这种消耗。在江面上,曹操的精锐铁骑无用武之地,水战对他来说,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奢求以奇制胜,能这样硬拼下去,他就满意了。
江东所依赖的,无非是水战之长,所以两军才得以对峙。水军拼光了,曹操精锐铁骑,天下无双,江东将再无长而论,曹操也再无短可言。到那时,江东连投降的本钱都没有了。
周瑜破曹操火球攻击的当天晚上。严守水军中军大营,负责指挥救助的武锋中郎将黄盖只身前来探视。
由于洪大胡子的尸体在血战中落入滚滚长江里,遍寻不着。周瑜心情十分不好,正想独自静一静,看见黄盖,摆了摆手。
“夜很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都督,您不想尽快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吗?”黄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周瑜抬起头来,看看眼前这位发须灰白,眼神坚毅,浑身透露着不怒而威英雄气慨的老将军,豁然起身。
“想,我当然想,我正在想呢。”
“都督,孙子云:兵贵胜,不贵久,我们无论士卒将领或是战船武器都要比曹军来得少,像今日这样的恶战,不能再有了,这场仗已打了一个月,是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对曹操而言,他们劳师动众远道而来,又逢冬季,粮草补给颇为艰辛,加上许多兵士水土不服,一样希望速战速决。但是,”周瑜脸色逐渐凝重:“若要打最后一战,就必须要有绝对的把握才行。”
“今日见曹军以火球攻击我方战船,让我想到一个妙计。”黄盖将声音低沉。
“你该不会想对曹军施以火攻之计吧。”周瑜微蹙双眉。
“都督真是神通。”黄盖哈哈大笑。
周瑜摇摇头:“使用火攻这我一开始就想过了,但———”
两人正说着,帐外忽然传来诸葛亮的声音:“用火攻,真不愧为公瑾。”
周瑜先是愣了愣,继而舒眉展颜,惊喜不已。
“孔明,快进来。”
只见诸葛亮仍是一身儒服,手持羽扇,神情从容不迫。
“今夜造访,正为此而来,想与公瑾商议。”
周瑜叹息:“方才提出火攻之计乃公覆,但我认为实际上有困难。”
“愿闻其祥。”诸葛亮微笑一如既往。
“早年我离家四处云游,曾见一个弱女子放火烧了一座村庄,造成伤亡数百,深知这火的厉害,若能巧妙用在作战上,无疑是百万雄师。但兵法云:行火必有因,烟火必有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要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可能将火攻效用发挥到极致。何为天时,即指必须气候干燥,风力强大,以助长火势;所谓地利,即指敌军位置必须在顺风处,让火在上风头燃起,一发不可收拾;所谓人和,即指需要有能够在敌军内部或近敌军处引火的人,让我军得以潜伏伺机,形成里应外合之势,当火起兵慌之际,趁乱袭击,如此方能一举而击溃曹军,大获全胜。可惜———”
周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摇头叹息:“虽然如今是冬季,气候干燥,风力强大,但曹军在江北,我们在江南,依这风向看,我们恰恰位于下风处,倘若引火,势必延烧过来,届时逃命都来不及,如何趁机发动攻击?再则,据密探回报,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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