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仗,这没什么疑问。在选择首先打击对象时,会议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从西路开刀,先吃掉米脂方向的井岳秀、高桂滋的陕军和杂牌军。先打弱敌!”有人提议说。
“吃掉这两支敌军,我军可以西出横山、与神木、府谷苏区打成一片,然后打出三边,扩大苏区!”有人重申并补充道。
刘志丹说:“打击这两支敌人,确有很大的把握;但是,现在大后压境,即使全歼西路敌军,也不足以杀一儆百、瓦解敌军!”
程子华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军团每次开会他都参加。他边接摩着浮肿的手腕,边说:“参谋长的意见很好!必须道德吃掉一路东北军!”
程子华的话虽不多,但有份量。会场静静的,好多双眼睛盯着徐海东。徐海东始终盯着地图一言不发。
“打王以哲!”徐海东的食指停在地图上,果断地说:“东北军官兵厌战,战术,我们也了解,先啃掉他这个硬骨头!敌人的围攻架子就垮了!再各个击破!”
他拿着地图继续分析道:“东北王以哲第六十七军军部和刘翰东第一○七师已进驻洛川,第一○七师六一九团一个营进占羊泉塬,何立中第一一○师、周福成第一二九师沿洛(川)延(安)公路推进至延安,第六八五团进驻甘泉,维护南北交通。我们采用‘围点打援,调虎离山’的战法,一部包围甘泉,调延安之一敌来援,在路上设伏,打敌援兵,以求在运动战中歼灭敌人!”
一个“先啃硬骨头”、“围点打援”的战略、战术方针就这样定下来了。
被称为陕北“活地图”的刘志丹边听徐海东说,边用铅笔在地图上标点着,当徐海东的话刚一结束,他就坚定地说:“劳山地区可以设伏!劳山是延安到甘泉的必经之地,群山耸立、树林茂密,地势险要,有利于我军隐蔽!”
9 月27日拂晓。劳山。
红十五军团进驻甘泉以西下寺湾、王家坪一带。徐海东、刘志丹率领团以上干部拂晓前到达劳山的一个高岭,勘察地形。
劳山南距甘泉十五公里,北距延安三十公里,山势南北走向,一条洛延公路纵贯中间,路两旁山岭起伏,丛林茂密,层层松柏,把秋天的群山装点得格外郁郁葱葱。
“这是设伏歼敌的好战场!”最后,徐海东肯定地说,“明天下午,派第八十一师二四三团包围甘泉县城。夜间,部队主力进入伏击阵地!”
说完,马鞭一扬,率领干部催马下山了。
9 月28日拂晓。劳山林中。
红十五军团主力已按时进入了伏击阵地。
军团指挥部规定,每人带三天的干粮,不准生火、不准走动,没有指挥部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
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早晨,公路仍然是零星的过往行人或敌人的密探,不见敌人的影子。
徐海东白天观察敌情,晚上查看部队,一双眼睛熬红了。他总是这样不知疲倦,每次战斗都亲临前线指挥,一个一个的连队检查落实情况,做到心中有数。他那把个人生命置之度外的革命精神,不怕流血牺牲的战斗作风,不知疲倦的旺盛精力,为广大指战员所敬佩。指战员们看到军团长的那副样子,都忘记了连日设伏的疲劳、西北长嘴蚊的叮咬和只啃干粮的辛苦,信心十足的准备战斗!
徐海东想,敌人肯定会来。按说,从延安出发,最慢,第三天也到了。现在已经乌黑甘泉快三天了,还不见敌人的踪影!眼看计划要落空了。徐海东和全体指战员一样,都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时值中午。一个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来了!来了!敌人从延安方向来了!是四路齐头并进!”
“看准了?!”徐海东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连忙问,“是四路?!”
“没错,是四路纵队!”侦察员回答说,“娘的!这敌人不定期真傲着哩!”
“再探再报!”徐海东说道,“做好战斗准备!”
下午二时。敌第一一○师师长何立中和师参谋长范驭州傲气十足,认为甘泉被围已近三天了,两败俱伤,正可坐收渔翁之利。何立中一向看不上第六八五团团长,现在,他被困,何立中想看他的笑话,并把自己扮成个救世主。
两个团,再加上师直属队,分四路,大摇大摆,洋洋自得,慢慢腾腾地走在洛延公路上。当先头部队到达甘泉北六公里白坡时,徐海东命令位于该地的第八十一师二四一团迎头痛击,命令位于阳台(劳山北三公里)之第七十八师骑兵团断敌退路。敌首尾受击,遂自动向中心靠拢。
徐海东站在山头,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敌人的每一动作,看准了时机,骂道:“何立中,今天老子叫你马倒中!吹冲锋号!”
冲锋号一响,设伏的第七十五师和第七十八师从公路两侧山上同时向敌军发起猛烈进攻。
红军个个像下山的猛虎,满山遍野,喊杀阵阵,丛林,顿时像爆炸一般……
敌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很快被红军分割在榆树沟口和小劳山两处,激战五个多小时,第一一○师六二八、六二九两个团和师直属队被全歼。
敌师长何立中负重伤,逃入甘泉后毙命。此战,共毙伤敌师长何立中、师参谋长范驭州、团长杨德新及以下官兵一千余人,俘敌团长裴焕彩及以下官兵三千七百多人,缴战马三百余匹、炮十二门、轻重机枪一百八十六挺、长短枪近三千支。
“报告长官,我的枪是朝天放的!”一个大个子俘虏向手提马鞭而来的徐海东敬个礼说。
警卫员上前用手枪了对准了他,被徐海东拦住。徐海东问:“你为什么朝天开枪?”
“去年胡山寨一仗,你打得和今天这一仗一样漂亮!”俘虏站得直挺挺的,乐嘻嘻地看着徐海东说,“当时我们被俘,你说,‘再见到红军就朝天放枪,有种的打日本人去’,发给我们一块光洋,放了……”
在国民党军队里,有这样一批兵痞。他们抓住红军宽待俘虏之一点,一旦被俘,就哭哭啼啼,说自己是抓来的,家有八十岁老母和未满月的婴儿……红军发给路费后东逛西游,花没路费后又跑到国民党军队背枪“吃粮”去了。
“我让你去打日本,怎么?恩将仇报吗?!”徐海东有些生气。
“是!长官!我愿意抗日!”俘虏知道刚才的话说走嘴了,讨块光洋是没门了,打了个立正说:“我们东北军从少帅到每个弟兄,都不愿打你们,真心想抗日!”
“那你就跟着走吧!”警卫员把这个俘虏撵开了。
10月25日拂晓。榆林桥。
晨雾弥漫,潮湿浸骨。
徐海东在出发前的动员会上说:“敌人自劳山受打击后,采取步步为营的堡垒政策,对根据地实行严密封锁,企图逐步缩小根据地,最后消灭红军。近些天来,我们一直在寻找战机,现在战机来了:东北军第一○七师六一九团和六二○团一个营昨天刚刚进驻榆林桥,防御工事尚未构成,立足未稳。这是消灭这一团一营的大好时机,是摧垮敌人南路进攻的大好时机!”
徐海东仍以第八十一师二四三团围困甘泉,红十五军团主力从三面猛攻榆林桥镇,迅速突破了敌人的外围防线,进入榆林镇,进行巷战。敌人凭借房屋和窑洞顽抗。12时许,第七十五师与敌人展开逐窑逐屋的争夺战,指战员以集束手榴弹从窑洞顶的烟囱投入,将敌人赶出窑洞。激战到下午,将敌全歼。毙伤三百余人,俘一千八百余人。
枪声稀稀落落了,徐海东提着马鞭,带着手枪排察着俘虏和毙伤者中有无敌人大官。
有人说:“敌团长‘高包脖子’也没逃脱,是张学良的前任警卫营长,但还没查出!”
徐海东想,这可是个重要的情报来源,便命令说:“仔细给我查,直到查出为止!”
手枪排的战士们,专盯俘虏的脖子,看哪个脖子长、喉节高。突然,一个战士抓住一个俘虏的衣襟命令道:“高包脖子!出来!”
“我不是,我不是……”俘虏战战兢兢地边说,边把嘴向旁边一努。原来,“高包脖子”就在他附近。他像挨了打的乌龟,把长长的脖子缩到大衣领里。被士兵供出后,他只好佯装镇静,居然伸出了脖子。
徐海东一看姓高的那副孬相,冷笑着说:“我当是活人堆里找不到你了哩!”
“我是个堂堂正正的国军团长,龙入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呀!要杀要砍,随你们的便!”高福源摆出傲气犹存的样子。
徐海东向来是服软不服硬,听到这里,扬起马鞭就要抽,鞭子举到半空,突然停下了,转念一想,打也解决不了问题,便说:“看你是个东北军的军官,你的家乡被日本人所占,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受日本人欺凌,才不杀了你,留你回去收复东北失地吧!”徐海东停了一下又说,“你的东北军弟兄,见了红军,枪都朝天放,你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高福源一声不吭,脖子又缩进了大衣领。
“带下去!待审!”徐海东向手枪排长交待了一声。
劳山、榆林桥两战,使敌第六十七军处于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至此,敌王以哲部发起的南线进攻战役宣告失败。
红十五军团补充了大批新战士,有新参军的、也有东北军投诚的。为了用革命的纪律教育广大指战员,军团和政治部秘书长程坦依照红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内容编写成歌词,在军团政治部宣传科长刘华清的协助下,将歌词填入原来在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流行的《土地革命歌》的曲词中,以《红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为名,很快在各部队传唱开来。
同时,陕北又流行起一首新的《信天游》:山丹丹花开红又红红十五军团出了征;徐海东、刘志丹指挥妙,劳山榆林打得好!
……
革命的航船乘风破浪,有时也不免遇到暗礁。对党忠贞不二、光明磊落的刘志丹同志,被保密局扣留了,罪名很多。接着,连他的妻子和五岁的女儿,也被打入了劳改队。
徐海东得知此消息后,肺都要气炸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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