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抬的机器以及X 光机、印钞机器等笨重东西都带上了。为搬扛东西,就动用了五千民伕随军行动!
这哪里是突围转移,分明是搬家!黄克诚心想。秋风萧瑟,大阴沉沉的。
恐怕又要下大雨了。黄克诚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的天空。1934年10月上旬,中央红军被迫离开苏区,踏上了突围转移的征途。
八万多红军像一条灰色的长龙,甬道式地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红三军团担任右翼,其后是八军团;红一军团为左翼,其后是九军团;五军团殿后,中央和军委纵队位列其中。红四师作为右翼先锋,行进在最前边。
黄克诚跟随十一团行军,边走边与十一团政委王平悄声谈论。
王平因患病,不得不坐担架行军。
按照博古、李德的计划,红军突围转移的目的地是湘西,在那里与红二、六军团会合,重建根据地。
但是,广大干部战士一直被蒙在鼓里。
行军途中,不断有战士问旁边的干部:“这里是什么地方?走到哪里是个头?”
“我们这两条腿是属于革命的,上级往哪里走,我们就往哪里走!”干部也不知道,只好这样回答。
听到这样一些议论,黄克诚心里很不是滋味。红军究竟到哪里去?这个广大干部战士迫切急于知道的问题,却以“保守秘密”为由没有传达到全军。
黄克诚一边走,一边悄悄告诉王平,“估计这次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打算第一步先到湖南,你要作好思想准备,做好战士们的工作。”
离中央苏区越来越远了,黄克诚和大家一样心情是复杂而又沉重的。
毕竟,这是广大红军指战员与苏区群众用血肉建立起来的革命根据地。
在这里,曾经成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工人农民自己的政府——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临时政府;红军曾经依靠苏区群众战胜强大的敌人,取得四次反“围剿”的胜利。如今,在“左”倾机会主义者的错误领导和指挥下,要把好端端的中央苏区送给敌人了。
这时,贺昌的身影划过黄克诚的脑际,使他心情愈发沉重。
遵照上级决定,贺昌留守中央苏区,开展对敌斗争。当然,不只贺昌一个人,相当一批党和军队的高级领导人,如何叔衡、瞿秋白、陈毅、毛泽民、项英、刘伯坚等,都被留了下来。
中央苏区已经处在敌人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留下来坚持斗争,黄克诚清楚地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
这条灰色的长龙,携带着中央苏区的所有“家当”,蜗牛式地前进着。
行军是隐蔽进行的,一般都是在黄昏或半夜出发,但是整个大部队的行动十分缓慢,一天才走几十里路。
黄克诚明白,兵贵神速,如此行军,心下不免焦虑,但又无计可施,这样一支庞大而臃肿的队伍无论如何是快不起来的。
虽然李德、博古等对红军内部绝对保密,但红军的突围意图,蒋介石还是嗅到了。他坐镇南昌,调集兵力,分作四路追击红军。
赣粤交界。敌人第一道封锁线。
公路两旁、重要路口、山头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碉堡。碉堡多用砖石砌成,而且根据地形分一、二、三层不等,堡垒之间可以互相策应,碉堡四周则设有步枪、机枪眼,堡内还储有粮食。遭遇进攻,可关门固守,向外射击保存力量。
这是第五次反“围剿”时敌人碉堡政策的产物,号称“钢铁封锁线”。
不过,经过红军做统战工作,广东军阀陈济棠与中央红军达成了“互相借道”的协议。
陈济棠让出了一条四十华里的间隙,让红军借道进军湖南。
陈济棠还下令:“敌不向我袭击,不准出击,敌不向我射击,不准开枪。”
因而,中央红军较为顺利、轻松地通过了第一道封锁线。
但是,陈济棠没有来得及通知他的所有部队。作为右翼先锋的红四师通过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后,在自石圩遭到陈济棠一支部队的突然侧击,企图切断红四师与后续部队的联系。
黄克诚、洪超立刻指挥红四师投入了战斗。洪超亲自指挥红十一团,将敌人击退。随后,洪超率一个排到前面侦察,正好与一群溃退的敌军相遇,敌人在惊慌失措中乱放了一阵枪,洪超骑在马上,被流弹击中,壮烈牺牲。
黄克诚闻讯悲痛欲绝。洪超师长身经百战,四次反“围剿”时,曾被敌人打断手臂,成为独臂将军。他才二十五岁,就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不到两年里,黄克诚第三次埋葬与己共事的师长,悲愤之情无法形容。
他率领红四师,直人敌阵,一气占领了古陂。
古陂是敌人的一个后勤基地,军衣、弹药应有尽有。缴获了大批弹药,战士们异常高兴,奔走相告,因为红军自己兵工厂制造的子弹不好用,打不了几发就得用捅条清一清枪膛。这时,中革军委派中央纵队参谋长张宗逊来到红四师,担任师长。
黄克城又有了一位新搭裆。
红四师占领古陂后,继续担任右翼开路先锋,一路披荆斩棘,遇水架桥,经九渡水,取新城,进入湖南,为全军打开一条通道,尔后又掩护左翼的红一军团顺利西进。
中央红军顺利突破了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
11月初。秋雨绵绵。
道路泥泞不堪,一脚踏上去,泥浆飞溅,不时地有人滑倒,浑身上下粘满了泥浆,连草鞋也看不出颜色,成了泥坨子。许多战士草鞋被粘掉,干脆赤脚行军。
队伍匆匆向宜章方向行进。
黄克诚浑身湿漉漉的,不时停下来,招呼掉队的战士赶快跟上。
这样恶劣的天气,黄克诚不敢戴眼镜,生怕行军摔跤把眼镜弄坏了,他是个高度近视,丢了眼镜,怎么指挥打仗?于是,他把眼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口袋里,让警卫员用根小木棍拉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红十一团政委王平看到政委这副样子,有意要逗逗他。王平和黄克诚一起走时,装出要过沟的样子,跳一下,黄克诚也跟着王平跳一下,连跳了几次黄克诚才发觉王平在和他开玩笑。
“捣蛋鬼。”黄克诚笑着说道,“还是个团政委呢。”一句话,惹得王平与周围的战士哈哈大笑。
队伍离永兴越来越近了,黄克诚一种思乡之情油然而生。离家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家人的情况。记得最后一次离家出走,是在1928年的秋天。那次离家出走,想起来就心中歉疚。自己参加革命不但让家人担惊受怕,而且累及家人,敌人把老父亲抓起来拷问。难怪父亲一见自己,气得暴跳如雷,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一通。……
一幕幕情景在黄克诚脑海中闪现,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但是,作为一名红军高级指挥员,他必须服从组织决定,只能过家门而不入。
离油麻圩这个生养他的小村庄愈发地近了,黄克诚深情地望了望家乡的山山水水。
朦胧的雨雾当中,仿佛出现了父母兄嫂还有小弟他们的身影。
黄克诚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连忙与带路的老乡攀谈起来。他详细地问了一下家乡情况,以慰藉心中的思乡之情。油麻圩逐渐消失在黄克诚的视野中。
当黄克诚再次踏上永兴这块生养他的土地,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11月15日。黄克诚率部在郴县、宜章间突破了敌人的第三道封锁线,开始进入广西境内。
红军突破敌人第三道封锁线后,蒋介石大为震惊,调集重兵,亲自部署第四道封锁线。
此时,蒋介石已经判断出红军今后的行动方向:沿五岭山脉,进入湘西。
因而,蒋介石亲拟了一个在湘江以西地区消灭红军的计划,任命湖南军阀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调集十五个师,分成五路围堵红军,同时,他又命令桂军予以全力协助。'奇·书·网…整。理'提。供'“流徒千里,四面受制,下山猛虎,不难就擒”,蒋介石打好了如意算盘,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红军就范。
中央红军,这支“拖着圆木的象队”,缓慢、悄然地走进蒋介石一手设置的圈套。
毛泽东、彭德怀曾建议红军放弃“坛坛罐罐”,轻装前进,并改变行军路线,但是李德、博古等执意不听,仍旧按原计划行事。
一场空前惨烈的湘江血战就要开始了。
湘江北岸界首渡口。秋雨飘零,冷风凄凄。黄克诚步履匆匆,走进红一军团司令部。他是奉命接管红一军团湘江北岸防务的。
红一军团长林彪一脸冷峻之色,见面便问黄克诚:“彭军团长呢?”
“正在灌阳指挥作战。”黄克诚回答。
红三军团与桂军激战正酣,伤亡很大,黄克诚就是刚从灌阳前线赶来的。
“中央和军委纵队呢?”林彪又问。
“正在向江边前进。”
林彪紧皱了一下眉头。
按照军委部署,红一、三军团先头部队迅速突破了敌人的第四道封锁线,并控制了界首至觉山铺问的渡江点,为后续部队渡江创造了有利条件。
然而,中央和军委纵队拖着笨重的“坛坛罐罐”,依旧按照每天仅二十公里左右的常规速度行军,迟迟不到湘江渡口。红一、三军团像两个疲惫不堪的轿夫,艰难地抬起了中央和军委纵队这顶笨重的轿子。
面对不断蜂拥而来的敌人,他们全力以赴与敌人展开了激战,等待后续部队渡江。
黄克诚奉命接管界首渡口防务,就是因为湘军已经围攻过来,红一军团被迫转过头来对付湘军。
军情紧急,林彪简要地向黄克诚交待了任务和敌军的情况。“我们是否仍然按照红一军团这样在湘江北岸布防?”听完敌情介绍,黄克诚向林彪询问。
“不行!”林彪果断地说道,“你们要过江在南岸构筑防御阵地,阻止桂军侧击,掩护我军主力和中央、军委纵队过江。”说完,林彪率红一军团匆匆赶赴指定地点迎敌,掩护大部队顺利过江。
不一会儿,师长张宗逊率红四师赶来了。
按照林彪的吩咐,黄克诚、张宗逊立即在湘江南岸依山布防,构筑防御阵地。
很快,红四师与桂军交火。湘江岸边,红四师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