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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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梦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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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身为女子该当遵守的礼仪廉耻!”

窗外一声惊雷,震得俩人俱都心下一惊。

他诧异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如此刻薄。

她震惊自己是否真的听清了他的言语,难道她终究是看错了他?

室内一时充斥着种无望的窒息感。

终于,她喑哑开口,“那四爷认为女子应该遵守的礼仪廉耻是什么呢?”

宛琬不待他回答,即飞速自答:“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四爷指的礼仪廉耻是不是这些呢?是,到底是我错了。”她是这样的管不住自己,她的理智又抛到了九霄云外。

胤禛没想到她竟能将《女论语•;立身章》倒背如流,她嘴里说着错了,可语含讥讽眼带不屑,他的脸色更加阴寒,嘴唇稍稍动了动,冷冷道:“天下万事没了规矩,便不成方圆。既然你都清楚,也知是错,却明知故犯,理该受罚。”简简单单几句,冷若寒霜,干干脆脆不留丝毫情面。

他取出把戒尺,骨节分明的五指紧握着尺端,那是根一寸半宽一尺来长的乌木戒尺,油光水滑。

每一次都是用力落下,每次下落都有股啮骨的火烫涌上心头,随后火辣辣地灼痛便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万蚁钻心般难忍,令人每根神经都紧绷着,不敢稍有怠慢。

宛琬另只小手紧拽着裙裾,唇瓣上留下两排贝齿咬啮的深痕。

她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眼神是那样倔强与无悔,他痛恨这样的眼神,他痛恨逼着他抉择的他们,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下手越发狠重起来。

小手很快就高高肿起,胤禛握着戒尺敲敲桌案,宛琬利落的将另一只手放了上去。他一时楞住,她瞧在眼中,冷笑在心,高傲地扬起脖子,忍着抽痛,强自欣赏他的狼狈。

他冰冷的眸子稍稍一动,随即恢复原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错,所言所为皆是侠义之举呢?你自以为的侠义是什么呢?”他瞪着宛琬,口吻中不觉带着一丝嘲弄。

“侠义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义之所当,千金散尽不后悔;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侠义从来都是简单的,唯一需要的不过是勇气。画薇是身在勾栏,是众人鄙夷的妓女,可她更是一个‘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的女子!”宛琬大声喊了出来。

胤禛猛然被她话噎住,挤不出半个字,一时语塞,这一刻她的执着、她坚守的信念多象从前的自己,可他早已舍弃了那些。

许多年来,他为自己带上了盔甲,隔绝了内心。这一瞬间,她仿如世间最利的刀剑,硬劈开丝裂痕,让她的影子可以闪进他心底。

“出去,你给我出去!”他高高扬起戒尺狠狠的敲了下去。

宛琬紧咬着红唇,懊恼之情溢于言表,她再该如何去面对画薇满心期盼的眼神,深吸口气,行了礼,二话不说夺门而去。

脚步声按捺不住地越来越急,最终几乎是奔跑着离开了书斋的院子。

胤禛听得分明,心内隐隐不忍。

大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阴潮的寒意。

胤禛心中忽生起了种很奇异不解的情绪。他似乎想去期待什么他从不曾得到过的东西,可他又不敢去探个究竟那到底是什么,因为,就是弄清了,他也不会去争取,那是他早就决心舍弃的东西。

正文  第八章

一夜风雨,满地杏花如雪,经受过昨夜狂风暴雨洗礼的朵朵柔弱雪白依旧盛放于紫桠,无声吐纳着芬芳。

不时随风飘落下三两朵来,坠人衣襟犹带着淡得矜持的清香。

绿瓦白墙间曲折着青石小径,青石板路潮湿未退。宛琬用力踩踏着,她侧身瞅瞅一旁的十三阿哥,他淡淡眼神里瞧不出任何端倪。

见鬼,她手痛得一夜难眠,亦愁苦了一日也不知再该如何开口去央求胤禛,现倒被他不说原由的拖来后院。

黄昏的霞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漫长而又淡薄。十三阿哥总算停了下来,停在了院角樟树下的一口古井旁,圈着井口的垒石与地上的青石板一般古老陈旧。

“夜里是不是痛得没有睡着?” 十三阿哥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宛琬嘟起菱唇,乘机将一肚子的懊恼发泄出,“要是你的手被打得象个胖鼓鼓的熊掌,还又痛又痒,你睡得着吗?”

十三阿哥一扬双眉,微露笑意,靠近她,小心握住她手腕,牵她至古井边,拉她一同蹲下,将她红肿的小手搁至井壁沿摊开。

一股冰凉舒爽直达宛琬心底,原先灼烫难忍的感觉慢慢舒缓,舒服得她顾不得青石板凉一屁股坐了下去。

十三阿哥低头瞅着宛琬的小脑袋瓜,忍不住用手拍了几下,也随之坐下,从怀中取出一羊脂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清爽薄荷香味,他将绿色膏药在宛琬手中细细涂抹开来,“舒服些了吗?以后手要再被戒尺之类的抽伤了,可要记得,除了涂抹膏药外,还可以找个冰凉处把手贴上去,那样就会减少许多灼烫感,手也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宛琬翻了个白眼,以后再被戒尺抽伤?她不会那么衰吧,可又好奇道:“十三爷,你怎么知道这样会舒服些呢?”

十三阿哥放开了她,仰望渐渐昏暗的天空,宛若回忆着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手常常象你一样被抽打得又红又肿,沁出了血丝,连拳头都握不住,就算涂了膏药还是痛痒难忍。打得次数多了,无意就发现将手放在冰凉的古井壁最是舒服,也可好得快些。”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他人的事。

他难道也曾被人用戒尺敲打得几无法入睡?他不是众星捧月的皇子吗?又怎会有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

十三阿哥蓦然回首,凝视着她,象了明她心中疑问。“皇阿玛对皇子们从小要求严厉,可我们到底还都是一群孩子,难免调皮犯错。二哥两岁即立为太子,宫中所有师傅皆知,皇上虽对皇子们学业要求甚严,却极其疼爱太子。”他不禁露出丝苦笑,“于是每回太子犯错,师傅责罚的总是我和八哥,我不象八哥那样伶俐乖巧,常常不服,倒还被打得次数更多些。”

他指着前方老树道:“宫里也有棵这样的大树,树的根部也有着这样密密的草丛,可那树的枝干近根部有一个小窟窿,却只有四哥和我知道。”

他微微含笑,神情间带着悠远的怀念:“每回我被师傅单独留下责打后,都会跑去那棵大树下,那个窟窿洞里总有张四哥留下的小纸条,上面或是写着个笑话,或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看着它们,我心中的气恼委屈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好象四哥他一直在我身旁安慰着、鼓励着。”

宛琬听得有些失神,他口中的四哥和昨夜抽打她的四爷是同一个人吗?那人也有如此细腻的情感?

十三阿哥望着她痴痴的表情,哑然一笑,“宛琬,你还涉世不深,有许多时候你的眼睛看见的并不就是真的,你所认识的人也并不只有你以为的那一面。往往,你对别人怀着一腔热血却最终会被伤得遍体伤痕,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十三爷——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你干吗给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最后那句话时的语气听得宛琬毛骨悚然,让她有种跳进是非漩涡的错觉。

十三阿哥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却幽幽冒出一句:“四哥已经让人去办画薇的事了,你放心,这两日就会办妥的。”

“真的吗?太好了,呵呵,这顿打总算没白挨。”宛琬高兴地跳了起来,击掌拍腿,旋即龇牙咧嘴的倒抽冷气,却依旧眉眼含笑。

十三阿哥微掀嘴角,凝视着她,昏昏天光下,她的双眸分外明艳,仿将天边的霞光全收入了她双眼。她的喜怒哀乐都溢于颜表,他忽就不忍让她也早早带上面具,收藏起喜怒哀乐,她如现在这般活得简单些不更好吗?那些事,日后她总会慢慢明白过来。

一晃三日。

宛琬早按耐不住地央求十三阿哥带她到画薇新搬处瞧瞧。

不待马车停稳,宛琬抢着跳下车来,疾步上前声声急叩。

“来了,来了。”吱的一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开了门,“你找哪位呀?”

宛琬一把推开了他,直往里,统共才四间房的小院,一目了然。她转了一圈只看见一粗使老妈子和刚开门的小厮,就再无其他身影。

宛琬心下一慌,扭头急呼十三阿哥:“十三爷,是这里吗?她人呢?”

倒是十三阿哥镇定,转身拉住那小厮问前几日住进的白衣女子去了何处。

宛琬忍不住插言:“十三爷,会不会是凌普他们找了过来,把她给带走了?”

“爷,你们说的那位姑娘没人来带她走,是今一早她自己走的。前两日刚来时她还挺高兴的,就是不太爱说话,常一人坐那发呆,可她发着呆也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直到昨日里有人来给她送了封信,她看完后,脸色就不对了。哦,她还和那送信人争了几句,后来那人就走了。听王妈说她整宿都没睡,枯坐到天亮,自己就走了。”小厮竹筒倒豆般劈啪说了一通。

“有人来送信?来的是男是女?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宛琬闻言诧异,颦眉追问。

小厮挠挠头皮,想了想道:“来的是个女的,一看就是富贵有钱人家的,穿着身红衣,她外面还停着顶轿子,她一个人进来的。”

小厮掐起喉咙学女子的说话声:“红衣女子说:‘原来你是这般模样,的确绝色。这是他让我给你的,说你看了就明白。’白衣女子看完信后问她:‘你不觉得,无论如何,他欠我一个交代吗?’红衣女子笑道:‘这世上谁欠了谁,谁负了谁,真要计较,哪计较得过来?’白衣女子又问:‘可是四年的光阴就只有这么两句话就打发了?’红衣女子依旧笑言:‘是,说得倒也有理,你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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