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可以放心,”温青笑道:“襄阳城的那些大小官差,品性人格不一,但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爱财如命,若真的追到这里来,只须上下打点一番,也就没事了。”
我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仍不时偷眼瞧着姊姊。似乎自从日间他在比武台上见到姊姊开始,就一直如此。心中虽觉纳闷,却也不便问起。
“温公子,”我问道:“你为何会想举办这个乱世英雄会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饮尽一杯酒,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他虽生于富贵之家,却有心在这乱世之中做一番事业,然而自幼所接触的不是富商名流,就是家仆厮婢,全无接触江湖人物的机会。因此才想了这个法子,想要结识一些真正的英雄好汉,一起闯出个名堂来。
“说起来惭愧,”温青说到这,笑道:“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法子,幸亏遇见燕大侠、姬公子和姬姑娘,否则我办这乱世英雄会,可就笑掉江湖中人的大牙了。”
“温公子,我可否问你一事,”燕起道:“你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却为何想结交江湖中人,做什么大事业?可是为了好玩吗?”
“非也,”温青忙道:“本来我也过得自得其乐,直到去年有一天,我带了几名仆人出外打猎,竟在襄阳城郊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亲眼见到一队士兵在村子里奸淫掳掠,放火烧村的情景。他们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见到女人……唉……那是不必说的了。当时若非我走得快,只怕也已遭了毒手。”
“可恶!”我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这些士兵,竟如此为非作歹!”于是将昨夜小村中婆婆的事说了。待得听我说到和姊姊一齐杀了八名官兵,温青忍不住叫道:“好!好!杀的好!是该杀。这些人丧尽天良,真不知良心在哪里……”
“唉……”燕起一直不说话,这时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所谓乱世,天下四分五裂,各地军阀拥兵自重,只要掌权者心术不正,或军令稍有不严,便很容易发生这种以强凌弱的事……”
我再喝了几杯酒,越想越怒,头也昏昏沉沉的了,和燕起温青边喝酒,边痛骂掌权者之无能,越骂越是愤慨。这几日来相继看到许多杀戳和死亡的悲愤,都借着酒意挥发了出来。
夜色渐深,仆人们毕恭毕敬的不停斟酒,也不知喝了多久。燕起的见闻极广,说起一些江湖中事,实是新鲜有趣,这些都是我从前没听过的。
饮到痛快处,燕起突然大声道:“温公子、姬公子,燕某生平不与江湖中人往来,然而今日与两位一见如故,志同道合。就让咱们三人结拜为兄弟,从此一起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如何?”
“好啊!”我和温青同时叫好。
当下论起年岁,燕起最长,是为大哥,温青次之,排行第二,而我年纪最小,自然就是老三了。
“我燕起,今日和温青、姬轩结为兄弟,誓以一身武功,闯一番事业。”大哥起誓道。
“我温青,和燕起、姬轩结为兄弟,虽无其它本事,愿以自身家业,资助所有为民谋福者。”二哥也立了誓。
我也学着起誓道:“我姬轩,和燕起、温青结为兄弟,今后必勤修武功兵法,和大哥,二哥共同努力。”
二哥命仆人拿来香烛水盆,我们正式结拜完成。
歃血为盟后,更加兴高辨烈,和大哥二哥把臂高谈,只觉胸中豪气陡生,酒也喝得更多了。
终于,我再也支持不住,一阵昏眩袭来,似乎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整晚我都冷落了身旁的姊姊,也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喝着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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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只觉眼前大亮,勉强睁开眼,仍觉头痛欲裂。看了看周遭,好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处。
一名仆人推开门,见我醒着,恭恭敬敬的道:“姬公子,您这可醒了,我家公子在前厅等您用早膳呢。”
“好。”简单梳洗一番,便随他来到前厅。
只见大哥二哥都在,大哥看到我,笑道:“三弟,你的武功是好的,可惜酒量不行,以后喝酒可得收敛些。”
“我姊姊呢?”见她不在此处,忙问道。
“姬姑娘她……”二哥答道:“跟你一个样儿,喝了点酒就醉倒了,我昨晚命婢女扶她进房安睡,到这会儿还没醒呢。”
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我们,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机会喝酒,况且昨夜一口气喝了那么多。
直到我们用罢早饭,姊姊才进来,当时我正和大哥讨论武功:
“三弟,做大哥的看了你昨日的比试,对你的武功有些看法。”
“大哥请说。”
“你的剑法,看得出曾受名师指点,然而练得不够纯熟,若遇到厉害些的对手,不足以克敌制胜。”
不愧是大哥,一眼就看出我剑术不够纯熟的缺点。我想起过去在古松居之时,从来不愿好好练功,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定当每日勤练剑术。
接着二哥求大哥教他刀法,大哥想了好一会儿,道:“二弟,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的武功属于较霸气的一种,依你的资骨并不适合学。倒是三弟这套剑法,讲究轻翔灵动,还夹杂着几分书卷气,比较适合你,你何不请三弟教你?”
还不及答话,一旁的姊姊冷冷说道:“他这副书呆子的模样,想学璇玑剑法,我看还是算了吧。轩弟,先生教给咱们的武功,怎么能随便转授他人?”
“可是……”传授给二哥,应当无妨吧?
“三弟,”二哥苦笑道:“不打紧,既然姬姑娘觉得不妥,我不学这套剑法也没关系的。”
正想说服姊姊,大门的仆人进来禀道:“公子,门外有位姑娘来访。”
“是哪里的姑娘?”二哥问道。
“她说她名叫貂芷。”
“貂芷?唔……这个名字我没印象,就说我忙着,请她改天再来。”
仆人领了命出去了,岂知不一会儿,就隐隐约约听见争吵声。不知发生何事,争吵声很快便已来到门外。
“姑娘……您不能……唉唷!”
“哼!胆敢拦我?本姑娘说要进去,就是要进去。”语未毕,门哗拉一声被撞开,一名家仆摔进门来,久久爬不起身。
听到这说话的声音,不禁面面相觑,这声音我们都认得。
被撞烂了的大门口走进一人,正是昨日比武台上使弓箭的红衣少女,原来她的名字便叫貂芷。
“喂!你,”她一进门见到我,便连珠炮似的开口:“怎么躲到这里头来了,为何不愿见我?难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什么人情?怎么我一点也不记得?
正想发问,却见大哥笑吟吟的道:“说的也是,三弟,你欠的这个人情可大的很,只怕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还完!”
我越听越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是,”大哥笑得诡异:“你可还记得昨日比武台上已经言明,只要她输给你,就得嫁给你做老婆?所有人都看到她输给你了,看来这个老婆,你是非娶不可的。”
“正是,”二哥也跟着笑道:“娶了老婆,就是一辈子都没完没了的事,所以说这婚约啊,真的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如这样,今天由大哥二哥做主,你们小俩口,就在这里完婚了吧……”
还不及答话,却听得貂芷和姊姊同时喊道:“那怎么行!”
二哥讶异的看了姊姊一眼,便不再说话,大哥却不放过我:“三弟不用害臊,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何况人家都迫不及待的找来了……”
“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貂芷急了:“谁要嫁给他?他不过是运气好,才凑巧打赢我罢了……”
“这可奇了,”大哥逗趣的看着她:“你若不是要我三弟娶你,为何说他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是……那是……”貂芷气急败坏的道:“昨天有个官兵差点逃走,是我发箭射中了的,这算不算天大的人情?”
原来如此,昨日躲在树上发箭相助的果然是她。
“是这件事啊,”姊姊松了口气似的,笑道:“这算什么天大的人情?”
貂芷道:“若是我不助他,他岂不是输了比武?”
大哥笑道:“就算你助他赢了我,此刻说出来,不是穿帮了吗?何况我和三弟已经义结金兰,那场比武谁胜谁负,早已无妨。”
貂芷瞪我一眼:“当真?”
我点点头,她一咬牙:“好!那就算了,本想给你一个机会还我人情,看来不用了,反正这件事本来也不用你们帮忙,我一个人便能办到。”
眼见她转身就要走,我忙问道:“貂姑娘,你要我们帮的,是什么忙?”
“告诉你也无妨,”她回头道:“今晚子时,我要进太守府去暗杀一个人,本来是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太守府?”二哥奇道:“你想暗杀的人,莫非是襄阳太守刘表吗?”
“呸!”貂芷啐道:“刘表是个什么东西?凭他,还不值得我杀。”
“你到底想杀谁?”大哥问道。
“我已探听到,今天入夜后,刘备会到太守府来,”貂芷道:“我要暗杀的人,便是这假仁假义的家伙!”
大哥和二哥都沉默不语,我却没听过刘备的名字,看看姊姊,她也是一脸的茫然。
“貂姑娘,”一会儿,大哥缓缓道:“世人都说刘备是当世少有的豪杰,不但敬民爱民,为人更是极讲义气,你为何会说他假仁假义?”
“呸!”貂芷一脸的不屑:“我迟早会揭下他那层伪君子的皮,你们若是不信,今晚随我到太守府一行,便见分晓。”
大哥思索良久,便道:“好,这事也颇有趣,我们就随你前往。但不一定助你出手杀人,若是我们觉得刘备并非该杀,说不定还会阻止你。”
“可以,”貂芷道:“你们很快便会发现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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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深夜的襄阳街道上,除了巡更的更夫,连一个人影也无,与日间繁盛吵闹的情况相比,真是大异其趣。
临近太守府时,开始有许多巡守的士兵,冈哨一圈接着一圈,当真严密的有如铁筒一般。
“貂姑娘,”伏在墙角看清了眼前情势,大哥皱起眉头,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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