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叶布舒恼怒的催促到,他站在床榻边,想一个讨伐者似的,带着一副被戴了绿帽子的痛苦表情。
“这是一把————”拼命在心里盘算着这个谎该怎么撒。金珠感到在对峙下她脑筋有些不够用。
不能告诉他实情的原因很简单,就如同他隐瞒她的那些事一样。有些事,伴侣知道得越少,心理负担越小,不但相对轻松,需要保守的秘密也更安全。
她言语吞吞吐吐,神情躲躲闪闪,怎么看,都像是心里有鬼。叶布舒勃然大怒,吼了起来:“你说不出来是吧!爷来帮你说!这把匕首是承泽亲王硕塞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听罢他暴跳如雷的声讨,金珠呆呆的抬起了眼帘。把一个气急败坏的形象尽收了眼底:“爷不如先冷静一下,再说也不迟”
“冷静个屁!当初送硕塞的遗体回盛京时,爷就纳闷儿!怎么死活找不到他贴身的匕首!问遍了他的妻妾都说不知道!原来在你这儿压箱子了!!”
说罢他颇为激动的,来回在屋里踱起了步来,愤慨的数落着她:“压箱子的是什么物件?!知道吗!?”
金珠重重的拧紧了眉头,徒弟对师傅一般凛畏的点了点头:“知道——”
“你知道个屁!知道你还压箱子?!”叶布舒猛一站定,抬手恶狠狠的指了指她:“爷当初给你压箱子的物件还少了吗!不都是怕你在男爵——”言及于此,他陡然住口,憋了半天,郁结不已的“嘿——”了一声,又踱起了步:“那前尘旧事,咱不提也罢!!你只管告诉爷,这把匕首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爷自个儿不是说了,前尘旧事不提也罢吗?!”金珠鼓起了腮帮子,无不委屈的说到。
“那是两码事!这必须得说明白!不管多大的忌讳都得说!哪怕抖出祖宗十八代,抄家法办,株连九族,也得给爷交代清楚!”
“什么交代不交代的?!爷是在宗人府待久了吧!怎么说话的口气都像在审犯人?!”金珠听罢此言,大为不满。出口反驳起来。
“你还敢顶嘴!?叶布舒瞪着眼喝叱到,快要彻彻底底的发作了。从她的箱子里翻出来的这把匕首,他是一点也不陌生,少时硕塞不止一次拿出来向他炫耀,说这把匕首是要送给将来的媳妇做聘礼的!好让他媳妇给他守贞洁。
这历史画面太清晰了,不管他怎么酗酒,记忆怎么衰退,这件事儿横竖是忘不了。硕塞也没其他的朋友,跟兄弟们关系也不好,总不能拿着他的宝贝去跟上驷院的马炫耀吧。除了来找他这个四哥,还能向谁说去?!这颠来倒去,一回生二回熟的,连上头有几块宝石,他都记得清了。
想不到,硕塞的匕首竟然跑到他的媳妇手里去了,这不是诡秘至极么!?自从硕塞受封郡王,随多铎出征,便再也没做过这种幼稚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个年龄段将匕首给她的。可自己竟然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一直被蒙在鼓里!此时心里都郁闷得生霉了。
在叶布舒的逼问之下,金珠灵光一现,拖口说到:“顶嘴又怎么样!?臣妾不知道爷在说什么,这把匕首是臣妾离开西藏的时候,班禅送给臣妾防身用的!!”
房内顷刻安静了下来。只顾着泄愤的人,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亮光,转即却又消失了。虽然他懵懵懂懂的,什么都没能抓得住,但是,金珠说的话倒是蛮符合逻辑的。硕塞一直负责西藏事宜,跟班禅可谓相交甚深,似乎有可能将匕首送给班禅,以示友好。
“爷可是有办法能找班禅印证一番的!”犹豫了半饷,叶布舒紧盯着金珠的脸庞,颇有威胁意味的说到。
金珠心里一惊,漏跳了一拍。不过想到这近一年的路程,便带着只顾头不顾尾的驾定,瘪了瘪嘴:“问就问!”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迷失的心】
一直以来那些让人感到迷惑的事,渐渐在叶布舒的心里形成了一个有形有状的疑问:为什么自从她回到北京,一次都没提过硕塞。连知道他去世了都没问过一句?即便是称不上兄妹亲情,就凭硕塞对她那难以消退的畸恋,她就不可能完全当这个人不存在。再则,不管怎么说,硕塞也是一位故人,她为什么流露出完全漠然的态度?!
这种疑问让叶布舒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中,尝试为她找着各种理由和借口。莞尔,近期来的一系列事情,统统都涌上了心头,思绪峰回路转,从嫉妒和猜忌霎时扭转到前世的家仇上。他自以为有了答案,也为此感到了伤心。
“福晋,爷得关起门来问你一个忌讳颇多的问题——”
“过去的事,臣妾不想提!”
金珠的抢白,只是打断了叶布舒,却没能阻止他执拗的再度开口,他定睛打量了她片刻,哀哀的皱着眉头,淡淡的语带伤怀:“这个问题很简单,不会为难福晋,你只需要告诉爷,如果没有穆丹你会不会将爷一并归纳到‘爱新觉罗’的名单上去不闻不问,甚至仇恨?!”
他的问话让金珠非常意外,本以为他会就信物纠缠不休,不料他却提了一个让人更难回答的问题。也许,这倒是有几分歪打正着的味道,于是让让金珠一时间语塞了。
“是不是?”叶布舒低声追问,那边厢却神情萧瑟的沉默不语,他凝视着那姣好的容貌,缓缓又开了口:“或许这把匕首会出现在你这儿,原因真的如你所说这般简单。也或者,这是年生久远的事,包含着青葱年少的梦,单纯得让人心疼,不足质疑。但是,你是真的带着滚滚的恨意回北京了,你恨我们,是吗?”
咄咄逼人的逼问,变成了哀。怨的低语,是什么陡然转变了气氛?!金珠忽然有些鼻酸。叶布舒说得不错,她是恨。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恨。她的骨子里就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荣誉重于生命。从父亲的功绩被全面推倒的那一天起,九王世家,便失去了最后存在的意义,她的仇恨便在心头生了根。
“青葱年少的梦”,他说得多好。金珠。抖了抖睫毛,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硕塞的梦,并不单纯。那其中,包含得有爱,有炙恋,也有欲望。可是硕塞做的事,真的很单纯。她的再生是他给的,虽然他没安排夫妻二人的团聚,但他在轮回路上,将她送向了新生的门。
可是她不敢缅怀他,不敢提起。他,他的嘱咐夹杂着那么重的忧患之情,他对皇家的手段和黑暗,了如指掌。他将警示的话语说得近乎危言耸听,为的便是让她心生警惕,远离尘嚣和前世的纷扰,完全将过去抛弃。
这是他当初让她指天发誓立下的誓言,哪知道竟。然成了他的遗愿。保守这个秘密,成了无法再推翻的定义。她的丈夫,她的儿女,世上的任何人,她都不能再对其揭秘。因为信守这个承诺的实际意义已经不重要,重要是,它代表着对故人的尊重,和期盼家人都能安宁幸福的愿望。
可是叶布舒说出了一件她不愿承认的事,多少个。夜晚,多少个独处的时刻,她在清醒的感激和混沌的迁怒中挣扎。明明是一个无辜的人,明明是有恩于己,可是因为他的姓氏,他尊贵的身份,他在皇家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进入了分裂的状态,时常忍不住一概而论的产生敌对情绪。
这是一种复杂而交错的情绪,是一种啃食人心。的痛苦,她在矛盾中,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时而缅怀恩人,时而痛恨硕塞这头忠实的皇家猎犬。
可是叶布舒错。估了一点。不管她的仇恨有多庞大多深沉,可是在她面对自己的丈夫时,从来是不矛盾,也不痛苦的。
至少,在他们夫妻二人因小阿哥的事起争执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与他团聚,是佛陀赐予她“今生”最好的礼物。她怎么舍得去仇恨。
“不是!!臣妾不曾将爷当做——仇人”艰难的开了这个口,她必须要向他解释,因为她不能让他带着这样悲凉的心境结束这个话题。
“是吗——那便好——”叶布舒快速接过话头,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的喉头有些哽咽。这个问题多蠢,多难答!他自知不该问。她若是回答:是。他该怎么为自己开拖?!
告诉她别将自己当做皇室的一员吗?那么她自己呢,这种抛弃不了的身份,才是让她痛苦的根源。她自己也难逃这无法改变的事实。最痛苦的人是她,可是他几乎都忽略了。
追问这件亡灵信物的溯源,有什么意义呢!?除了他那极端的,自私的,敏感而病态的心灵,得到了一个看似平衡的答案,还有什么用途。
熙熙攘攘的北京城,威严耸立的紫禁城,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只是这不大不小,却能容她自由呼吸的府邸。那么,他为她做什么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金珠倚在他的怀中,为这句含糊不清的“对不起”,盈满了眼泪。对不起什么呢?是对不起她,不该怀疑?!还是对不起她,不该生在皇家?
“爷有一个不错的好兄弟——”金珠缓缓抬起了头来,恬静的笑,他们俩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沉重得两副肩膀来抗,都显得乏力,最好是能将它转移,永不提起。
“噢!?”听罢此言,叶布舒的心头,感慨多过了疑虑,顺着她的话,迁走了思绪。
她说得没错,硕塞是个好兄弟。他担负起了辅佐皇上尽心治国的重任。十七岁就上了战场,二十七岁就英年早逝。在这十年间,他尽到了作为一个哥哥和一个臣子的责任。演绎的,是一段贤王的故事。留下的,是一段佳话。让他这个做兄长的惭愧不已。
“不但如此,爷也会有一个好妻子,好女儿,穆丹、赛阿咖,将来还会有个好儿子”金珠梨花带雨的做起了鬼脸,她吸了吸鼻子,竭力想让自己显得轻松而平静。
“是吗?”叶布舒终于笑了,可是他那欣慰的笑容,还未在脸庞挂稳,转即就陨落了。
“当然————除了你们————仅此而已!”
那舒缓了语气,娴雅的笑容,没有阴霾的天,没有电闪雷鸣的雨,却笑得让人胆寒。叶布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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