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知为什么惹怒了张义,他立刻大声说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陈福陪笑说:“张保长,要是敝东家所托之事,正是和周家有关呢?”
张义脸色大变,说:“陈福,你这不是要害我吗?”
陈福心一横,说:“张保长,实不相瞒,敝东家想请张保长将周卫国……”说着,陈福右手手掌伸出,做了个下劈的动作后,继续说道:“敝东家说了,只要张保长能办成这事,随便您开出什么价码!”
陈福说完,见张义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考虑这事,又说道:“张保长,那周卫国刚回苏州的时候,就敢和您老作对,着实可恶。后来又频频对我们陈家使出阴谋诡计,敝东家也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出此下策。只要您老帮了敝东家这个忙,今后……”
张义突然用力一拍茶几,说道:“陈福,今日之事,你再也不要在我张义面前提起,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又将放在身后的礼盒扔向陈福,说:“这礼你带回去,我张义无福消受!你回去后告诉你们陈老板,就说是我给他的忠告:在苏州这个地面上,惹谁都行,就是别惹那个周卫国,他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陈福暗暗心惊,忍不住问道:“张保长,这周卫国究竟是什么来头?”
张义脸上神色数变,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这事本来不该告诉你的,但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就再多说几句,知道我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陈福说:“张保长说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张义哼了一声,说:“狗屁!是被我姐夫打断的!”
陈福“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义愤愤地说道:“这还是前天的事,前天上午有个叫周忠的周家下人求见我姐夫,他见到我姐夫没多久,我姐夫就叫人把我喊了去,叫我当着那下人的面跪下,随后就用大棍子打我,硬生生把我左腿给打断了。最后,还是那下人说了句‘差不多了’,我姐夫才停了手。那下人走的时候,我姐夫还亲自送他出的门。”
说到当日的情形,张义不由浑身颤抖,想来那天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张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天晚上,我姐夫和我姐偷偷来看我,我姐夫告诉我说,其实上午他打断我的一条腿也是迫不得己,怪就怪我以前不该得罪了周家少爷周卫国。你知道吗?那个周卫国,以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抗日英雄,委员长的爱将!就连那个叫周忠的周家下人也不是个普通人。我姐夫还说,那个叫周忠的当时是来问罪的,如果他不狠心打断我的一条腿,恐怕我的命都要没了!最后,我姐夫告诉我,今后绝不要牵扯进跟周家有关的任何事情,如果我牵扯进去了,连他都保不了我!我要真帮了你们陈老板的忙,只怕这钱就是有命拿也役命花了!话我己经说得够明白了,你们陈老板想怎么办还是自己掂量掂量吧。”
出了张义家,陈福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张义说过的话。张义自然是没必要编那些话来骗自己的,可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实在有些骇人听闻。陈福不由苦笑,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家毕竟在苏南根深蒂固,而这个周卫国,来头也真的不小!可笑老爷还想算计人家,甚至还想谋夺人家的祖产老宅。
陈福长叹一声,心中突然觉得,这时侯是不是该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
周忠回来后,周家的生意虽然规模扩大了不知多少倍,但有了周忠打理,却是运转自如,蒸蒸日上。所以这几天周卫国终于有机会闲下来和周忠聊一聊这些年来父亲的事迹和自己的经历。
这一天,周卫国正和周忠边喝茶边聊天,吴妈进来说道:“少爷,门外有位曾老板求见,这是他的帖子。”
说着,递上一张拜帖。
其实这些事周卫国早就不让吴妈做了,只是吴妈闲不住,她一再坚持周卫国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
周卫国接过拜贴后,直接看向落款,只见上面写着:“后学曾平谨拜”
周卫国想了想,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曾平的商人,于是将拜帖递给周忠,说:“忠叔,这个人您认识吗?”
周忠接过拜帖看了眼,摇头道:“不认识。”
既然连周忠都不认识这个叫曾平的商人,那么他就不是周家以前的生意伙伴或主顾了,但经过这几个月经商的磨练,周卫国早已明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而且经商本就需要广开门路,多认识些人总没有坏处,何况人家现在登门拜访,自己总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只是这么一转念,周卫国就说道:“吴妈,请客人进来吧。”
吴妈应了声,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人进来了,周卫国也立刻起身相迎。只见进来的两人中,当先一人四十多岁年纪,身穿长衫,戴着礼帽,仪表堂堂,而且脸色和善,一看就是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但却比一般生意人少了几分市侩,多了几分亲切,让人一见之下就容易对他生出好感。想来就是那叫曾平的商人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个捧着三个礼盒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小伙子人长得虽然不是很高大,但行走之间,却是虎虎生风,而且浑身上下处处透着机灵。
周忠早在吴妈离开后,就起身收拾好了桌上的茶盏,随后肃立在周卫国身后,此刻见到这两人后,眉头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随即在周卫国耳边低声说道:“少爷,这两人不简单。”
周卫国微微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
不知为什么,周卫国第一眼见到那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中年人走到周卫国面前后,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鄙人曾平,见过周老板。”
说完又微微转身,对身后的那小伙子说道:“狗子,还不把礼物送上?”
那叫狗子的小伙子立刻应了一声,躬身送上了礼盒。随后将礼盒放在桌上,一一打开。只见三个礼盒中,第一个装着的是一颗己具人形的老山参,第二个是一对鹿茸,第三个盒子中装着的却是一件皮裘。
周卫国暗暗吃惊,说:“曾老板,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刚见面你就给我送上这么厚的一份礼物,我可不敢收。”
曾平淡淡一笑,说:“其实这些礼物并不是曾平置办的,而是受周老板的一个朋友所托带给周老板的。”
周卫国沉吟着说:“受朋友所托?从这些礼物上看,曾老板似乎是从东北过来的,但不知曾老板所说的是卫国的哪位朋友?”
曾平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周卫国身后的周忠,说:“这个嘛……”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忠叔是我的亲人。曾老板无论有什么话,都请直说。”
曾平犹豫片刻,说道:“不知周老板可还记得故人刘远?”
周卫国大惊,说:“你说什么?”
曾平缓缓说道:“这些礼物就是周老板的故人刘远托在下带给周老板的。”
一时之间,周卫国只觉得心中有如五味杂陈。良久,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说:“我不太明白曾老板的话是什么意思?”
曾平笑笑,说:“周旅长,名人不说暗话,其实我们以前在山东虎头山就见过面。我的真名叫曾向东,当时是山东分局的特派员。前不久才从东北回来。”
他这么一说,周卫国立刻记起来了,没错,这人正是当初和刘远一起来到虎头山根据地的那个中共山东分局特派员曾向东!
知道曾向东的真实身份后,周卫国却叹了口气,说:“曾老板,我现在己经复员,再不是什么旅长了。你既然从东北回来,那他们可都还好?”
周卫国这话问得虽然有些投头投脑,但曾向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说道:“邱副司令员、吴副政委、刘远同志、陈怡同志、赵杰同志、杨大力同志、林水生同志……总之你以前的上级、战友和朋友们现在都很好,来之前他们都托我向你问好。”
周卫国强忍心中的激动,说:“这就好,你如果回去,也代我向他们问好吧。”
曾向东说:“我今后可能都会在苏州,不过我会托人代你向他们问好的。你知道吗,你以前的部队现在己经改为了师,刘远同志担任师政委,赵杰同志担任师参谋长,不过上级给你们师调来了一个新师长。”
周卫国说:“能告诉我这新师长是谁吗?”
曾向东说:“新任的师长也是你的一个老熟人,叫陈永贵。”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老陈,他当师长,那我就放心了。”
曾向东微笑道:“看来周旅长还是忘不了以前的部队啊。你放心,你的部队没有给你丢脸,前不久,他们还打了一个大胜仗,和兄弟部队配合一举全歼了进犯我南满解放区号称‘千里驹’的国民党军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
曾向东说这些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就发现周卫国的反应很是淡摸,所以立刻不再说话了。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嗯,二十五师我也听过,不错,不错!”
曾向东一时有些糊徐,不知他是指二十五师不错还是指他以前的部队全歼了二十五师不错?
周卫国接着说道:“但不知曾老板来苏州有何贵干?”
曾向东说:“曾某来苏州,自然是做生意来了,只是曾某在苏州无亲无故,生意上的事,今后还望周老板看在故人的份上多加关照。”
周卫国笑笑,说:“曾老板说笑了,我能帮什么忙?”
曾向东说:“生意上的事,周老板只要愿意,能帮上曾某的真是太多了。比如说,机床、药品、棉花、粮食……又比如说,急救包!”
第十三节
周卫国笑笑,说:“曾老板的胃口不小啊!”
曾向东说:“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曾某只是看这些生意有利可图,所以才趋之若鹜,若说到胃口,周家生意遍天下,可不是我们这种小本经营能比的。”
周忠突然冷冷地说道:“机床、西药、急救包等物,都是军管品,曾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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