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辉说:“学长,这消息还不够吗?你想啊,陈礼和的女儿在共产党里当大官,那陈礼和不就有通共的嫌疑了吗?光这一点,就足够他受的了吧?”
周卫国皱眉道:“这恐怕不妥当吧,陈礼和只是个商人,何必给他扯上政治……”
刘志辉说:“学长,您忘了,陈礼和以前可没少算计您。”
周卫国说:“那些事情现在都己经过去了。”
刘志辉说:“学长,对这种人,您可不能太客气。”
周卫国沉声说:“志辉,我和陈礼和只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就算他再卑鄙,我要报复他也只会用生意场上的方法,而不会无端地牵扯上政治。你让他和政治扯上关系,这不是把他往死里整吗?我有我自己的原则,这种事,我周卫国是不会做的,我劝你也不要做!”
刘志辉嗫嚅道:“学长,其实我原也没想这么多,只想替您教训他一下,既然您觉得不妥,那就算了。不过如果情报处将这事上报,陈礼和恐怕终究会有麻烦。”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是。”说完,周卫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这一瞬间,陈怡以前对他说过的一些有关自己的零散的事情一下子涌入了他脑中——家里经商,家在苏州相门,民国二十七年离家、八年前……周卫国立刻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难道陈礼和竟然就是陈怡的父亲?虽然不相信世上的事情真有这么凑巧,但周卫国想到这个可能,还是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又仔细想了想后,对刘志辉说道:“志辉,陈礼和的女儿在共产党里当官的事情,除了你的那个朋友、你和我三人,还有谁知道?”
刘志辉有些奇怪地看着周卫国,说:“没了,我连汤司令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呢。”
周卫国想了想,说:“志辉,这件事你能不能暂时保密,谁也不告诉?”
刘志辉讶道:“连汤司令也不告诉吗?”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是的。”
刘志辉皱眉道:“为什么?”
周卫国说:“你先答应我,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刘志辉想了想,说:“行!这事我先瞒着汤司令,我朋友那里我也会嘱咐他。”
周卫国随口说:“那就多谢了。”
刘志辉面色古怪地说:“学长,您不会是要帮陈礼和吧?”
周卫国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
当陈礼和在书房听到下人票报说周卫国来访时,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他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还没看够吗?叫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但很快,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在椅子上,说道:“谁都想看我的笑话!谁都想看我的笑话!”
下人有些无所适从地看向站在陈礼和身边的陈福,陈福想了想,向陈礼和低语了几句,陈礼和勉强点了点头,陈福暗暗松了口气,对下人吩咐道:“有请周老板!”
虽然同意见周卫国,但陈礼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在会客厅见到周卫国后,陈礼和并没有先开口。陈礼和不说话,陈福也不便说话,只好看向周卫国,等着他先开口,可没想到周卫国不知为什么也不说话,一时之间,会客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看着眼前这个无比憔悴,满头白发的老人,周卫国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几个月前保养得宜的陈礼和划上等号。看来这段日子陈礼和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这时,周卫国己经感觉到了会客厅中异样的气氛,于是对陈礼和一拱手,开口说道:“陈老板好。”
陈礼和冷冷地说道:“周老板好。周老板现在春风得意,事务繁忙,今天拨亢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周卫国淡淡地说:“指教不敢当,陈老板,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要问你几个问题。”
陈礼和说:“荣幸之至。”
周卫国沉吟着说:“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她八年前离家走了?”
陈礼和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说完才发觉不妥,立时闭上了嘴。
周卫国说:“她是不是参加了共产党,现在还当了共产党的大官?”
陈礼和面色大变,大声说道:“周卫国,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和她早已断绝了父女关系。你若想以此诬陷我通共,那是痴心妄想。”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女儿是不是叫陈怡?”
陈礼和大声说道:“滚!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周卫国吼道:“我问你,你女儿是不是叫陈怡?回答我?”
陈礼和立刻被周卫国给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颤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周卫国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想知道,你女儿是不是叫陈怡?”
陈礼和点了点头,说:“是,我女儿是叫陈怡。可是,可是我们己经八年多没见面了,我……我真的没有通共……”
第十四节
陈礼和竟然真是陈怡的父亲!?
世上竟然真有这样凑巧的事!?
周卫国呆住了。
但很快,和陈怡认识后的点滴,陈礼和算计自己的种种,就在同一瞬间涌入了周卫国脑中。周卫国只觉头痛欲裂,心中也是混乱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周卫国才渐渐恢复平静,也开始认真考虑究竟该如何对待陈礼和。据周忠得到的消息,陈礼和之前己经和多家销售商签订了大笔的销售合同,当时为了争取这几笔大合同,陈礼和特地把交货时间大大缩短,而为了及时完成生产,陈礼和也投入大笔资金购置了十几台最新型的纺织机,再加上前段时间在周卫国的暗中操作下,苏南一带普梳棉纱等价格飞涨,陈礼和为了生产十万个急救包投入了大量流动资金,现在陈家的工厂不但原料紧缺,就连可以动用的资金想来也有限得很,可以说,以陈礼和现在的状况,如果没有人帮他,他破产只是早晚的事。
原本对于陈礼和,周忠只是断了他的原料供应,周卫国不对他落井下石就己经够手下留情了,但现在周卫国既己知道陈礼和是陈怡的父亲,却又无法对他坐视不理。可要说帮陈礼和,想起陈礼和对自己的算计,周卫国心里却实在有些抵触。
究竟帮还是不帮?
这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周卫国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希望这敲打能帮助自己做出决定。
陈礼和和陈福两人在一旁看了周卫国的举动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自己的把柄在周卫国手上,陈礼和却又不敢惹怒周卫国,只好和陈福小心翼翼地继续等着。
良久,周卫国终于做出决定,无论陈礼和以前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今后又将会怎么对自己,这一次还是要帮他的,谁让他是陈怡的父亲呢?至于周忠那里,想来在他知道陈礼和的身份后也能体谅自己的苦衷吧?
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周卫国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郁闷。当初打鬼子就算再艰苦、再危险,也不像现在一样束手束脚啊!
周卫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陈礼和,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陈老板,我可以原价卖给你棉、麻、丝原料,但最多只能提供给你原来需要量的三成,买不买随你。我也可以全部收购你手头的十万个急救包,但价钱我最多只能出到四万!卖不卖也随你。”
听完周卫国说的话,陈礼和早已呆在当场,陈福的反应却是快多了,赶紧说道:“买!我们买!卖!我们卖!”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总归表达出来了。
周卫国说:“陈老板,具体细节,你可以派陈管家和我们商谈。以后,希望你做生意能够以诚为本,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告辞了。”
说完对陈礼和一拱手,转身就要走。
他实在怕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稍久多看陈礼和一眼就会气闷得反悔!
陈礼和这时己经恢复正常,闻言神情复杂地看向周卫国,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卫国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陈老板,你应该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好女儿!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留下一脸愕然的陈礼和和陈福。
出了陈家大门,周卫国没有片刻停留,坐上自家的小车后直奔刘志辉的旅部而去。在警备旅旅部见到刘志辉后,周卫国郑重地对他说道:“志辉,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刘志辉笑道:“学长说笑了,您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周卫国正色说:“这事事关重大,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刘志辉有些惊讶地看向周卫国,说:“学长,您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卫国说:“你还没答应我!”
刘志辉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相信学长绝不会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说吧,我一定答应。”
周卫国一字一句说道:“陈礼和女儿是共产党干部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周卫国顿了顿,又说道:“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刘志辉一愣,说:“学长,这事我们虽然不会利用来做文章,但难保别人……”
周卫国沉声说:“所以我才要你帮我!”
刘志辉不解地说:“为什么?陈礼和那么对您您还要这么帮他?”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志辉,你知道陈礼和的女儿是谁吗?”
刘志辉说:“是谁?难道我也认识?”
周卫国说:“你的确认识,他就是原来我们八路军虎头山根据地沫阳县的陈怡陈县长,你以前在虎头山也见过她的。”
刘志辉“啊”了一声,说:“这么巧?!”
周卫国苦笑道:“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
刘志辉神色古怪地看着周卫国,说:“学长,我明白了!我很同情您!”
周卫国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又同情什么?”
刘志辉嘿嘿笑道:“学长,您别以为我傻,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和那个陈县长的事?当时在虎头山我就看出来你们两人……”
刘志辉偷瞧了一眼周卫国的脸色,继续说道:“学长,您说您和陈礼和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被未来的老丈人狠狠地算计,又不能报仇,这滋味可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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