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调回苏州,没有和共产党的军队发生过直接冲突。换句话说,你的部队并不是铁杆反共的部队。但是,现在保密局却把这么多重要的政治犯关在你的兵营,他们难道是因为信任你吗?恐怕未必!如果上头命令你处决这批政治犯,你干不干?不干,你就是抗命!但如果你执行命令,到时候等共产党打过长江,你身上背着那么多共产党员的血债,共产党能放过你吗?这样一来,你和共产党想不成为死敌都难!”
刘志辉倒吸一口冷气,说:“他们这是在借刀杀人!借我的刀杀那些政治犯,再借共产党的刀杀我!不过这事是靖远让我帮忙的,他是我老同学,我不相信他会害我!”
周卫国说:“我倒不是说沈靖远在害你,只是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刘志辉忍不住骂道:“妈的,这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随即想了想,又说道:“学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卫国说:“现在国内的形势你心里也有数。我就不说什么大道理了。只希望你以后在做出任何选择,做任何事之前,都能好好想一想,不要求你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但至少,你要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四节
刘志辉说:“学长,你放心,我刘志辉顶天立地,绝不会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事情。就说这些政治犯吧,撇开政治观点不谈,他们又投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再说,他们都是中国人,是我的同胞,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卫国说:“志辉,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如果南京方面下达什么对这些政治犯不利的命令,我希望你能够尽可能地往后拖一拖。”
刘志辉迟疑道:“这个……”
周卫国说:“难道你真能狠得下心来?”
刘志辉一咬牙,说:“学长,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国内局势似乎平静了下来。尤其是当“南京人民和平代表团”和“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先后自共产党控制的北平和河北西柏坡归来,带回共产党的和平诚意后,人们似乎己经看到了和平的曙光。甚至可以说,这几年的内战下来,国内实现和平的可能性从未像现在一样大。
在这种大环境下,保密局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对关押在警备旅兵营的那些政治犯,基本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再加上有刘志辉的暗中关照,这些政治犯的待遇比起当初在南京保密局监狱关押时,己是天壤之别。
转眼正月就过去了。
随着三月初春的微风吹过江南,青草摇曳中,杨柳也吐出了新芽,映在涂涂的绿水中,整个大地都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
战争的阴云似乎渐渐远去,人们也有了心情三三两两郊游踏青,其情也融融,其乐也陶陶,真是好一个诗画江南!
这一天,周卫国收到了一张请柬,邀请他本周末晚参加一个酒会。由于这个酒会邀请了苏州各界几乎所有的名流,所以周卫国决定参加。
酒会的地点设在东吴大学宴会厅。
当酒会当晚身穿燕尾服的周卫国走进宴会厅时,顿时吸引了不少名门淑女的目光。正如刘志辉所说的,才华横溢、抗日英雄、商界奇才、苏南首富……笼罩在周卫国头上的光环之多,足以使得他对大多数女子都充满吸引力。好在这情景周卫国也不是第一次遇上,所习对于那些或羞答答或热辣辣或甜腻腻的目光,周卫国倒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不过作为苏南首富,周卫国自出现后,就算想低调也不可得。
从他拿到第一杯酒开始,就不断有各界名流找他攀谈。
最先上来的是一个满脸和气的中年人,周卫国只一眼就认出他正是现任的苏州市市长王乃樵。
如果是别人,对于本地的父母官主动找自己攀谈自然是荣幸之至,不过周卫国对这位市长大人却着实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见第一个来打招呼的竟然是他后,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好在王乃樵是在“中枢”呆过的人,自然明白周卫国背后的能量,再加上苏州地方有赖于这位苏南首富的地方多夹,所以在和他交谈时语多谦恭,颇有些“礼贤下士”之风,倒使得周卫国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说了一通废话。
随后上来的自然是苏州的工商界人士,这些人要么是和他有生意往来,要么是希望和他有生意往来,在言谈之中不免对他多有奉承之辞,但相较于两面三刀的官场中人,周卫国看这些单纯逐利的商人却是顺眼得多,所以倒也并无不耐。
之后上来的是以汤炳全为首的苏州驻军军官。这些人里很多以前在山东就和周卫国认识,军人也多豪爽,所以周卫国和他们聊得最愉快。而汤炳全更是以长辈加老朋友自居,拉住周卫国说个不停。
最后,是东吴大学和其他一些学校的校董们,这些人的目的最为单纯,就为感谢他对苏州办学的捐助。
这种场面周卫国虽然应付得驾轻就熟,但心里却仍然是苦不堪言。
在和几乎所有的熟人或非熟人交谈过后,周卫国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不过那些脉脉含情的目光却仍然不受阻隔地飞来。好在苏州“上流社会”的风气还没开放到西方那样的程度,所以周卫国倒不担心那些淑女们会主动过来搭讪——好像有点自做多情了——想到这里,周卫国自嘲地一笑,喝了口杯中的苏打水。
这时,周卫国就听一个声音说道:“你好,不介意我坐下吧?”
周卫国闻声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詹姆士·鲁特。不过鲁特今天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西服。
看见鲁特,周卫国脑中冒出的第一个词就是——阴魂不散。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也没有变化,还是彬彬有礼地说道:“鲁特先生,请自便。”
鲁特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周,对于我们的再次见面,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小。”
鲁特呵呵笑道:“周,我还以为你会说‘天涯何处不相逢’呢。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周卫国耸耸肩,说:“如果你是美女,我可以考虑换个说法。”
鲁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卫国,说:“周,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你这么幽默!”
周卫国说:“一般来说,我看见了可笑的事物都会变得幽默起来。”
鲁特说:“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很可笑?”
周卫国仔细看了眼鲁特,虽然没有说话,却无疑承认了鲁特说的的确是实情。鲁特却不以为意,说:“对了,周,我忘了谢谢你。”
周卫国说:“谢谢我?我以前借过钱给你吗?”
鲁特笑道:“周,我很欣赏你的中国式幽默!”
周卫国说:“可我并不欣赏美国人的公正。”
鲁特说:“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在柏林的时候,当我晕倒在那个啤酒馆里时,你让侍者照顾我。”
周卫国说:“哦,原来是这件事,不用客气。如果是一只动物晕倒,我也会同情它的。”
鲁特像是没有听见周卫国的这句话,还是认真地看着周卫国,说:“周,我知道是你在帮助他!”
周卫国说:“鲁特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鲁特眼中有了笑意,说:“周,四个月前在德国的达姆施塔特你这么对我说,没想到四个月后在中国的苏州你还是对我这么说。”
周卫国说:“因为我的确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鲁特叹道:“周,在达姆施塔特你说我没有证据,我承认。可在柏林我亲眼看见你和奥托·斯科尔兹内在一个啤酒馆里一起喝酒!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是你帮助斯科尔兹内逃跑的?”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鲁特先生,请问你如何证实在柏林那个啤酒馆和我喝酒的就是奥托·斯科尔兹内?”
鲁特说:“我亲眼看见的,我相信我的眼睛。用一句你们中国话来说,斯科尔兹内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他!”
周卫国说:“那么证据呢?你和斯科尔兹内先生有私人矛盾,你对他不利的证词在法庭上是不会被法官采信的。”
鲁特叹了口气,说:“当然,你现在可以这么说,因为我拍下的你和他在一起喝酒的照片己经和相机一起被你或者是斯科尔兹内烧毁了!我有证据,这一点我知道,你也知道,而且你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周卫国笑了,说:“鲁特先生,这段绕口令证明你的中文学得很好,你己经可以考虑去说相声了。”
鲁特说:“谢谢你的夸奖。”
周卫国话锋一转,说:“就算你能证实那个和我一起喝酒的是斯科尔兹内,那又怎么样?”
鲁特说:“至少可以证实你包庇逃犯!”
周卫国笑道:“鲁特先生,我想我应该提醒你,盟军达豪军事法庭早已宣判奥托·斯科尔兹内先生无罪。而且直到现在,盟军也没有认定奥托·斯科尔兹内先生是‘逃犯’,你凭什么称呼他为‘逃犯’?”
鲁特说:“就算他不是逃犯吧。可是如果他没有得到你的帮助,又为什么会在从战俘营逃走后还要冒险去见你?”
周卫国说:“鲁特先生,别忘了,我曾经是斯科尔兹内先生的辩护律师。尽管盟军没有当庭释放他,但我的辩护本身还是成功的。一个当事人在重获自由后请他的辩护律师喝酒,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就好比你现在找我喝酒,我也觉得很正常一样!”
鲁特冷冷地说道:“我并不是你的当事人。”
周卫国笑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打个比方。”
鲁特说:“那么,如果你和他没有勾结,他为什么要打晕我?”
周卫国说:“鲁特先生,如果我和他真有什么勾结,他就不仅仅是打晕你了!你也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欧洲最危险的男人’!”
鲁特沉默片刻,说:“周,感谢你的解释。”
周卫国说:“不客气。”
鲁特顿了顿,突然说道:“周,难道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卫国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开始觉得奇怪了。鲁特先生,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