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什么事?”
赵深宵低下头,又抬起,我注意看到他的手有力的握了一下,虽是少年,随着这一动,纤长手上,骨节毕现,如怀着重大的心事,做了抉择般。
我十分惊奇。
“你……”他深吸一口气,大声说,“跟我走吧!”
什么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赵深宵说完,直直地望着我,少年的脸上,露出一抹坚毅。
而我想,注意听,是“跟我走吧”,不是“跟我走好吗”,或者“能不能跟我走”。
多么不由分说。
我在最初的惊悚之后,觉得啼笑皆非。
第一,这个赵姓小子他这无端的爆满的自信从何而来?
第二,就凭一块玉就想买我当他妻子,现在又要带我走,带我去哪里?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深宵,眨着眼想:这个小子不会是个人贩子吧,看姑娘天生丽质好欺负,就想顺手拐带?
007章 知子之好之(3)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我掏掏耳朵。
“跟我走吧。”他坚定地说。
“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打你?”我眯起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有杀气一些。
先前君怀袖老教导我要温柔对人,要和蔼可亲,要像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一样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我看出他是为了我好,因此也不惮从善如流。先前跟赵深宵遇见之后,很是捏着嗓子低声说话了一阵,结果每次都把自己肉麻到想吐,面前这个小子倒是食髓知味似的,顺杆子爬得很溜。
我想,还是恢复我的本色言谈的好,当下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在君怀袖面前晃了晃。
不料赵深宵不是吓大的,反而一把抓住我手腕:“我说真的。”声音这么低低的,装什么深沉?
我抬头看他,少年的浓眉微微拧在一起,双眼牢牢地看着我。
他当真的。
不过我又不是真的卖给他,我才不听呢。
我笑了笑:“放手。”
“不放。”他赌气似的说。
“你凭什么不放?”我被他的口吻激怒。
我说一声“放手”,他倒好像委屈了似的,嘴巴微微嘟着,透出一股隐忍的愤怒。
“因为你……你……”赵深宵冲口说,忽然又打住。
“因为我什么?”我斜睨着他。
“因为你收下了……帝圭。”他本来是理直气壮,到最后却全无底气,似乎也知道自己把那块破玉不由分说的塞给我,很没有职业道德。
“哈、哈、哈。”我仰头长笑三声,索性无赖,“什么地龟地王八,我统统没见过。”
“采衣!”他颇为震惊地。
“放手,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厉声喝道。
“我不放!”他抗声说,“你尽管打。”
“你!”我瞪着他,真不怕死。
不过我向来很喜欢不怕死的人,我踢出一脚,踹上他的腿骨,他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楚表情,手却仍旧握着我手腕,我发起狠来,左手做手刀状,在他肩头狠狠一砍,力道不轻,普通人便会半边身子都麻掉,他总不会是铁打的吧,果不其然,赵深宵痛的松开了手。
我握了握被捏的很疼的手腕:“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转身顺着来路向回走:这个游戏不好玩,我要退货。
然后找君怀袖出气去。
“采衣!”赵深宵在身后叫。
“干嘛?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我笑着问。
那边却不做声,我忽然觉得有什么扑过来,带起一阵冷风,吓了我一跳,刚要闪开,衣裳却不知被什么紧紧攥住,我定睛一看——竟是赵深宵!可恶!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就要将他彻底踹飞,脚快要捧到他腰间的时候,忽然瞥见此人脸色苍白之极,而侧身之时,隐隐可见一团殷红的血痕,正从衣上渗透出来。
我一愣,便停了动作。
赵深宵死咬着嘴唇,硬拉住我的衣襟:“采衣,我瞒着你是我不好,只是我怕你不答应所以才没告诉你,那块玉,就是帝圭……若是我亲手交给一个女子,就代表我中意她,她若接受,则会是我此生的正妻,采衣,我虽然瞒着你,但你已经接了帝圭,采衣……你注定是我的人……”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嘴角却慢慢地沁出一丝血痕。
哪来这么多注定?我听得刺心。
几次想要打昏他,想了想终究下不了这个手,只好忍着气,问:“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他苦笑一声:“我……我哥哥知道我将帝圭送人,问我送给了谁,我……我不告诉他,他就……打我。”
“看样子你哥哥不满意你擅自决定?”我眼珠子一骨碌,问。
“嗯。”他沉重点头,又说,“不过采衣,你不用担心,我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谁说我担心那个,我去你的!
我蹲下身,看着斜躺地上的他:“那么,你如果不告诉他,他还打你怎么办?”
“他不敢的。”赵深宵看着我,“他只是不忿我有帝圭,又有了……你。”说到“你”的时候,大眼睛忽而一垂,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表情,然后呐呐,“采衣,你跟我走吧,见了你,他就没话说了。”
我想了想:“你先松手。”
“你要干嘛?”他问。
“我去去就来,”我说,看着他不安的眼神,想了想,放柔了声音哄,“我发誓好不好?”
果然这一招百试百灵,他这才松开手:“你去哪里?”
“等会你就知道了。”我跳起来,拍拍袖子,又看到他身后一团血渍,“你哥哥那么凶残的,打到你出血?”
“没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怒色,“现在我被流放,自然无法跟他硬碰,以后……哼……”
眼中一丝凌厉杀气闪过。
呵呵,果然年少,真是不服输。
“等我。”我扔下这句话,转身向着君怀袖栓帝圭的树林内跑去。
原来一块小小玉佩竟如此重要,引得兄弟嫉妒,痛下狠手,若我将这东西还给赵深宵的话,他去另找他人,或者给他哥哥,不就成了?他总不至于笨的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我回到那松树边,仰头看时,却蓦地吃了一惊。
008章 知子之好之(4)
帝圭不见了,不知道它是不是被猴子拿走了,但它就是不见了。
我在那棵树下仰头瞅了足足三分钟,它没有凭空出现,我有点忐忑地往回走。
“采衣。”赵深宵见到我,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抓住我的手不放,“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笑:“怎么会呢,我都发誓了。”
他的脸颊上有点红:“是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对了,我们一起走吧。”
“那个……”我慢慢地把手从他的手心抽出来,“深宵,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问。
“那个……那块帝圭,很重要吗?”我问。
“是啊,”他点头,“哥哥们都想要,但是父……父亲他只给了我,所以他们都很气愤。”
“是这样啊……原来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啊。”我喃喃地。
“是啊。”他笑的很开心,“现在我给了你,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
我的心立刻抽搐了一下,讪讪地说:“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成了一家人了啊。”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放心吧,我会对你好。”
伸出手再度抓住我的手,牢牢地扣在了掌心。
“可是……”我伸出舌头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在脑海之中斟酌着用词,问,“深宵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那帝圭丢了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啊。”
“丢了?”他眨了眨眼睛,“也没什么……”
“哦……”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的哥哥们大概会杀了我。”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说。
我“噗”地喷了一口口水:“杀了你?”
“嗯。”他淡淡地答应一声,“不过不用担心,丢不了。”
忽然看到我呆若木鸡的表情,他愣了愣。
“采衣……你刚才说要跟我讲得事情是什么?”他问,脸上多了一点郑重。
“那个……”我太不好意思开口了,他在我眼里虽然不过是个孩子,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强跟凌厉的杀气隐忍地藏着,不能小觑,他只是莫名其妙一腔古怪地对我好,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不不,赵深宵不仅仅不是个傻子,相反他还聪明的很,属于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那种。
我知道。我正犹豫。
赵深宵的眼睛却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过了一会,我把心一横,正要坦白。
是死是活,随便吧。
“那个,我把那……”我才要说。
他忽然笑着打断我说:“开玩笑的。”
“什么?”我不解,眨着眼睛看他。
“刚才跟你说的,是开玩笑的,”他笑眯眯地说,“那帝圭其实不重要啦,就算……嗯,是丢了,也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哥哥们其实对我很好。刚才骗你的,看你吃惊的样子真有趣。”
“你……你居然……”我啼笑皆非,“这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话虽然这样说,心中却着实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胸口。
“不过,”赵深宵又说。
“不过什么?”我顿时又毛骨悚然起来,“说话不要说半腔,容易吓死人的。”
“嗯……我想说的是,采衣,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就算是帝圭掉了,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望着我,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似索要一个承诺,而非一个答案。
我心中莫名地窒息了一阵。
“其实,”我再度绞尽脑汁地想词语,天,自从我跟赵深宵遇上,每次谈话都要死好多脑细胞,真是不好,很不好,“其实……”我对着他的目光,说,“深宵啊,你现在还小,你……你将来,也许会遇到一些,更好……的……人,那时候,你再把帝圭给她们,呃……”
越说越心虚,帝圭都丢了,难道让赵深宵拿石头打磨打磨再给佳人?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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