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烦他,懒得和他纠缠,归海夫人等又已经走远,便干脆抱臂扬眉,道:“就是有私情又怎样,与你何干?归海夫人无权把我嫁给你,所以不管你们约定了什么都不作数,赶快带着你的爪牙们滚蛋!”
“我和归海夫人的约定不算数,那我们便重新约定算数的好了。”齐彻·瑜笑容诡异,探手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枚满是钉眼血污的钱币,举到我眼前晃动。
我一惊,立时明白了这是我滚钉板作弊用的钱币,不知为何落到了他的手里。
齐彻·瑜见我色变,神情更加得意,逼近我压低嗓音道:“欺君大罪,株连九族。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我这就去金殿面圣,你和你的奸夫,还有归海族人就等着死吧。”
“这……这这……”我如被雷击,一时间六神无主,惊恐后退。
归海·月明陡然插进我两之间,伸手握住齐彻·瑜的手腕,在我的这个角度却见他的掌心闪过一缕银光,迅速没入齐彻·瑜的血管中。
齐彻·瑜被归海·月明大力握得一痛,没有察觉到刺入他血管中那根毫毛般的银针,挥手甩开归海·月明,声色内荏的叫道:“你要做什么?莫非还想强抢不成?实话告诉你,抢去也没用,我家中还有许多。”
归海·月明假作恐慌的摆手,道:“齐彻兄莫要误会,我只是想跟您说宽限我们两天,我会好好劝琥珀姑娘考虑这桩婚事的。”
齐彻·瑜一愣,随即目注我鄙夷的笑道:“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啧啧,真是好有眼光。”
我已经知道归海·月明把牛毫针刺入他血管中,若所料不错,必定是尖头在前直入心脉,他已经命不久矣,所以没有必要再和他浪费时间,佯作悲伤的垂头道:“我现在心很乱,便如归海公子所说,你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
齐彻·瑜稍有迟疑,归海·月明精明无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假作谦恭的小声道:“公子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琥珀姑娘的,事关全族人的生命,月明不敢有半点轻慢。”说的虽然好听,但实质在变相告诉他会看着我。
“好吧,就给你两天时间,若两日后还没有我想要的答复,我便去金殿面圣。”齐彻·瑜这才放下狠话,带着他的爪牙呼啸而去。
候他们走远,我才长出一口气,转眸望向归海·月明,道:“他还能活多久?”
归海·月明极目远望他们的背影,神色云淡风轻,唇边笑意温柔,声音却透着股难言的冷意,“一天半。我虽然不喜欢杀人,但他是留不得了……”
我不觉脊背发寒,愣愣的想,这个男人的温柔到底可信几分?
☆、104 撞破
原本晴空,不知何时起了风,卷起地上沙尘,打在脸上生痛。
我目送齐彻·瑜走远,转过横街不见,心知这是最后一面了,无论曾有什么过节,都将随着他的死亡而终止。他虽阴险歹毒,但不过才二十岁左右,即将在人生最灿烂的年华如泡沫般消逝,虽是宿敌,但我仍觉不忍。
可是正如归海·月明所言,这个人是留不得了,因为关系到归海家族一门千百口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孰大孰小,一目了然,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心里默送他最后一程。
轻叹一声,我收回目光,郑重的对归海·月明,道:“我们谈一谈吧。”
归海·月明默然颔首,他那么聪明,见我神色已猜出我想和他说什么,轻轻抿唇,眸底隐现忧色。
我假作未见,暗暗咬牙,硬起心肠当先迈入大门,领头向我的住处行去。我不是青春少女,早已没了可为爱情枉顾一切的勇气,什么相爱饮水饱,结婚便是最后的胜利,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与父母家庭无关,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美丽谎言。
年龄不仅仅是数字,而是阅历的积累,智慧的沉淀,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我非常清楚明白的知道,结婚绝对不等于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是第二次人生的开始。我相信爱情存在,但不相信存在天长地久、水火不侵、永不变质的爱情。我和归海夫人已经正式翻脸,彼此势同水火,以后的关系可想而知,而归海·月明又是个大孝子,无论多么爱我也绝不会离弃他的母亲,所以只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短时间内还可用爱情支撑,但天长地久岁月侵蚀难免乏累,那时候母亲还是母亲,血缘关系永难改变,我则就成了他们的公敌,结果既然已经明了,我若还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那就真是白活了两世,所以不如尽早做个了断。
走过第一进时,燕舞迎面而来,屈膝向归海·月明行礼,道:“主子,奴婢正要去找您哪,夫人叫您去见她。”
归海·月明微微皱眉,看了我一眼,道:“我现在有事,等一下再去见母亲,你先回去吧。”
燕舞的眸光在我和归海·月明之间滴溜一转,再次躬身行礼,道:“夫人生了很大的气,吩咐要您马上过去,主子您不如先去看看……”
我附和道:“你先去夫人那里吧,回头我们再说。”
归海·月明稍作沉吟,声音虽依旧柔和,但隐隐透着决然,对燕舞道:“你回去禀告母亲,我一会过去见她。”
“喏。”燕舞不敢再多说,垂首答应,却趁归海·月明转身之际,抬眸飞快的瞪了我一眼,眸光阴狠,怨毒之极。
我毫不退让的回视她,眸光锋利如刀,她惊吓退缩,垂下眼帘灰溜溜的转身而去。我轻轻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真是笑话了,归海夫人毕竟是长辈,我让她三分是礼貌,一个区区丫头也想狗仗人势给我颜色看,真当我是面做的可以随便捏不成?
归海·月明一眼看见我的神色,微微一愣,道:“你好像一直不喜欢燕舞,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素来不喜欢背后说人,闻言有些犹豫,但我既然已经决心和他分开,便应为他的将来谋算,燕舞阴狠善妒,绝非良人,若归海夫人执意让归海·月明收了她,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一边与归海·月明向后走去,一边道:“的确有点事,但既然已经过去,你也就不必知道了,不过你可清楚燕舞对你的心意?”
归海·月明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直言相问,稍一迟疑,轻轻点头,“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不惊讶他明了。因为近来他的表现显示,他绝非表相那么温柔,而是以柔克刚深藏不露,精于算计杀伐决断,该狠的时候一点也不会手软,是真正的腹里有春秋。
归海·月明眸射深情,道:“以前全凭母亲安排,要我收了她也不会反对,现在我有你一个足矣,自然不会再收通房丫头。”
我摇头,“没有我,你也不能收她,她品性不端阴狠善妒,无论你将来娶了谁,她都不会安分守己,必将成为你和你妻子中间的一根尖刺……”
“你这样说什么意思?”归海·月明色变,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
此时已来至我房中,我借坐下之势,不着痕迹的甩开他的手,向跟着我们走进来的小六,道:“去沏壶茶来,我走得有些渴了。”
“不用了,我来给你泡茶吧。”归海·月明叫住小六,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作势要点燃煮水的红泥小火炉。
我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了,让小六随便沏一壶就行,你不是还赶着去见夫人?”
“你平时迷糊又跳脱,常常令我担心无奈,但实际上却好似无所不能一般,帮大哥重新站起,撑起倾颓的家,把我从死囚牢中救出来……”归海·月明打着火折子,点燃红泥小火炉中的暖石,声音温柔似水,却难掩深深忧虑,“我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因为你好像都不需要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活得很好。难得你喜欢我煮的茶,更难得你真的煮不好,所以这对我来说不是麻烦,而是现在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我喜欢看你闻香时陶醉的样子,喜欢你喝下茶水时满足眯起的眼睛,喜欢你整杯吞下后把空杯举到我眼前,大声说再来一杯,喜欢你喝足后抱着肚子,猫咪般娇慵的蜷缩在椅子里……”
“够了,别说了!”我大声打断他的话,心痛得难以言表,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我不想被他动摇,用力咬唇,决然道:“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
归海·月明垂首望着炉火,半阖的眼帘遮去眼底表情,握着茶壶的手背青筋暴流,却显露了他内心的焦虑不安,少有的打断我道:“我不知道,也远非你想象的那么聪明,否则我们就不会开始了,不是么?”
他说得很对,我不禁轻轻叹息,“是,这次你真的好傻……”
“可是很幸福,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快乐过,就是什么也不做,只看着你喝茶,便能消磨一个夜晚。以前不能工作的夜晚最难熬,心空得像没有一样,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填满,只好拼命练字画画,所以才有今天的一手好字画……”归海·月明慢慢抬头,与我对视,眸底深情满溢,却又痛楚难言,“我知道我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披荆斩棘都由我来,你只要跟着我走,别轻易放手就行……”
“月明……”我大受震动,那个表面上温润如玉,像天上满月一样完美无缺的男子,实际却活得这样寂寞彷徨,可那已经成为习惯,要打破归海夫人用二十多年给他建筑的牢笼,实在需要超人的勇气。他做到了,我却无以回报。
他珍而重之的托起我的脸,就像捧着一颗易碎的珍珠,眸光郁悴难言,声音痛楚颤抖,“我知道母亲这次做得实在有些过火,我替她道歉好不好?为了我,原谅她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别就这样离开我行么?所有的阻碍我都会解决掉,再给我次机会,再给我点时间……”
我不忍再听下去,猛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如削蜂腰,低声叫道:“别说了,这事就此作罢,我们仍依前约好了……”
“当真?”他回臂用力抱住我,暗淡蓝眸骤然闪亮,朱唇轻绽,贝齿如编,缓缓俯首向我吻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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