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穹天颔首,“好,我送你下去。”
再向我伸出手来时,我毫不犹豫的握住。他满意的笑,剑眉飞扬,碧眸泛光,忽然张开五指,与我十指紧扣,密不可分,道:“我也正要去恭贺太女大婚,咱们可以结伴而行。”
我愣了愣,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实还陌生,不由面上飞红,挣扎抽手,低声道:“多谢好意,但我一个人走习惯了……”
绿野·穹天皱眉道:“可是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一句话未完,就听轰然声响,堵在一线天前方的大石堆随之震动起来。
我一惊,脱口道:“这又是怎么了?”
那谋士模样的男子一直紧跟在绿野·穹天身后,此时从怀中抽出个单眼望远镜般的圆柱体放在眼上一瞧,道:“是有人在外面用滚木撞堵路的石堆。”
绿野·穹天沉吟道:“琥珀,你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惹来这些麻烦?”
马上就要到山下了,我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便实话实说道:“他是蓝国三王子暮霭·深蓝。”
绿野·穹天一愣,恍然道:“怪不得在此设伏,蛮人和魔族自然不希望荒荻这个最大的游牧民族和七色国结成联盟。”
此时已可看见一线天中情景,遍地鲜血尸横处处,不知道砸死了多少人,死里逃生幸免于难的士兵和随侍们亦帽斜发散狼狈不堪。暮霭·深蓝的銮驾也被砸碎了,驾车的五匹骏马只剩两匹还活着,但亦都挂了彩,兀自惊恐嘶鸣着。
我游目四顾不见暮霭·深蓝的身影,不由得心慌,暗想这倒霉孩子不会真被砸死了吧?正想加快脚步下去看个究竟,却被绿野·穹天拽了回来,伸手一指前方已被撞出个窟窿的堵路石堆,道:“来者不是敌人,看装扮十之八九是荒荻女族的士兵。”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见那窟窿中露出来的人,都是身着皮甲头插羽毛的高大女子,心思电转道:“啊,大约是荒荻的迎亲大使到了。”
“迎亲大使?”那谋士模样的男子插嘴道:“听说此次的迎亲大使是荒荻三王女豸彧(zhiyu)。”
我摇头,“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那谋士模样的男子目注绿野·穹天,躬身道:“主上,虽说只是传闻,但无风不起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和这迎亲使碰面的好。”
我不解的道:“为什么?”
绿野·穹天皱眉道:“豸彧最是好色,我们曾于无意中见过一面,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百般纠缠,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次我想和荒荻女王谈联合对战蛮人之事,若先与豸彧见面,只怕闹起来不好收拾……”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你便先走吧。”
他目注于我,眸露留恋不舍之色,犹豫道:“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
我心中虽然也有些不舍,但却笑道:“大局为重,反正我们都要去荒荻国都,到时候再见也一样。”
绿野·穹天这才点头,道:“也好,豸彧只喜男色,你倒无妨,那我们便国都再见。”
他们原路而回向上攀援,我目送他们离开。绿野·穹天一步一拖频频回首,到转弯处突然站定,碧眸中泛起一抹痛色,痴痴看了我好久才猛然回头而去,高大修长的身影立时消失于山石之后。
我虽还没完全想起前事,但直觉他是真心对我好,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亦不禁略感酸楚。呆立片刻,才长叹一声,向已经围拢到一起的蓝国送亲队伍走去。
我同他们一起走了好几天,自然都认得我,看见我来纷纷让开道路,露出中间矮胖蒂萳大公,和方才遍寻不见的暮霭·深蓝。
“琥珀?”暮霭·深蓝被砸破了头,虽伤得不重,但满脸血渍狼狈不堪,看见我,双眸一亮,扬声嚷道:“你怎么会从山上下来?”
“我若不从山上下来,石雨能停么?”我一直当他是小孩子,又兼有几天的师徒情分,不禁有些雄,叹气道:“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藤萳大公一躬到地,感激的道:“原来是姑娘救了我们,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忙摆手道:“大公务须多礼,琥珀不敢居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有好多朋友帮忙。”
暮霭·深蓝嘟嘴道:“行了,废话什么?你那些朋友又不认得我们,我们自然也不用谢他们。”
“嘶……”我气得磨牙,“救了你,你也不会说几句好话,活该被砸破头。”话虽如此说,但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细看他的伤势,好在伤得不重,已经上过了药,又隐于头发中,不至于破相。
暮霭·深蓝虽然狼狈,但神色如常,比我预想的要坚强镇定得多。直到我探头查看伤口,他美丽蓝眸中方露出委屈之色,大眼眨巴眨巴的慢慢浮起一层水雾,使劲咬住樱红下唇,鼓腮不语。
那神情实在可怜复可爱,致使我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掏出锦帕,帮他擦拭脸上血污,柔声道:“痛么?外面不比宫里,难免要遭受些意外,等同荒荻太女大婚后便好了……”
暮霭·深蓝难得乖巧,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用脸轻蹭下我拿着锦帕的手,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憧憬的问道:“你说……她长什么样子?”迟疑半晌,又期期艾艾的道:“也会……也会像你对我这样好吗?”
我微愣,不由失笑道:“你还知道我对你好呀?她是你的妻子,自然要比我对你好得多,乖徒儿放心吧。”
暮霭·深蓝嘟嘴,道:“谁是你乖徒儿?才觉得你还不错,便又来占我便宜。”
我一面帮他擦掉最后一块血污,一面逗他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可不止教了你一天,叫你一声徒儿怎算是占便宜?”
暮霭·深蓝扬起漂亮的小脸,哼唧道:“哼,是你不肯收我做徒弟的,现在便不许乱叫!”
我真想就近掐下他牛乳般的嫩白小脸,好在及时忍住,退后一步,皱鼻道:“不叫就不叫,稀罕么?你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
才想跟他告辞,便听“轰隆”一声,前方那堆石堆终于被完全撞开,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比男子还要粗壮健硕几分的荒荻女子当先向我们走来,离得老远便嚷嚷道:“三王子殿下可还好,没有被砸死吧?”声音粗嘎难听,倒与她的形象甚是相符。
暮霭·深蓝气得踏前一步,排众而出,道:“我自然没死,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说话……”
“我是……”那健硕女子骤然长大嘴巴,口角垂涎,一双眼冒出饿狼般的光泽,色迷迷的痴望着暮霭·深蓝,眨也不眨一下,好半晌方回过神来,伸出宽大的舌头一舔肥厚的嘴唇,“咕噜”咽下口口水,道:“你就是暮霭·深蓝三王子?”
暮霭·深蓝厌恶的皱眉,道:“正是,你又是那个?”
那健硕女子仍死盯着暮霭·深蓝靡丽的小脸不放,咧开大嘴笑道:“我是特意来迎接王子殿下的荒荻女族迎亲大使,三王女豸彧。”
“什么?”暮霭·深蓝脸色惨变,接连退后两步才勉强站稳,咬唇问道:“你……你是说,你是太女的三妹?那太女……太女她……”
他虽然没有问出来,但我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今太女行二,上面有个女王未婚时生下的姐姐,而太女和这个三女豸彧都是正宫王夫的孩子,同父同母,妹妹长成这个样子,那不难想象太女什么样,两人便是只有两三分相似,也绝对是个丑八怪。暮霭·深蓝才还憧憬未来的妻子如何美好,现下自然备受打击。
“殿下是想问大姐为何没来么?”豸彧会错了意,咧着大嘴解释道:“母王病了,二姐要代理母王处理朝政,所以便派我来了,殿下莫非不满意?”
暮霭·深蓝缓缓摇头,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尽,身形连晃摇摇欲坠。
我就站在他旁侧,不禁担心的低声问道:“殿下,你还好吧?”
他慢慢转过头来望向我,眸底一片空洞,像没有灵魂的美丽玩偶,忽然合眸向我倒来……
119 磨砺
暮霭·深蓝慢慢转过头来望向我,眸底一片空洞,像没有灵魂的美丽玩偶,忽然合眸向我倒来,我本能的伸手接住,脱口叫道:“殿下……”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猝然从他的眼角滑下,在宛如透明般的肌肤上留下道迤逦水痕,美丽得惊人却充满了绝望味道。
“殿下,您怎么了……”暮霭·深蓝猝然晕倒,吓坏了随行诸人,纷纷围将过来。藤萳大公伸手想把他从我怀中接过去,却发现他紧紧攥着我的衣袖,怎样掰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只好让我跟着他们一起上路。
我在剪断衣袖离开和留下陪伴暮霭·深蓝两者间犹豫片刻,终是不忍心抛下昏迷不醒了无生气的暮霭·深蓝,和几个侍从一起把他抬上虽被砸破,但清理下还勉强能用的銮驾马车。临行前又请藤萳大公着人去把我留在一线天入口处的行礼马匹牵过来,球球和圆圆一直在空中盘旋跟随着我,见我上了马车,也落在马车上休息。
随行医师说暮霭·深蓝是因为头上创伤才昏倒的,但其实伤势不重,倒是惊吓过度,当时紧张不觉得什么,危难过去松懈下来,反而撑不住了。
医师虽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最大原因是被豸彧的相貌吓到了,怕他的妻子太女殿下也如此丑陋,一时急怒攻心,再加上头伤失血,才不支昏倒。
从此处到荒荻国都还有三天行程,暮霭·深蓝倒昏睡了一天半,直到第二日中午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看见了我先是一喜,随即想起前事,美丽蓝眸缓缓透出哀痛绝望之色,眼底缭绕云雾亦被水汽侵染,直如阴晦欲雨奠空,沉甸甸的压得我也透不过气来。
“你醒了,渴不渴,喝口水润润喉咙吧……”我强颜欢笑,拿起准备好的水壶,才想扶起他喂水,便听“呼啦”一声,用毛毡做的临时车帘卷起,豸彧壮硕的身子几乎填满了车门,看见暮霭·深蓝醒来,双眼一亮泛起色迷迷的光,咧开大嘴笑得口水四溢,硬生生挤了进来。
“哎呦,殿下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渴了么?我来喂你喝水……”豸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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