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在胡铁拐手下输得心服,胡铁拐毕竟是西凉第一流好手,这个黄毛丫头算得什么?
“你用什么比?”
“当然是用最拿手的。”
“空手入白刃?”
“对付牵牛刀这是最有效的战法。”
“好,你动手吧!”
“你答应了?”
“遇上了你这位武林高手,不答应成吗?”宋牵牛口角一哂,探手抚摩刀靶。
他是快刀,手法当然十分纯熟,那知伸手一探,忽然脸色大变。
刀呢?腰中只有一个空刀鞘。
刀到那里去了?
“宋大哥,你输啦,刀在这儿哩!”十三妹右腕一抬,手里赫然是把牵牛刀。
“这叫‘空手人白刃’?”
“是呀,我用空手抄下了你的刀。”“胡说,这叫偷。”宋牵牛没好气的大声叫道:“快,把刀还来。”
“你认不认输?”
”这算输?”
“怎么不算?”十三妹得意的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这是说力敌不如智取,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了不得,这小女孩居然还能为着出这样一篇大道理。
“好啦。”宋牵牛开始发急:“先还刀来。”
“刀会还你的,不过……”十三妹眼珠一转:“你得向萧大爷要去。”
“什么?”
“你输了还想撒赖。”十三妹忽然冷笑一声:“我排名十三,以后你就是十四,宋十四….”身形一转,掉头疾奔而去。
“且慢!”宋牵牛大叫。
十三妹头也不回,只见两根小辫子在暗夜中晃动了几下,消失在蒙蒙薄雾里。
可惜他起步已迟,加之十三妹精灵刁钻,在昏暗的夜色中早已不见踪影。
宋牵牛僵立在旷野里,就像一根木头。
一卷银票还没揣热就变成了姓胡的,这且不说,银子可有可无,他一向没把钱财放在眼里,但这柄牵牛刀怎么丢得?
如今丢不得的也丢了,不该输的也输了。
而且输得极不光采,简直丢人现眼,居然栽在个黄毛丫头手里。
他反问自己:“这延续不算输?”
不算吗?
若是对方在偷刀得手之时,立刻顺手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膛膛,这算不算死?
当然算。
这样看来他的确是输了,一个会武之人竟然不能防护自己的兵刃,还能说没输?
他原是想力争上游,想接近萧舞阳,没料到一夜之间,竞然从排名第七降到了十四,落在一个黄毛丫头后面,这还混得下去吗?
还有那把牵牛刀,怎么去要?
也许要得来,问题是怎好意思开口?
宋牵牛越想越难过,认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或足躲得远远的,从此销声匿迹。
但“知道,怎么也躲不过萧舞阳,除了死,活着就得受他的控制,替他卖力。
当然,他宁愿卖力,绝不想死。
人要活下去,哪怕是活在污泥里,只要有口气在就有希望。
终于,他移动了脚步。
到哪里去呢?
他还想喝酒,想尽情一醉,喝了酒才睡得着,才能糊糊涂涂睡到天亮。
虽然酒不解真愁,至少可以麻痹一下。远远望去酒馆还没打佯,还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他身上还有点碎银子,虽然不能像刚才一样,耍大爷派头,花一百两银子吃只鸡,但喝几壶白酒,来碟茴香豆还没问题。
于是他踩着灯光走进去。
前脚还没跨进门槛,他日一接,忽然怔祝时辰不早,洒馆的客人业已走光,只剩下一个客人,就是胡铁拐。
胡铁拐大马金刀的独踞一席,一大盘肥鸡已吃掉一半,桌上有几只空洒壶,显然已喝足了八成。
一个伙计睡眼惺松的蹲在炉灶旁,偶尔抬起头来瞧瞧这个狼吞虎咽的客人。
胡铁拐端起面前的酒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又去抓了块鸡。
“伙计……”
“大爷,什么事?”
“他花一百两银子吃只鸡,咱花两百两,你说,咱是不是阔气?”
“是是是,大爷阔气得多。”伙计极力奉承。
“明天咱还要来。”
“明天?”
“明天再花三百两?”
“花三百两?”伙计的眼睛睁大了:“大爷是说花三百两银子吃只鸡?”
“后天咱也要来。”胡铁拐点了点头:“后天咱花四百两。
伙计的磕睡虫飞到九霄云外,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睁得像铜铃。
“大爷,大后天还来不来?“
“大后天?”胡铁拐默默计算了下腰中的银票:“那再说吧?”。
宋牵牛满肚子不是滋味,掉头快步而去。
他不得不走,在这种情形下他怎么好意思再走进去要壶白酒,来碟茴香豆?”
酒喝不成,只好回去睡大头觉。
宋牵牛形容憔悴,心神恍榴,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到—间像狗窝的小屋。
推开木门,不禁一怔。一他出门时并未掌灯,此刻屋子里居然有灯,灯影下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背向而坐,披着一袭黑缎斗篷。
斗篷的领尖上飘散着几绍秀发,散发出一股幽香,若有若无。
一个女人?这是谁?
这女人已缓缓转过身来,灯影下淡扫蛾眉,竟然是圣女陆起凤。
她簧夜至此,所为何来,莫非想重拾旧欢?
不像,一点都不像。
陆起凤脸色冰寒似水,目光犀利,完全是一副圣女的姿态,而且一开口就来意不善。
“真想不到,你还能活到今天。”
“你是说……”宋牵牛背脊发凉,倒退了一步。
“萧舞阳想杀你,我也想杀你。”陆起凤冷冷地说:“你居然还没死。”
“咱……”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没死?”
“不知道。”
“萧舞阳本想杀你,但因占了你的老婆,不想做得太绝,怕别人瞧了寒心,所以才假手于我。”陆起凤冷笑说:“我也本想杀你,却又不愿中了萧舞阳的计,你就在夹缝中活了下来。”
宋牵牛吃了一惊,心想:“有道理。”
“现在明白了吧?”
“这……”
“你本来是条虫偏偏还当自己是条龙,拼命想向上爬,今天晚上吃了瘪是不是?”
“在下是条虫。”宋牵牛不大服气。
“可怜虫。”
“萧大爷是不是条龙?”
“他是蛇。”陆起凤愤愤的说:“一条毒蛇。”
那么……陆…陆……”
“叫我陆庄主。”
“是陆庄主。”宋牵牛貌恭而心不服:“陆庄主一定是条龙?”
“我是凤。”
“谁又是龙?”
“飞龙在天,潜龙在渊。”陆起凤一笔抹煞武林人物:“人间难得一见。”
“哦。.”宋牵牛心里已稍稍舒坦。
既然世间没龙,他这条虫也可以混一混了,就怕人皆是龙,只有他是条虫,那才是可悲的事。
“萧舞阳迟早会杀掉你,而我……陆起凤顿了一帧:“巳放弃杀你之心!”
“这个…”宋牵牛不知如何置词。
他知道萧舞阳要杀掉他,他也知道,如果他替萧舞阳忠心办事,表现出色,杀身之祸至少可以延缓。
“这个什么?”陆起凤逼问了一句。
“在下不知道。”
“我正在告诉你。”
“是。”
“你连一把刀都保不祝”陆起凤不屑的说:“这样的鳖脚货萧舞阳留你何用?”
宋牵牛心头一震,升起了一股凉意。
“先丢了老婆,又丢了刀。”陆起凤冷冷的说:“你还有什么好丢的?”
“没有了。”
“有,还有,但那是最后的了。陆起凤丝毫不假词色:“还有一条命,这条命眼看就要丢掉。”
也许是的,宋牵牛只剩下一条命。
这条命就掌握在萧舞阳手里,萧舞阳会不会立刻要他的命?
宋牵牛默然无言。
“说话呀!”
“在下……在下……”宋牵牛觉得无话可说,既然这条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目前只有一个人能救你。”
“谁?”宋牵牛不得不问。”
“我。”
“陆庄主?”
“不错,只有我能救你。”陆起凤神色冷然,凤眉一挑:“当今之世只有我极了解萧舞阳,只有我最清楚他的底细,也只有我他不忌惮三分。”
这话也许不假,但反过来说,真正能了解圣女陆起凤的也就只有萧舞阳。
因为这一男一女,都是谜一样的人物。
”在下相信。”宋牵牛点头。
“相信了以后呢?”
“什么以后?”
“宋李牛,你在装蒜。陆起凤没好气的说:“你已死到临头,知不知道?”
“但…。但是……”
“但是什么?”
“在下不敢背叛萧大爷。”
宋牵牛不是傻瓜,江湖上许多阴毒险诈的事他见识不少,他此刻虽不知陆起凤是何居心,至少他已看出陆起凤是想利用他。
这显然是个陷阱,他不愿从这个泥淖里掉进另外—个泥淖里。
“你不敢?”
“萧大爷待咱不错。”
这当然是违心之论,但他有他的道理,他觉得萧舞阳是把他当做一头鹰,用来搏杀几只兔子,而陆起风只不过把他:看成一条狗。
他宁愿做鹰,不愿做狗。
“待你不错?”陆起凤脸色一沉,骂道:“你大概是鬼蒙了头,他跟你老婆睡觉,也算待你不错,你怎么这样下贱?
尖酸、刻毒,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
就算宋牵牛下贱,一位圣女出言怎怎么如此粗野?
宋牵牛不响,脸色青黄。
这样屈辱他已经受够了,他已麻木。
“好,算我多事,不过……”陆起凤忽然站了起来,探手黑缎斗篷,但见寒光一闪,嗖的掣出一把刀,冷冷说:“你瞧,这是什么?”
牵牛刀,赫然是柄牵牛刀。
刀长两尺,微弯,青光流转,森寒逼人,奇怪的是这柄刀怎么到了她的手里?
“陆庄主……”宋牵牛睁大了眼睛。
“怎么?”.
“这……这刀……”
“你认得?”
“这把刀伴随在下十余年,从未片刻离身……”“你想要回去?”
“这……”宋牵牛当然想。
“我从一个小丫头手里夺来的。”陆起凤扬起眉头:“她那‘空手人白刃’是功夫是假的,我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是真……“是是是。”宋牵牛连声恭维。
“你若是想要回这把刀,不妨也来手‘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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