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完书就回来。”她向他承诺。“四年而已。”
“四年?”他轻柔的摸着她的手。“四年有一千五百多个日子,我即使愿意等,也不一定能等待到你,玲娟!你真的要我等吗?”
她马上摇头,他分析得没错,是她要离开,出国的人是她,如果她自私的叫他等了,万一世事变化无常,她常住日本或是有了其他更适合她的对象,她岂不是反而误了他!
这绝不是对待自己曾经喜欢的人该有的态度。
“你走时,我不一定送你,假期很难排。”
“我了解。”
“你可以写信到部队给我。”
“你也可以写给我。”
说到这里,一股陌生而渐渐疏远的感觉在他们之中漫布,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他们已经开始有些不自然,看着对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我们走吧!我要回去看美心,相信你也一定很多的事要忙,要去那么久,一定有很多的东西要准备。”
“是啊!”
他们无言的离开了速食店,他依旧送她回家,但是这次只送到她所住大楼的门口。
“我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他心如刀割的看着她。“或许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我只希望你能念出点名堂,并且好好照顾你自己,不管未来如何,我会永远的祝福你。”
她投入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胸瞠上轻泣,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深深的注视了他好一会后,才转身冲进大楼的电梯,没有回头。
邹挺风今天是一个人来到于向虹工作的KTV,但他并不是纯粹来唱歌的;依旧是她为他送饮料来,他请她坐下,但是她摇头,带着微笑。
“是规定吗?”他皱着眉。
“我们不陪客人聊天,在上班时间。”
“向虹!你还是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客人?”他有些冷冷的表情。“你还是以为我只是来这里唱歌、消磨时间、花钱?”
“如果你想找人聊天,为什么不回家找你太太?”
他懂了。“因为我结过婚了?”
“难道你没有吗?”
邹挺风一向不喜欢和任何人谈他的婚姻;由于他的太太不孕,使他太太的性情变得难以相处,他们的夫妻之情早就荡然无存。他开始迟归,她则报复性的在外面交男朋友,夫妻情份完全破裂,他提出过离婚的请求,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始终不肯签字。
于是他们成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过着各人的生活,互不相干。
直到邹挺风认识了于向虹。
他知道自己大她十几岁,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娇美,有一股妩媚的味道在;开始一群人来时,他还会逗逗她,吃吃她的豆腐,开开没有恶意的玩笑,直到他发现自己愈来愈认真。
他变得有些无法自拔。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来,甚至打电话到她家,他居然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少不了她,然后他变成每天到她工作的KTV来,只为了要看她。
她该懂他的心。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婚姻生活?”
“不想。”她一口回掉。
“女人不都是好奇的吗?”
“对男人的婚姻状况?”她神秘的摇摇头。“我想我一定听不到什么新鲜的,不是你的老婆不了解你,就是你们的婚姻生活不快乐,要不然就是你或她有外遇,我说的对不对?”她背靠在门上。
“你连续剧看多了。”
“真实状况不是这样吗?”
他交叠着双腿,手放在膝盖上。“我的婚姻是不快乐,不过却不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理由。”
“还有其他理由?”
“我的太太不能生育。”
于向虹马上一副同情的表情,她知道现在不孕症很流行,每七对夫妻中就有一对是无法生育。
“对不起!”
“我太太不能生育和你无关。”他幽默的说:“其实我并不是很在乎这点,我既不是长子又不是独子,我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旧观念,我觉得只要夫妻两人相爱,彼此珍惜,没有小孩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太太不同意这点?”
“她开始变得自卑、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缺陷的女人,她的性情和婚前一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
“可以治啊!”她热心的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
“她不肯。”
“你应该劝她。”于向虹温柔的说:“她一定有她的恐惧,你应该帮她克服,没有哪个正常的女人希望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她有心结,人要有耐心。”
“你好像懂很多。”他好奇的问。“你年纪这么轻,你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吗?”
于向虹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在他的面前隐瞒什么。“我有一个女儿。”
“什么?”他马上坐正。“你结婚了?”
“我没有结婚。”
他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她,眼神中既没有瞧不起,也没有鄙视意味在,反而面带着谅解和关心的表情;他的反应使于向虹感到一阵温暖,原先她还怕他会把她当什么烂女人看。
“你是新时代女性?”
“我只是遇人不淑,当然我自己本身也有错。”
“你还是把小孩生下来了。”
“对!不管孩子来的是不是时候,都是上天的恩赐,我曾经怀疑过,但自从我女儿呱呱坠地之后,我就不会再怀疑了。”
“所以你不后悔未婚生子?”
“当然有后悔的时候。”她坦承。“小孩是天使,但有时也是一个恶魔,会逼得你受不了,我还年轻,有时候我女儿吵闹不休时,我也会跟着哭,怨天怨地的,但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她自动的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幸好有我姊姊帮着带。”
“所以你才上晚班?”他终于了解。
“对!有了小孩之后,我必须放弃自己的一些自由,以她为主。”
“你很了不起。”
“你居然这么认为?”她意外。
邹挺风可不是巴结或讨好的表情。“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我是这么觉得,小孩会带给他的父母很多责任和束缚,做父母的必须为孩子牺牲很多个人的时间、喜好,甚至是理想,你这么年轻,何况你根本没有结婚,却勇敢的生下小孩,承担为人母的责任,我佩服你。”
她有一种被人了解的满足和喜悦,她第一次不再有以自己未婚生子为耻的感觉。
“我可以见见你的女儿吗?”
“为什么?”
“我没有不良的企图。”他马上表明态度。“我只是想知道漂亮妈妈是不是一定生下漂亮女儿。”
她挣扎了半天,做出了摇头的决定;即使她心中承认她并不排斥邹挺风,她甚至喜欢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但是她还是必须拒绝他。
“没有这个必要。”
“只是见见你的女儿,我们喝个茶,聊聊而已。”他极力争取。
“我不想和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有牵扯。”她机械性的笑笑。“我错过一次,也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既然我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和勇气,我就绝不让自己有再错的可能,你如果把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利用在你太太身上,一定能改善你的婚姻。”
“也许我并不想改善。”
“那我更不可接受像你这样的男人。”她冷冷的一笑,站起身。“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借口,我更不会成为你和你太太之间的问题。”
“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他飞快的说:“即使有你的存在也不会使我们之间的问题更复杂。”
“我还是必须拒绝你,我不能阻止你到这里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到我家去。”
“你确定?”他知道自己还是有一点吸引力。
“我确定。”她坚决的说,手放在门把上。
“那我就随你的意思了。”
于家今晚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
由于美心在睡觉,于家三姊弟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每个人都有心事,每个人都若有所思,如果美心醒着,他们可以借陪美心、逗美心来忘却自己自身的问题,但现在他们却只能盯着电视,心却不知飞到哪儿去。
于彩虹在考虑耿汉的求婚,考虑美心和她的弟妹,如果可能,她希望一家人都到欧洲去。
于伟童则想着陈玲娟,他第一个动心的女孩,他小心维护的感情,克服了多少有形和无形的障碍,如今却还是得分手,虽然从头到尾这两个字都没有出现,但是他知道这结果是必然的。
于向虹则感慨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都碰错人,为什么邹挺风会是结过婚的人?如果今天他是单身,她相信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发展的空间。
偏偏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于彩虹看看表。“美心吃奶的时间到了,等她喝完牛奶,精神一来,我们三个姊弟妹就不会这么无聊,瞧我们三个人坐在同一个客厅半天,居然连交谈一句都没有—一”
于伟童和向虹立刻露出一个硬挤出来的笑。
“你们别强颜欢笑了!”于彩虹说:“一会我抱美心出来再听听你们的心事。”
她走进美心的卧室,脸上带着喜悦、期待的笑,但眼前的美心却叫她放声尖叫,差点当场崩溃、发狂。
第九章
婴儿猝死症!
一种连医生都无法解释成因的猝死症,悲剧性的降临在美心的身上,夺走了美心的生命;美心是在睡梦中被死神召去的,却留给活着的人永远都可能克服不了的惊惧和无法磨灭的遗憾。
于家现在不是用“愁云惨雾”四个字就能形容的。三个姊弟妹陷入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地步。
相信看过《乱世佳人》这部电影的人都不会忘记剧中男主角白瑞德因爱女坠马死去的强烈悲哀反应。
于彩虹的情形比白瑞德还严重。
于向虹和于伟童当然也很难过,向虹哭得眼睛肿了,嗓子哑了,伟童虽然没有呼天抢地,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是红着眼睛,默默的安排着美心的后事。
真正叫人担心的是于彩虹。
一开始她拒绝接受美心的死,即使医生已经放弃急救,宣告美心已死,她还是对美心进行人工呼吸,摇着美心、叫着美心,对着美心说话、唱歌,甚至跪下来求医生,不管家人怎么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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