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原来是有朋友过生日,怎么不早一点儿说?早说我们也不会拉着你,做了不知情识趣的人。”这话说得颇暧昧,他亦暧昧地笑一笑。他走了,剩下的人差不多也都喝高了,于是吃饭变成了单纯的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半夏心里不是不感激谭谏严。她酒量不好,以前赴宴回去总是要死不活的,要吐不吐,所以这一回他挡在她的身前,解了她的围。她嗟叹一声,这样的举动哪个女人能无动于衷呢?
等到结账走人,半夏分别叫了车送专家们回去,自己站在饭店外的大树底下醒酒,任晚风拂过面颊。她一面等着车,一面出神地凝视城市的霓虹夜色。她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多年。她来的时候除了爱一穷二白,现在十多年过去,却是除了爱她什么都心满意足。
饭店的玻璃门开合后,几个人出来,其中一个女子叫了声:“谏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声音依旧软软的,煞是动听。
孔半夏听到了,却没有回头,只烦恼此时的出租车不好叫。
谭谏严笑着,笑声里透出魅惑,“男人哪有劳烦女士送的?你们先回去,我自己打车。”听着脚步声朝自己这边来了,半夏隐隐有一点儿急切,好在这时终于有一辆空车停在她面前。她喜极,拉开车门正要上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谭谏严微冷的声音。
“我喝醉了,你就不送我一程?”她心头一怔,只得讪讪地转回头,用他刚才的话回激他:“一个男士劳烦女人送,怕不太好,会影响你的形象吧。”谭谏严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凝神两秒钟,目光从她的襟口跃到她的脸颊上,“我在你面前还要什么形象?再说现在车不好打,我有点儿不舒服,你送我回去……要不,你把车让给我,你再等一辆。”他的脸色确实显得青白,一句话说完,语气似微微轻叹,眼神暗沉地看着她。
半夏打量着他的神色,终于还是动容,他酒量好,如若不是替她挡酒,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她颔首,就见谭谏严朝她这边走来。她急忙走到副驾驶门边坐进去,谭谏严拉开车门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儿,半夏才听到后面的开门关门声。
她向司机报了他家的地址。车开动了,后座静悄悄,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用眼角的余光从后视镜里瞄过去,就看见谭谏严歪斜地倒在坐椅里,闭着眼,面露倦怠。
车里很静,司机突然打开广播,吓了她一跳。她把视线转向窗外,好像是看着车窗外闪过的建筑,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
过了一会儿,车停在谭谏严的公寓外头。孔半夏转头要和他道别,却见那人头靠在车窗上,显然是睡着了。
她连叫了几遍也不见他有反应,车厢里有很重的酒气。这时,司机说:“小姐,我看他是醉了,自己也不能上去,你认识他就把他扶回去吧。”她沉默了片刻,从包里取出钱付了账,下了车走到后座拉开了后车厢的门。门一开,谭谏严的身体顺着往外开的门朝下一溜,他这才终于有了反应,模糊问了她一句:“到了?”她“嗯”了一声。谭谏严略略坐起来,任由她伸手扶他下车。车开走了,她扶他上楼,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搀扶。半夏有些吃力,可他怏怏的神色和发青的脸,还是让她有一点儿心疼。这个男人,怎么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当酒桶?逞什么英雄呢?她明明都要跟他划清界限了呀,何必还这样护着她!
她扶着他,垂眼,视线落在电梯门上。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弹开来,他移动了下脚步,她也赶紧配合着他走出去。站在屋门口,她在他口袋里翻找钥匙,许久,才终于把门打开,扶他进去。
一进门谭谏严就倒在了沙发上。半夏到厨房里倒水,听到客厅里有响动。她急急地端着水走出去,一股浓重的异味扑鼻而来,只见谭谏严瘫在那里,脚下吐了好大一摊白白黄黄的东西。
她忙走过去把水递到他的唇边,他张开嘴。她又稍稍斜了杯子,水徐徐滑进他的嘴里。
她看差不多了才把水杯拿开。她又把他扶起来,支撑着他一步步往房间里挪。
她不是没有照顾过喝醉酒的人,可是像他这么合作安静的,还是第一回见到。她不禁有些动容,这个男人醉了也知道要跟她合作吗?
=奇=让他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她已热出了一头的汗。谭谏严比她高许多,就是他再合作,她依然费了不少力气。
=书=半夏走出卧室,看着客厅里谭谏严方才制造的那一团污物,她没有走,而是去厨房里找了扫帚,默默地清理现场。
=网=等到她都忙完,喷上了空气清新剂,都不知道是几点了。
半夏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关门离开。她回到家,澡也没洗,倒头就睡下了。在她合上眼的那一瞬,眼前全是谭谏严的身影。
她心底在挣扎着,她该想他吗?不,她不要重温旧梦。
她的这一番挣扎还未完,却已经睡熟。
谭谏严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阳光明媚。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是在他自己家里,然后隐约想起孔半夏把他送回家的情景。他薄唇勾起来,可是只一会儿,他身上的味道就让他难以忍受地皱了眉。那个女人太吝啬了,也不肯替他换上睡衣再走!
他起身洗澡,刮胡子。他走出房间,客厅是孔半夏收拾过后的整洁干净,他的眼光微微一闪,有一点儿暖意。她是一个好女人,温柔,容易心软,她有那么多的好,可是偏偏不爱他!
他心里竟然有一点儿悲哀。他告诉自己,爱情需要耐心,比长时间复杂的手术需要更多几倍的耐心,终有一天,他会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谭谏严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谭老爷子的电话,许久没有回家的他受到老爷子的点名召见。下了班,他开车回到谭家,老爷子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了。
想不到是二人世界!他在心底嘘了一声,唇畔微讥,潇洒自如地坐到饭桌前,自然有佣人帮他盛好饭。
他把脱去的外衣交给佣人,挽了挽衬衫的袖口,抬起含笑的双眸看向桌子另外一端的长辈。
“医院里有手术,所以来晚了。”“你和苏小姐进展得怎么样了?”谭谏严的外公开口询问,声音苍劲有力,略略带着威严和冷淡。
“没什么进展。”他浅笑,眸子里的笑意不减,不甚在意的口气让老人蹙眉。
“和陆家合作,其实就是钱生钱,生意人都会打这把算盘。这样的道理你怎么不懂?”他唇边还是有一丝若有似无。玩世不恭的笑,他怎么会不懂?
“你以前和胡岚在一起不是拿了不少好处吗?如果没有她,医院也不会是你的。为什么这次就这么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觉得分给你的好处还不够?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外公说出来,外公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他垂着头,仿佛凝神细听老人语重心长的教导,眼色变了变,冷漠瞬间代替了笑意。
谭家的大厅富丽堂皇,高悬的水晶灯光芒四射,人的脸在映照之下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金,金灿灿,但是冷漠又无情。
他在心底轻笑,利益。婚姻。爱情,这三者之间怎么就有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愁苦!老头子后来说了许多,最后连他死了的母亲都抬出来,临走时还不忘交给他一个档案袋。
“是什么?”他敏锐地问。
“那位孔小姐的资料。”老人仿佛胜算在握。他斜一眼那沓档案,幽幽地笑了笑,“您花了不少工夫,怕是找人跟踪她许久了。可惜,没有这个必要。”他轻轻一抛,把档案袋啪的一声抛在桌子上,没有再看一眼,甩袖离去。
孔半夏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很清楚了。正是因为清楚,才会感到不可名状的悲怆!
这天苏韵宸来医院找谭谏严,恰巧被孔半夏碰到。半夏站在楼道口略略扫了他们一眼,当时苏韵宸正站在谭谏严的身边,神态亲昵地说着话,两人男才女貌,也算是一对璧人。
孔半夏垂眸,要从他身边走过去,谭谏严却张口叫住她。他的眼光在她身上一瞟,瞥见她冷冷的神色,便毫不犹豫地张口把她拦了下来。
她想要平静的生活,他便偏不叫她如意!仗着美人在侧,他总是想要刺激她一下。
谭谏严停下的脚步令苏韵宸也跟着停下来,她看了眼谭谏严的表情,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孔半夏穿着白大褂,下身是麻质长裤,小腿细瘦,头发随意散落着,看似温柔,可眼底深处的神态是冷淡的。
这样的表情谁还看不出门道?苏韵宸收回视线,听到谭谏严和她打招呼。
孔半夏没有想到谭谏严有美女做陪还会突然袭击,和她来这么一招。她心下恼怒,面子上却佯装欢笑回应他:“你们要出去?”谭谏严回答她:“去吃饭,你吃了没有?没有吃可以和我们一起。”一起吃饭未免难度太高,他一句话出口,身旁的两个女人都这样想。
孔半夏暗道一声无聊,他和美女出去吃饭叫上她做什么?她感觉到他身旁美女投来的视线,已经浑身不自在。
她怎么会不知道谭谏严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她一笑,真诚愉悦地恭维道:“你身旁的小姐这样漂亮,明明是有美女作陪,还拉我做什么灯泡啊?呵呵,你们吃好喝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见她转身离去,谭谏严微眯眼,也没有阻拦她,携苏韵宸从另一侧走出医院。
孔半夏嘴甜,很讨院里各位领导的夫人喜欢。她们听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这一阵子给她介绍对象的人接连不断。
“小孔,这位江先生绝对是极品。自己经营公司,前一阵子还在我们医院里挂了职,最近工作忙辞了医院里的工作。他家里条件也好,人长得那叫一个帅,连师母看了也心动的。”半夏越听越不对劲,只觉得她形容的这个人她很熟悉。她嘴角含笑问道:“师母,这人叫什么?”贾夫人呵呵地笑起来,以为半夏终于对她介绍的对象起了兴趣。她介绍这一遭也不容易,阿远可是亲自找上她,请她牵线的。她一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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