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男人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後,又听见马车里的撞声,知道是实玉听见她喊他跛子,一时受不了要冲出来又被慕容刚给阻止。
他暗暗叹息著,慢慢地转过马身,露出一贯的温笑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大师兄的眼睛瞪大,指著他叫:「咦咦咦……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在下不才,实难承受这样的盛名。若是可以,请小兄弟叫我一声慕容迟就行了。」
「弯弯的眉儿眼睛、白皙的肤色、美丽的脸庞、迷人的微笑……连一点皱纹都没有,我的天啊!果然是享誉七十年的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司徒寿微讶,脱口:「原来你已经七十多岁了。」
「我……」
「依年纪推算,姑娘应是神医的女儿或者孙女吧?果然虎父无犬女,真的是很神仙啊!」
「我的爹不是他。」司徒寿皱眉说道。
「我明白了,原来是神医的孙女。」
「我也不是他的孙女。」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难道是曾孙女……姑娘,你不用说,我瞧你不高兴了,好吧,算我猜错,那,你是……正好遇见的陌路人?」
「不是。」
「那就是相约的朋友了?」
朋友?司徒寿听过鸣祥对朋友下的定义,也许她跟鸣祥就像是朋友那样的关系,可是,跟这个很像鸣祥的男人?她这一迟疑,大师兄又道:「也不是?二师弟,你附在我耳边说什么,有什么秘密不能当著慕容神医面前说……啊啊!不会吧?」他颤抖地喊道:「莫非,你们是……夫妇?不可能吧?神医都七、八十岁以上了,就算当百年人瑞都有可能,姑娘你看起来才二十左右——」忽地他倒口气,瞪大的圆眸细细看著司徒寿,道:「你其实也有七、八十了吧?既是慕容神医的妻子,很有可能也是一点皱纹也不长地来欺骗我……欺骗世人的感情埃」
「你吵。」司徒寿心里觉得有些烦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让她一时很不习惯。
慕容迟见她的容忍已到极限,便含笑插嘴:「救人一命本是应该,我没有料到你师父竟会惦记著这么多年,我很感激,但我有事在身,恐怕无法到贵府做客,请你转告你师父,慕容迟心领了。」
「神医果然是神机妙算!我都还没说,您就知道我心头在想什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咱们马上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的,然後再到咱们那里做客,这法子好吧?」语毕,突然伸出手,要牵住慕容迟的胯下马,指尖才碰缰绳,一股劲风袭面,他大惊,身後的十一名师弟也大惊。
「师兄,小心!」
「小心啊!师兄!」
大师兄直觉迎敌对掌,一运气便吓了一跳,来人的内力不弱,定睛一看正是神医旁的美姑娘。他一呆,她的内力便毫不留情地撞进他的体内。
「寿儿,住手!他们并无恶意!」
大师兄的身後一个接著一个强烈的内力同时灌进他的体内,司徒寿眼尖,瞧见他身後的十一个人极有规律地排排站傅递内力给眼前这男人,她心里微讶,也知自已的内力火候抵不过这十二人共同的内力。她右手慢慢地成爪,贴上他的胸前……「住手!」慕容迟沉声说道:「都是自己人,再不住手,就不要怪我不给情面了!」又柔声道:「寿儿,你忘了鸣祥吗?」
鸣祥?鸣祥?她微回过神。对啊,鸣祥不喜欢她见血。
她不顾对方是否收了内力,她立刻运气收回掌力,同时成爪的右掌也放下劲道,收回身侧。
大师兄惊愕了下,瞧见慕容迟飞快地下马,他赶紧叫了一声,十二名师兄弟同时收回内力。
慕容迟见她脸色苍白,但神色自然,他探向她的脉门;她不明白他的举止,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抿起唇。
「呃……」大师兄小声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收掌,这不合规定嘛,起码也要让我们喊个一、二、三……」
慕容迟的眉头皱起,张开微有薄怒的美眸,拉住她的手硬拖向马车。
「刚儿,你出来骑马,让司徒姑娘进去休息。」
车门被打开,慕容刚瞧见慕容迟少见的淡怒,不敢拒绝。
「那我跟二哥一块骑马。」慕容实玉赶紧道,瞧了不发一语的司徒寿。
「去,你跟著我骑什么马?外头这么热,你想昏死吗?」慕容刚将他推回去,迳自跳下马车。
「我不要跟她一块,她讨厌我。」慕容实玉脱口,见司徒寿似乎默认,他不由得胀红脸。「我也不喜欢她。」
「别闹孩子脾气了,寿儿她受了点内伤,实玉,你进去点。」
慕容迟的声音虽温和,却隐有不可抗拒之感,慕容实玉只好恨恨地缩进马车的角落里。
「是你自己要上马车,还是我抱你上去?」慕容迟对著她好脾气道。美丽的黑眸有隐约的坚持,她看不出,只觉他这个像鸣祥的男人行事有点令她疑惑。
她没有回答,却在慕容实玉的惊呼里,瞧见这个看起来很弱的男人突然抱起她来。
司徒寿暗暗吓了一大跳,还在犹豫要不要推开这个像凤鸣祥的男人,她虽存点内伤,但若是出手,他很弱,必死无疑。
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像凤鸣祥,或者是其它原因,让她这一迟疑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下一刻她已身处车内。
她呆呆地抬起脸望向他,他却逼近她,轻声说道:「你不用说话,我也清楚那是你义爹告诉你的。不在人前示弱,是吗?」见她很惊讶地看著自己。「你义爹是个疯子,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明白?他教育你的方式迟早会害死你。你不敢开口,因为一开了口,你就示弱了吗?你真以为强者与弱者的区分就在此?难道你没有想过你只有一个人,就算你的功夫再高、就算你多不要命,你永远只有一个人,若遇见今天这种状况,你会死,因为你打不过「团结」的人群,你懂吗?」慕容迟见她仍是一脸疑惑地不愿开口,只得忍住满腔的恼怒,拉下门,转身离去。
团结?那是什么?司徒寿忖道。就像是方才他们一块打她吗?她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们有多少人一块出手的,她虽只有一人,但若赌上命的斯杀,她有把握赔上她半条命,可以换来他们十二条的命。说到底,她还是强者埃「大哥……在生气……」慕容实玉喃喃道。「都是为了你……」
司徒寿闻言,对他投以奇怪的眼神。
「你看不出来吗?」慕容实玉没好气地说道:「大哥脾气这么好,我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气过,你却能惹他不快,你有本事,你厉害!」他的口气充满酸意。
见她不答话,慕容实玉觉得自己深深受到污辱。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哼,也不过是凤鸣祥不要你了,将你赶出来,大哥只得收留你!」
他恼道。
「鸣祥没有赶我。我可以回去。」她突然说道。
「好听话人人都会说。那只是凤鸣祥说的表面话而已,不然你回去看看,看看她会不会吓一跳!」
司徒寿握紧双拳。「我不骗鸣祥,所以鸣祥不会骗我!」
「哼,我本不信!都是你!咱们三兄弟好好的,干嘛多了一个女人,让大哥分神——」
他忽地顿口,突觉在马车的阴影下,她的脸色好像又有点不太自然。她的嘴唇紧紧抿著,双眼用力地看著车板,他暗叫不妙,觉得她是不是在忍著不哭啊?不会吧?这么大的年纪了,连他都……咦,他微微眯起眼,看见她的嘴角好像有血丝……他惊喘一声,以为自己将她气到吐血了。
他张嘴正要喊二哥救命,忽地她又固执道:「我回去,鸣祥会喜欢,不会怪我。」
「我……我只是开玩笑……你用不著吐血,拜托你把血吞回去好不……」他再次惊叫,瞧见她突然倒下。
马车不大,根本无法容许一个人横躺,当她倒下时,整个上半身随著震动,倒在他的大腿上,压得他无法动弹。
慕容实玉瞪凸了眼,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突发事件,只能呆呆地、傻傻地瞪著她昏厥的脸。
吐了胸中的淤血,虽然还微感疼痛,但她清醒过来时,知道身体已无大碍。
「好像睡了很久。」她起床拉开床幔,注意到自己身处一间密闭的陌生房里。
「是客栈。」模糊的记忆中的确好像有来到一间客栈,但却是被背进来的。
她皱起眉,不太相信自己会有这么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她下床,瞧见小小的圆桌上摆著折叠整齐的衣物。
「是披风。」她自言自语道。捧起披风,同时打开房门。
门外,是夜晚。阴凉的夜风透著清新的草味飘来,放眼望去好几间房门紧紧关著。
果然是客栈,她忖道。侧耳倾听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笑语声。
循著众人微弱的谈笑声音,她慢慢走出庭院,拐进窄小的走道後,发现自己站在客栈的二楼。
从二楼的廊上往下看,看见好几十个男人聚在一块聊天。声音太杂太乱,她听不清楚,只能由他们的身形看出里头几乎没有一个懂武功的。
她发呆似的站在那儿好一会儿,忽见坐在桌旁的一名男子抬起脸来,向她招招手。
「寿儿,你下来。」
啊,找到了。人太多,气味太乱,她分不出谁是慕容迟来,每个人说话的腔调在她耳里听来是一样的;慕容迟不认她,就算她听见他在说话,也不见得听得出来。
她走下楼梯,注意到一楼似乎静默了不少。
「大夫,她是……」
「我记起来了,下午你们来的时候,我瞧见您背著她上楼,是不?」
「大夫,您跟姑娘不怎么像,该不会是夫妇吧?」
慕容迟轻笑道:「我可还没成亲呢。」
见司徒寿微有困惑,在她走近时,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右手。
他暗暗心喜她并没有避开,只是有些安静,显然不习惯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
他心里不由自主产生怜惜之意,柔声低问:「你睡了一天多,饿不饿?我请小二哥去瞧瞧厨房还剩什么,好不好?」
她摇摇头,仍是不语,却很惊讶自己昏迷一天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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