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楞楞地看著他迷人的笑颜,听著他悦耳的声音,根本没注意到他到底何时验的尸,只知自己的眼泪不知不觉止住,小脸也微微泛红起来。
第四章
连他都看得出来大哥在骗人,像余沧元与凤鸣祥那么精明的人怎会看不出?夜风阵阵,慕容实玉轻轻打个颤,恼这个庄干嘛建得这么大,连上个茅厕都会迷路,早知道就该摇醒二哥,请二哥陪他出来了。
「啐,我不是小孩了,凡事找二哥,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赖著他吗?」他咕哝道,缩著肩搓著冰冷冷的双手,站在不知名的地点东张西望起来。
这里的半夜像个死城,他还记得凤鸣祥千交代万叮咛天一黑,不要随便乱跑,尤其是东面。她的模样儿像是非常非常地为难,迫不得已才勉强让他们住一晚的。
住不住这里,都是无所谓,反正对他与二哥来说,这里与客栈并无不同——或者,住客栈还来得轻松些。可是大哥却坚持在此暂住一晚。
「难道是为了那个司徒寿的姑娘?」他看得出大哥处处暗护司徒寿,为什么?才不过初次见面啊——等等,若是初次见面,大哥怎会在野店听了那两名汉子的话後,改道先往天水庄来?大哥、二哥与他之间,其实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他只知幼年因故遭人伤害,被大哥捡到带回家去,从此改姓慕容,取名实玉,直到三年多前忽地恢复了点幼年记忆,告诉二哥,二哥这大嘴巴转述给大哥听;从此,大哥便留心他所给的线索,寻找他的家人,这一回他们专程出来,就是为了与对方见面,让他能够认祖归宗。
除了那段屠杀的记忆不清不楚外,幼年的回忆也有些记不清了。老实说,他宁愿一辈子姓慕容,也不想回到他陌生的家族里。
夜风阵阵,吹得他都起鸡皮了。他迟疑了下,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只要遇见人,总能拜托对方带他回屋吧?一团黑影忽地掠过身边,他惊叫一声,那黑影刹那回首,圆月被乌云所遮,他又没练过武,自然瞧不清那人的容貌,只当是鬼。
那黑影朝他进了两步,他脱口叫道:「鬼!」
那黑影突然又退回,转身飞去。
「我的天!这里有鬼……啊啊啊!」身边又掀起风来,一道蓝色的影子奔过他身边,让他惊声尖叫起来。
那蓝色的影子停下,奇怪地回头看他。
「你是谁?」
软绵的声音好耳熟,慕容实玉的心脏尚狂跳著,视线却已锁住这抹蓝色的身影。「是你?」
司徒寿偏著头打量他,再问:「你是谁?」
「我……」他微微红了脸。明知自己并不像大哥与二哥在外貌上的出色,但明显地遭人忽略,任何人也难以忍受,在第一印象里已对她起了厌恶之感。
「我是慕容实玉。」他见她仍是一脸疑惑,恼叫道:「慕容迟的弟弟,你总知道了吧?」
「慕容迟?」庄内的人吗?她可没听过。司徒寿的目光落在眼前细瘦矮小的少年身上,他看起来不像是方才她追的鬼。
「你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的?我长得是不像我大哥,那又怎么样?」他没好气地说,同时移开两步,避开她直勾勾的视线。
司徒寿的眼落在他行动不便的脚,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跛子……」依他走路的方式,的确不是这一、二年来在庄内飘动的鬼。难道那个鬼,真是义爹?那鬼的身影极似义爹,但每回她追出来时,鬼总消失不见,只留下极淡的味道。
「你……你叫我什么?」慕容实玉胀红脸叫道。见她似乎心不在焉,不将他放在眼里,恼意更甚。「别……别以为我大哥心软,收留了你,你便趾高气扬了起来!我……
我告诉你,我跟二哥是大哥的兄弟,他注重我们甚过於你!别罔想爬到咱们头上……你,你用这种眼神瞧著我做什么?」他结结巴巴的,努力不让自己气弱下来。
「不懂。」
「什……什么?」见她皱起眉,他吓得退了一步。
「我不懂。」她又道。
等了半天,见她没有下文,他终於了解了。
「你不屑跟我说话,所以故意用简短的字来问,是不是?你有什么了不起嘛,只不过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女人而已,我……我偷听到那个叫凤鸣祥的女人跟我大哥在厅里的话,她要我大哥带走你!离开这庄里远远的!想都不用想她要你走的原因在哪里吧?因为那只兔子很本不是被毒死的,我大哥在为你说谎!我本来就觉得奇怪,就算杀掉兔子又怎样?咱们在山上也时常猎兔猎猪,什么都猎,你只不过杀了只兔子而已,後来我听庄里的丫鬓提到原来你是个杀人凶手!你一开杀戒,就表示你杀人的魔性回来了,」他突然住口,因为瞧见蒙蒙的月光里,她的神色有些诡异起来。
「鸣祥,不介意。我不是。」
慕容实玉觉得她语气忽显生硬不自然,寒颤不由自主地从背脊抖爬起来,不敢再细问她在说什么。
「鸣祥不会。」
他的眼睛才一眨,眼前就不见了那女人。
「我的天啊……她……她不会去找凤鸣祥吧?」她是个女人,功夫应该不会比二哥高吧?「我……我只是说得有点夸张而已……」他咕哝道。凤鸣祥与大哥的密谈他只来得及听剩余几句,就足够知道大哥坚持要带著她走。
大哥的心肠向来软,所以才会捡回他,而现在他又要捡回这个女人,他心里自然不高兴。
「我也只是把那丫鬓告诉我的,转述给她听而已。那丫头说的,我可是不怎么信的。」
那丫鬟好像叫什么春的?他偷听之後,她就一直缠著他说那女人的事情。当时他听好玩的,只觉得女人的幻想力真可怕,现在却……「如果我去求大哥,大哥不知道会不会放弃她?」他用力吞了吞口水。
冷风袭面,他打了一阵哆嗦,想起自己还在迷路中,呜,还……还有先前见到的那个鬼,如果那个鬼突然回头找他来!「呜……二哥,你在哪里?快来救人啊!」
在月光的照射下,天水庄二层楼高的建筑顶上有一抹纤细的黑影正坐著仰脸饮酒。
「鸣祥。」
凤鸣祥微微惊讶,转身瞧见司徒寿站在屋瓦之上,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
她心里先是微讶她竟没发现司徒寿的接近,而後看司徒寿神色有些不对劲,她脱口问:「怎么啦?」
「待这里,危险。」
凤鸣祥站起身,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是人都有既定印象,人人都以为沧元住在禳福楼里,就算瞧见我,也以为是他,谁敢近身?」尤其她一身男装,看起来比男人更像男的。
「就算有危险,我一放烟,你就知道,会赶来救我,不是吗?」
「你从没有。」
凤鸣祥知她在说什么,仍是一贯的温笑:「那是因为沧元的功夫太好了,不须你出面。」
「所以,不需要我。」
凤鸣祥心思极细,听出她已知自己的打算。她柔声道:「不是不需要你,而是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不,你先别说话,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想送你走,是这一年来的想法,直到慕容迟来了,我才终於下定决心,并非怀疑你什么。这个天水庄原是义爹一手建立起来的,就算他死了,他带给我们的阴影仍在,你……」原要说司徒寿仍不太正常,但及时收了口,改说:「就算我请了多少大夫来为你诊治,你仍无法像一般人一样,可以正常地看人脸色、辨声察觉对方的情绪,而现在,咱们有个机会,我听沧元说,慕容迟是个神医,他有多神我不清楚,但这好歹是个机会,是不?」
就因为跟一般人不一样,就是错的吗?司徒寿原要开口问她,但又隐忍下来。在别人眼里,她是不正常,可是在她自己心里,她觉得她很正常埃就算她有与众不同之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快乐的地方;只要鸣祥不在意,她并不在乎这一辈子是不是就是这样了。
凤鸣祥看穿她的想法,叹口气道:「我是不在乎。现在你也并无不快乐的感觉,那是因为你从未体验过其它的生活。
咱们两人算是在义爹的教养下成长,他随我的心灵自由成长,因为他想找个能与他斗的人;可你不同,他将你养成杀人工具,他不用沾一点血腥、不用花一分力气,他要谁死,就会有你为他动手……」
见司徒寿面露微惑,知她中毒太深,仍是坚持生死只是强与弱的下常就因为自己无力改变她半分,才下定决心将她送走埃白兔之死,只是小事,可怕的是致死的手法。慕容迟在说谎,她与沧元心里都很明白,她很感激当时他的解围,不然庄内势必会因此事而掀起风浪;但她心里也知就算慕容迟暂解了围,一些无中生有的闲言闲语必会傅出去,对寿儿只有坏,没有好。
何况……那样致死的手法,只有寿儿一人会。她幼时曾看过一次寿儿以指穿透人的胸膛,直碎其骨、揪其心脏,要她打从心底否定那兔子不是寿儿杀的……很难。但她也知寿儿并不会骗她,那就只剩最後一个可能,便是寿儿忘了自己下过手。
曾有几次与寿儿交谈间,发现她时常忘了曾做过什么;送饭的丫头也提过平常自己没有去找寿儿下棋聊天时,寿儿几乎是恍惚发呆的,在这种情况下,说她完全没有嫌疑,那是假的。
「一个有罪的人,你却想让她逃离这里?你认为在你义爹的教育下,杀人成了她本性的现在。她走出庄外,就能得到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余沧元在乍听她的计画之後,冷嘲道。
但对於她的决定却没有做任何的反对之意。
「鸣祥,」司徒寿垂著眸,低声说道:「你要我走,我不留下。」
凤鸣祥踩著铺在屋骨上的斜瓦,如行在平地般,走到司徒寿面前,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不要你这样一辈子,你这样子跟义爹在世又有什么不同?不,别说话,我知道当年你答应杀他是为了我,正因为我,所以我才内疚啊,寿儿,试试看,好不好?慕容公子他很有心要帮你,这是一个机会埃」
「慕容……是那个有鸣祥感觉的男人?」司徒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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