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著,鲜血就这么溢出嘴角;爱儿缓缓地,挣扎著伸出纤纤小手,舍不得地抚过烟波颊上的泪。
“别伤心,大哥……我求你……”
烟波落泪了,伤痛和自责,深深地戮刺著他每一根神经。
害怕失去她的痛楚,更是寸寸凌迟著他的心。
“你别说话了,我马上替你拔去长剑,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你的伤!”他就要抱起她。
“请……请你饶了媚姊姊……”爱儿喘息著,眼眸泪水滚落,“她一生凄苦,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知心的爱侣……我求求你成全他们,好……吗?”
妩媚和岭云围在她身畔,闻言落泪纷纷——妩媚更是心痛如绞,她多想替她受这一剑啊!
“爱儿,你别说话了,赶紧治伤要紧!”她哭著喊著。
爱儿充耳不闻,她紧盯著烟波,小脸上充满了恳求的神情。“大哥?灵儿只求你这件事……好吗?”
烟波再也顾不得许多,他哀痛地点头,“我答应你,我求求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他飞快地出手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稍稍止住了血,搅腰就把她抱起。
爱儿苍白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妩媚,眼儿低垂,充满欣慰地道:“媚姊姊……我可以放……心……”
她头一歪,整个人瞬时无声无息。
“灵儿!”烟波狂吼一声。
“爱儿!”妩媚心痛的晕了过去。
十里荷香幽幽送,天,蓦然下起了丝丝泪雨——
第10章
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绿荫不减来时路添得鹂台四五声
十个月后。
在杭州城郊一处半山腰,有一栋小小的农舍;门前的清塘植满了荷花,不过此刻正是冬尽初春时分,塘内仍是一片萧索。屋后的小洼田地里,则是种满了一排排翠绿的嫩菜苗,正等待著春风一暖,好成长茁壮。
一位身怀六甲的美丽少妇款款地走出,身后小心搀扶著的正是她那名满杭州的才子丈夫。
“怎么不在里头休息?”他小小心心地搀著她,爱怜不舍地道:“今儿个天气虽然不错,可是还有点儿冷,千万别著凉了。”
“我一点都不冷。”妩媚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因怀孕而略显丰腴的脸庞绽放著幸福的光彩,“好美的天空,天气真好……应该快三月了吧?”
“是呀,可是春寒料峭的,万一病了怎么办?”
“我身子骨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生病?你没看到爹每回来都带了大包小包的补品,吃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爱娇地道。
他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怀著他老人家的宝贝孙子,就尽量地吃吧!再说,爹本来就疼你,就算没有怀孕,他也会带上大包小包的山珍海味来给你的。”
妩媚呼吸著山林间的清新空气,不禁幸福地笑了。
她回想著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拥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一双疼爱她的公婆。命运亏待她的,都已慢慢地弥补了她,对于苍天,她有说不出的感激。
“我好幸福。”她依偎在他怀中,眼眸闪耀著欢娱,“真的好幸福。”
“我何尝不是?”他低头浅笑。
“如果爱儿也在这儿,那就好了。”她感伤地道。
岭云轻轻笑了,他打趣道:“那可不行,你教她那个冷面老公要无聊至死吗?”
妩媚也忍不住笑了,“是呀,我真怀疑烟波带著爱儿游走江湖,一路上会不会被她的吱吱喳喳给吵昏?”
“我看他们两个是绝配,一个惜言如金,一个天生聒噪,配得刚刚好。”
“说的也是。”妩媚望著远方,想著爱儿,不由得喜悦地笑了。
当初,他们都以为爱儿必死无疑,没想到她福大命大,硬生生被大夫从死亡边缘给救了回来。
当然,最主要还是烟波的功劳,他拚命在她耳畔轻唤著,爱语和威胁都纷纷出笼,硬是把爱儿给“吵”醒了。素来冷漠淡然,沉默是金的京城第一神捕竟然会对著一个女子又是蜜语又是威胁地说上好几晚,连嗓子都给说哑了。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又好笑又感动——其中尤以刚醒来的爱儿为最,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大哥,你好吵……不过吵得我好快乐喔!”
烟波当时惊喜绝伦的表情,妩媚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无论如何,终究是老天垂怜,让他们这一对爱侣得以永远幸福地厮守在一起。
姻缘天成,她现在终于可以体会这句话的意思了。
望著身畔宠爱自己的丈夫,再想著倍受烟波呵护的爱儿,妩媚心底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苏州官道上
十几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团团包围住几辆镖车,虎视耽耽著,随时准备要下手。
纪刚手执长剑,心底暗暗叫苦。唉,他也真是流年不利,上回保官银遇著了黑潭寨强盗,幸好有贵人相助,他才得以顺利完成任务。惊魂甫定的他差点儿吓出病来,才因此休息了好几个月,在一番调养身子后,才接下这趟镖。他还以为这次出门能够顺利些,别再让强盗把他纪刚给看扁了。可没想到今年初保了这一趟镖,就又遇著了白水寨的大强盗。唉,难不成他真该收山回家抱娃娃了吗?
就在他苦著脸,而那群强盗咧嘴大笑的时候,一枚天外飞来的果子倏然打在纪刚头顶上,差点儿把他吓昏过去。
“谁?”他怎么这般命苦?又是谁来跟他过不去了?
“谁?”对面的强盗头子也摸著头顶的果渣,急吼著。
“纪总镖头,别光是站著,跟他们打呀!有我相公替你撑腰,别怕,上去打。”一个娇娇嫩嫩的女声在他们头顶上响起。
众人愕然抬头一望,却看见了一个穿著月牙色缎装,绑著粉蝴蝶花的娇媚小姑娘,正晃著两只小腿坐在大树枝桠上。只见她兜了好几枚成熟的果子,一边啃著一边甜笑道:“咦?被你们发现啦?”
纪刚一头露水,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强盗们则是露出了急色鬼的模样儿,巴不得立时跳上树把她给抢回家。
“你家相公是谁?小娘子,还是让我当你的相公吧,我会好好疼你的。”强盗头子笑道,其他的党羽也嘿嘿哄笑了起来。
蓦然打斜底里飞来了一颗石子,不轻不重地击中了他的下巴——强盗头子的下巴瞬间脱臼了,阖也阖不拢。
那个娇嫩小美人儿在树上爆出大笑,笑得一点气质也没有。
强盗头子气恼极了,他口齿不清地吼道:“……素……雷(是谁)?ㄟ我吻猪来(给我滚出来)!”
爱儿笑得差点儿滚下树去,“哎呀,我的天哪!”
纪刚又想笑又害怕,简直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突然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树桠上,恰好落坐在那个小美人儿身畔,健臂一舒,搂住了她。
“白水寨?识相的就快滚。”辛烟波冷冷地道。
纪刚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又是你,大侠?你究竟是哪一位?”
烟波尚未说话,爱儿就抢著道:“我家相公是鼎鼎大名的辛烟波……”
“金……金人立一人武?(京城第一神捕)”强盗头子差点晕过去。
“原来您就是辛大侠!”纪刚狂喜极了。
“劳密呀(饶命呀)!”强盗头子和众喽啰们睑都白了。
“大哥,要放他们走吗?”爱儿听得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刺耳得很。
烟波宠溺疼爱地看著她,“白水寨虽然落草为寇,但是一向安分守己,极少扰民。”
“所以可以让他们回去喽?”爱儿甜甜一笑,开心地朝底下叫道:“喂,白水头子,快回去吧!我家相公要饶你们一命,不过你们以后再不乖乖蹲在山里种菜,而是要出门来做无本勾当的话,当心我相公把你们全寨上下的下巴都给弄掉。”
“啰烈因呼人(多谢辛夫人)……”强盗头子大喜,依旧是咬字不清。
爱儿又好气又好笑,“快回去把下巴给弄好,我听得好痛苦喔!”
“日(是)……”
纪刚看著众贼寇没三两下子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他感激涕零地看著辛烟波,拱手行了个礼。“多谢辛大侠、辛夫人——”
“快走吧!我们可不能一路照应你了。”爱儿挥挥手,娇憨笑道:“保重,祝一路平安顺风,没人劫镖!”
待纪刚匆匆忙忙地押镖离去后,烟波忍不住转过头凝望著爱妻。
“你训人的模样儿真可爱。”他真心低叹。
爱儿嫣然一笑,环住他的颈项,亲密地道:“你弹指的样子……也好帅哟!”
烟波一怔,俊脸不禁腓红。
“大哥,有你在,我一辈子都不怕无聊了。”她开心满足地道。
“这句话该是我说才对。”烟波低低道,深情地吻住了她。
清风初送,碧芽初发,明媚的午后,荡漾著暖暖春意,一丝丝一缕缕,柔柔缠绕住有情人的心。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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