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就在这住下吧!”柳妩媚毅然道。
“可是我还没找到宋家小姐。”她必须完成爷爷的遗志。再怎么辛苦都要寻到宋家血脉,把玉佩交给她。
“你要找人,你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儿吗?”
“不知道,不过爷爷说过,小姐右臂有一枚红梅般的胎记,所以很好认的。”
“你打算四处去撩起人家姑娘家的衣衫,好检查有没有胎记吗?”柳妩媚失笑,“你这样不被送官府才怪呢!”
爱儿脸色一黯,“那怎么办?”
“你就先安心在这儿住下,我人面广,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妩媚道。
“姑娘你心肠真好,”爱儿希冀地望著她,“你真的不是宋小姐吗?可是我觉得……”
她没有再理会爱儿的问题,迳自吩咐道:“襄子,找几件新衣裳给她换上,再替她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休息……对了,等换好了衣裳之后,你再到这花厅来,我还有事儿要交代你。”
“呃,好。”
“要说是。”襄子揪了她一把。
“襄子,随她吧!”柳妩媚凝视著爱儿,眼底透露著一丝怜惜和复杂的光彩。
爱儿膝盖一曲,福了一福。“谢谢小姐。”
柳妩媚目送著她的背影,眼眶不禁一红,轻轻低语道:“天伯,我会好好照料爱儿妹子的,没想到遭逢大变之后,您还千方百计地找寻著我,惦念著我……可惜我现在身负血海保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真正的身分,所以恕玉欢不能到您坟前拈香祝祷了。”
眼前,报仇之计才刚刚开始,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变成了艳冠群芳的花魁,可以不著痕迹地进行计划。她不能让任何可能破坏计画的因子,摧毁了她的复仇。
鸟鸣风送,一早,西湖畔的荷花都开了。
爱儿穿著一袭嫩白色的纺纱宫装,外头套著件软缎小背心,乌黑如瀑的长发仅松松地盘了个小髻,其余的自然地奔放在香肩后。她提著篮子,弯著腰在摘采著片片荷瓣。这是她在楼兰阁的工作之一,就是晨起采香荷瓣,然后再交给厨房的陈妈,熬制藕粉荷香羹。
这楼兰阁虽然是座楚馆︵歌伎楼︶,但是布置淡雅脱俗,丝毫没有外头怡红院那种低下或送往迎来的庸俗气息。这儿就像一座专门供文人墨客和大人物们听琴谈诗的楼馆,美丽出尘的柳姑娘作诗弹琴羿棋样样精通,简直就是个才女。
爱儿专心探著荷瓣,压根没有注意到附近正有几名男子望著她,脸上还挂著一丝邪笑。
这么粉粉嫩嫩的一个小美人儿,雅致地采荷捻花——看来这褛兰阁名气大不是没有原因的,就连个小丫头都如此娇媚迷人。
方南天一挥手,他身后的随从们急急哈腰向前。
“公子。”
“这楼兰阁里真是群芳云集呀,连丫头都这般动人,那柳妩媚有多么倾国倾城,就可想而知了。”他俊白的脸上漾著一抹邪恶。“一虎,送上拜帖。”
“是。”
其中一位大汉走向爱儿,拜帖一送。“这位小妹子,我家公子想要拜见柳妩媚姑娘,劳烦你传达一下。”
爱儿一怔,被动地接过拜帖。“呃,是……几位在这儿稍候一下,我去告诉姑娘。”
“本公子跟你一道进去。”他一挥泼墨折扇,故作风流潇洒状。
不知怎么的,尽管他身上穿金戴银,一派名门分子模样,但是爱儿总觉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令人生厌的气息。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见与不见还是要看姑娘的意思,她也不好擅自主张。
“这……那么就请公子到楼下小厅稍候,我去传达。”
一群人就这么随著爱儿走入了楼兰阁。
襄子在门口接过拜帖,上楼去找妩媚,爱儿就在底下张罗著泡茶。
来楼兰阁想见柳妩媚,有两重规矩:一是在楼下小厅等候,奉上的是淡雅微甘的“雨前茶”;等到她首肯之后,再上这二楼花厅,喝得是沁心醇美的“碧萝春”,然后是六色小点心和精致酒菜招待。这一套极受文人名士所喜爱,因为这楼兰阁里处处讲究,既风雅又迷人,难怪一到此处,众人都会有流连忘忧的感觉。
奉上了茶,爱儿退在楼梯边,垂手静待著妩媚的指示。
方南天啜著茶,看著模样怯柔娇嫩的爱儿,越看心越痒。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宇?”
“我叫爱儿。”
“爱儿姑娘,怎么退得那么远?近一点儿来,我有话想问你。”他扇著折扇,一脸笑意。
她皱起了眉,清脆地道:“公子,有什么话您说,我在这里听得见。”
“你怎么好像很怕我?”他直盯著她。
爱儿暗暗嘀咕一声,“那还用说?”
方南天眼神一瞟,身后的随从立刻会意,几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去将爱儿拎了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她心一惊,小脚乱踢。“放开我!”
她的挣扎更让方南天色心大起,他笑嘻嘻地看著她。“爱儿,不如你跟了我吧!在这楼兰阁也没什么好出处,成天为奴为婢的有什么出息?跟本公子回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谁要跟你回去?臭美。”
方南天更开心,“嗯,够呛,我喜欢。等会儿我就问问你家姑娘,看多少钱买了你,我照价钱十倍把你买过来。”
“买你个乌龟大头鬼!”爱儿气得口不择言,真是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等自以为是的大色狼。
“我方家别的没有,钱最多,我看你还是别耍嘴皮子,等到你家姑娘把你卖给我之后,你再看看我怎么‘伺候’你。”他一脸已把她买下的高姿态。
“钱多关我什么事?告诉你,我家姑娘是不会卖了我的,你别在这儿作白日梦了。”
爱儿龇牙咧嘴、横眉竖目道。
“我就不信……”
“方公子,怎么这么大火气呀?”柳妩媚翩翩拾阶而下,身著一袭红绫绣花杉,衬得雪白肌肤更加明艳诱人。
她的出现,宛若新花初绽、满室灿烂,众人都看傻了。
方南天张大嘴口水险些没流了下来,好半天才得以回过神来。“柳姑娘果然美艳无匹,仿佛天仙,”他一拍手道:“真是美,美呀!”
“多谢公子抬爱,不知道公子可否把我家丫头放开了呢?”她眸光流转,柔媚却犀利。
“这个……”方南天痴心妄想著,“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听柳姑娘弹上一曲,再和柳姑娘谈论诗词。这样吧!我先与姑娘买了这丫头,然后再听姑娘弹琴弄曲。”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爱儿差点儿气晕过去,不过她也担心得根,害怕姑娘会妥协——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一人一拳就足以把这座楼兰阁给拆了。
柳妩媚眼神一冷,不过她唇边笑意不减,“买这丫头?方公子,她是惯常服侍我的小丫头,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毕竟也伺候我惯了,少了她,我会觉得不习惯的,您就别和我抢这丫头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你开价,无论多少我都付。”他大言不惭地道,还故作风流地扇著扇子。“我方南天说到做到。”
“是这样吗?”柳妩媚眉儿一挑。
爱儿眼睛倏然睁圆,情急道:“姑娘……”她只是来帮忙,可没有卖身呀!姑娘该不会真把她给“非法买卖”了吧?
“你开价,卖了这丫头后,我相信这笔钱足够柳姑娘买十几个丫头了。”
“当真?”
“喂,姑娘,你该不会当真吧?”爱儿开始考虑踹开大汉们逃跑了。
不过眼看著大汉们身强腿壮的,恐怕她还来不及踹上他们一脚,就会活生生被他们捏碎了。
“方公子,说到做到,可是倘若我开的价钱您不能接受,那么您就得死了这条心。”
她抿唇一笑,娇娇媚媚地道:“您该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吧?”
他被她的笑容给眩住了,眨眨眼道:“当然,我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爱儿看他们是越讲越有那回事儿,不禁叫道:“等等,我不是东西,怎么可以被你们买来买去的?又不是在买鱼、买肉、挑西瓜的。我不答应!”
尽管气氛如此紧绷,妩媚还是忍不住笑了。“傻爱儿,我出的价钱方公子又不见得付得起,你穷紧张什么?”
她这么不软不硬地一刺激,只见方南天面容一整,傲然道:“柳姑娘爱说笑,我岂有买不起之理?”
“那好,”柳妩媚眼波一转,微笑道:“十万两黄金,少一分都不卖。”
众人愕住了,其中尤以方南天为最,他张大嘴巴,差点儿没呛出一口血来。
这可是天价呀!他哪里拿得出来?
爱儿则是杏眼圆睁,傻住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原来值这么多钱?是开玩笑的吧?
“十……十万两黄金?这丫头哪值这么多钱?”他呐呐道,随即火气陡起。“柳姑娘,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一点儿也不,这爱儿是我最钟爱的丫头,若要割爱,没有十万两黄金是不成的。”
柳妩媚面色一肃,“方公子,古有石崇为买爱妾,愿用十斛明珠换得绿珠归,今天方公子既然是真心诚意想要带爱儿回去,那么就麻烦你取来十万两黄金再说吧!”
“你——”方南天狼狈极了,被她的话激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或者,方公子是个有信之人,既然这个价钱你不满意,那么还是请方公子高抬贵手,留下爱儿让我做伴儿吧?”她话锋一转,给了方南天一个台阶。“妩媚多谢方公子成全了。”
他愣了愣,急忙顺著竿子往下滑,“呃,是是,那有什么问题,既然你对这丫头是如此钟爱,本公子也不好夺人所好,就这样吧!刚才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多谢公子。”妩媚敛眉作礼。
爱儿这才被放了下来,傻傻地看著一场风波就此烟消云散。
方南天望著爱儿,吞了口口水,但也只能罢手;被柳抚媚这么一搅和,他威风尽失,也没有什么颜面再留下来。因此他呛咳了一声,一摆手道:“我刚刚想到,今天还有事待办,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会姑娘。”
“方公子,不留下来喝个茶吗?”
“不了不了,改日再来,”他扇子一挥,轻咳了一声,“嘿,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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