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不留下来喝个茶吗?”
“不了不了,改日再来,”他扇子一挥,轻咳了一声,“嘿,明日再来。”
“送方公子。”柳妩媚幽柔地扇扇团扇,遮住了唇畔那朵笑。
爱儿等到那群凶神恶煞离开了后,她蓦地迸出了一声欢呼。“姑娘,你好了不起哦!”她开心地揪著柳妩媚的手。
柳妩媚亲匿地笑了,“傻丫头,对我要有点信心嘛!”
爱儿对她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咱们上去吧!我让陈嫂熬一碗酸梅汤给你解渴镇神。”柳妩媚携著她的手,亭亭袅袅地上了楼。
爱儿这才知道,为什么这楼兰阁之所以会如此出名,却又没有人敢来找碴的原因了。柳姑娘真是太厉害了。
第02章
爱儿费劲儿地擦拭著花窗,咿咻咿咻地好不努力。
昨儿个有个客人来听柳姑娘弹琴,也许是太过陶醉的缘故,竟然伸手就想要强拉姑娘的衣袖;可是不知怎么的,一个不留神就往后头倒,还撞得后脑破了个洞,连带染得花窗一片血渍斑斑。真是吓死人了,不过由此可知,柳姑娘真的美到没话讲,就算是让人撞破了头,那位公子还直嚷著要再来拜访,一点都没有生气。就因为柳姑娘起身搀了他一把,还甜甜地对他撒娇了一下。看来他回去大概会三天不洗澡,把手印儿给留久一点儿了。
“真是太厉害了。”她喃喃自语。
“爱儿,你在做什么?”
“呀!姑娘。”她回头,欢然地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儿个闹那么晚,你也很累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妩媚浅浅一笑,“你真是爱唠叨,看不出一个才几岁的小丫头,居然像个老太婆一样。”
爱儿来了好些天,自然天真的性格和热心肠的表现,再再让妩媚连心窝都温暖了起来。尤其她并不像襄子和仆妇们,对她只有敬畏和服从,相反的,爱儿还经常忘记自己丫头的身分,唠唠叨叨地要她早点儿休息,别太劳累……
妩媚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我爷爷常说我太鸡婆了,没法子,怎么也改不了。”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梳好的发髻又给弄乱了。
“你就是这个样儿,活像少根筋似的,真不知道你爷爷怎么放心让你陪著出来找人?”
她想起上回那个“方南天买妾记”,实在替爱儿捏了把冷汗。娇美天真的她实在需要人保护呀!
爱儿动作一顿,有些感伤地道:“爷爷……他也不舍得我跟著他颠沛流离,可是我爹娘早死,除了他以外,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爱儿,没想到你跟我一样。”妩媚瞅著她,幽幽叹了口气,“同是人生父母养,为何我们就必须要承受生命中如此多的无奈和分离呢?”
“姑娘,你也跟我一样是孤儿吗?”
妩媚一凛,藉由一抹笑掩饰掉心酸。“是不是孤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活著,都没死,不是吗?”
“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爱儿擦著窗子,一边问道:“对了,姑娘,不知道宋小姐的消息,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妩媚盈盈笑道:“唉呀,这天下之大,要找个人哪有这般容易的?少说也得找上三、五年的,才能有音讯呀!”
“三、五年?”爱儿有种想昏倒的冲动,“那么久?”
“要不我问你,你和你爷爷找宋小姐已经多久了?”
“有好几年了,我们从扬州找到北京,再由北京找到这儿来。”
“那就是了,所以找人哪有那么简单的?”
“噢,说的也是。”爱儿气馁地坐在地上,有些没劲儿。
“别这样,你就安心在我‘楼兰阁’住下,没人会赶你的。”妩媚微笑著,轻轻摇动著扇子。
爱儿眨眨眼睛,陡然又想起件事儿来。“姑娘,这‘楼兰阁’好像你最大是不?”
“是呀,怎么?”她斜睨著爱儿。
“所以说这儿没有坏心老嬷嬷,对不对?”
“嗯,怎么?”妩媚不明所以。
“看起来想见姑娘的客人都很有钱,一出手都上百两银子的,是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是呀,你再不说,小姐都要老了。”襄子捧著一盅冰糖莲子汤,接口道。
爱儿皱眉不解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为什么还要做这么辛苦的差事呢?每天应付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我看了都替姑娘抱屈。”
妩媚笑了,“有些事,是跟你解释不清的。”
何况,她的目的更不能让旁人知道——
“姑娘说说看,说不定我会了解呢!”
“专心擦窗子,待会儿我带你们到‘曲院风荷’去赏荷,顺道吃吃那儿著名的荷花冰莲汤。”
“哇,好棒!”爱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襄子则是惊喜之余不忘礼仪,敛首为礼道:“多谢小姐。”
妩媚望著爱儿咧著嘴儿大笑的模样,不禁也跟著微微笑了。
或者,爱儿是老天送给她的一个礼物,一个迟来的妹子……好让她的生命里,还能多添几分温馨。
官道
鸿远镖局的总镖头纪刚,率领著十数名的趟子手(押车手下),浩浩荡荡地押著五只沉甸甸的箱子,在莽莽大道上赶路。
“大伙儿注意一点,这是朝廷要我们押送至杭州府的十万两银子,绝不能丢失,要不咱们这项上人头也就不保了,知道吗?”
“知道了!总镖头。”趟子手们轰然应道。
“大哥,我说你也太紧张了,咱们鸿远镖局自走镖以来,从未失过手,这一次定也不例外,你何苦这般紧张兮兮的呢?大哥‘钻云龙’的名号黑白两道都得让上三分,要不这次朝廷怎么会特别委托咱们护这趟镖呢?”
鸿远的第二把交椅闵子谦,挥舞著一把大刀,精神抖擞地道。
纪刚一撩黑色长须,英武的脸上透露著谨慎。“二弟,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说‘将军难免阵上死,瓦罐难离井上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好。”
“大哥已经亲自护镖了,一定没问题的。”老三神算盘朱机微微一笑,留著三绺胡须的他,看来就是一副精明的掌柜样。
“大伙儿还是打著精神,别有个什么闪失。”
他话声才落,一阵哈哈大笑陡然响起,众人一惊,警觉地拔出家伙围著镖银。
“什么人?是哪个道上的朋友?”纪刚冷静地道,眸光敏锐地环顾四周。
草丛中,高树上头,纷纷出现了数十名剽悍的汉子来。
前后两头也闪出了好几名看来武艺高强的大汉,为首的一人,满脸横肉,乖戾的脸上有著得意洋洋的神态,仿佛一副瓮中捉鳖的姿态。
纪刚强自镇定,心底却暗知不好。“这位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俺是黑潭寨的寇虎大爷,聪明的就将你身后的镖银给献上,否则……哼哼,别怪本大爷手下不留情了。”他笑呵呵道。
“原来是寇大爷。”纪刚懊恼极了,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半途上的黑潭寨,向来是无法无天的呢?
“知道就好,把镖银留下,俺还可以留你个全尸。”他愈说愈嚣张了。
纪刚牙一咬,“恕纪某无法从命,这是朝廷的官银,丢失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倘若寇大爷赏脸的话,纪某愿全数将这次所得三千两献予你,就当咱们交个朋友,若你不愿的话……就休怪纪某护镖心切,和你动上手伤和气了。”
“好家伙,你以为朝廷的官银俺就不敢吞了吗?”寇虎嘿嘿冷笑,“不错,劫了官银会遭官府追究,可是我若不留你们活口,谁晓得这官银是我黑潭寨劫走的?”
纪刚听他言下之意,就是人命官银都要了,他怒气陡起,知道不能善了。
“大伙上呀!誓死护镖!”他抽出长剑,扑向寇虎。
“兄弟们,好酒好肉就看这一趟了,上呀!”寇虎挥动著扳斧,揉身迎战。
血战陡起,一方是誓卫官银,一方是誓死夺镖,所以双方人马是杀得昏天暗地的。
眼看著纪刚的人马节节败退,已经到了无力反击的地步了,寇虎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兴奋的笑容。
纪刚死命地左刺右挡,可长剑已经柢受不住强斧的威力,三百回合大战下来,他已经力竭技穷了。
难道我纪某人就要注定死在这一趟护镖中吗?失了官银,恐怕全家都免不了受株连……纪刚一边战著,心底浮起了悲哀与恐惧。
还有这么多的趟子手,他们都是有家有眷……都是他这个总镖头无能……
纪刚一个闪神,给了寇虎一个可趁之机,当寇虎正待一斧劈掉他的脑袋时,一粒破空而(奇*书*网。整*理*提*供)来的石子宛如铁珠般击偏了寇虎的扳斧。
“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破坏寇大爷的好事?”
他大吼著,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四周。
纪刚低喘著,伤痕累累的身子依旧不畏死地扑向寇虎。
“纪总镖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送死?”一个冷漠如寒冰的声音响起。
众人眼一花,待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稳稳地伫立著一位白衣赛雪的男子。
乌黑的发丝不羁地披散如瀑,仅用一条白缎束住,潇洒地飘扬在身后。
雪白的劲装紧里著修长矫健的身躯,身后背负的一柄盘金长剑,气势惊人。
内敛深沉的神态配台著俊美如冰的脸庞……众人都被陡然出现的男子给震慑住了。
首先回过神的是纪刚,他一想到又有一名功夫深不可测的男人出现,不禁心一沉。
来人是敌是友不知,但脸上那股漠然冰冷,却教他打心底知道,这人绝对不好惹。
他惴惴不安,手也渐渐发起抖来。
“这位英雄,请你仗义相助纪某……”他赶紧叫道。
“相好的,如果是来助俺一臂之力的话,俺愿意让你分一杯羹。”寇虎照子可亮得很,面前这男子功夫如此高,不拢络拢络,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怎么,够意思吧?”
那男人缓缓巡视了众人,每个人在接触到他的精锐眸光时,不约而同地心头打了个寒颤。
他剑眉微挑,冷冷地道:“纪总镖头,带著你的属下速速离去,路上经过应天府,记著叫捕头带人到这儿来收拾收拾。”
纪刚和寇虎同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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