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蝶衣素来是个急性子,主意一起,她当即起身换了衣裳,连随从都没带就悄悄地离开月云居来到咸宁宫。
咸宁宫的宫门深锁,外头站了几个奉命看守的太监。
楚蝶衣在凤宫,早见多了这种宫宇殿阁,对于这些宫殿的构造更是摸得一清二楚,哪边该有门、哪边该有窗子,甚至哪边会留下细缝、通道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因此她往咸宁宫一瞧,没多久就找到一个入口潜了进去。
这咸宁宫本是越王王后的居所,里头自是富丽堂皇。不过瑾妃韩素素被幽禁后,这儿几乎成了废墟,桌椅倾倒、满室尘埃,墙壁、柱子更被写上一个个斗大的恨字。从那颜色看去,似乎是以鲜血书成,因为时间一久才变成了红褐色,然而那些血字更为咸宁宫增添了几许的神秘与恐怖。
扑鼻的霉味让楚蝶衣差点吐了出来,而那到处缠绕的蜘蛛丝更透露出此处的荒凉,加上幽暗不明的光线,让楚蝶衣忍不住想拔腿就跑。
可那股想弄清楚真相的执拗,让楚蝶衣硬是忍下心中的不安,她捏着鼻子,在荒凉的咸宁宫中,寻找着瑾妃的踪影。
“瑾妃娘娘,妳在哪里?瑾妃娘娘,瑾妃娘娘!”
楚蝶衣低声唤着,生怕叫得太大声,惊扰到看守在外的太监,而太小声瑾妃又听不见。
所以她把手圈在嘴巴上小小声地唤着:“瑾妃,瑾妃!”
突然,有只冷冰冰的手不知打哪儿伸了出来抓住楚蝶衣的脚踝,吓得楚蝶衣差点尖叫出声:“谁?是谁?”
一道凄厉的女子笑声传来:“是妳杀了小真,对不对?就是妳,一定就是妳杀了小真!我要杀了妳替小真报仇,我要杀了妳替小真报仇!”
楚蝶衣还来不及看清楚说话的女人是谁,便被人扼住了脖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瞪视着她,那个掐住她脖子的人正是发了疯的瑾圮韩素素!
韩素素双手使劲掐住楚蝶衣,狂乱地吼着:“我抓住妳了,我终于抓住妳了,我要杀了妳替小真报仇!”
被吓坏了的楚蝶衣,双脚乱踢,小手也胡乱地槌打着,“放开我,妳放开我!”
“哈哈哈!我终于抓住妳了,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抓住妳了!妳逃不掉了,这次不管妳找谁来都逃不掉了,我要替小真报仇,我要替小真报仇!”
韩素素眼中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芒,似乎将楚蝶衣当成了杀害女儿的凶手,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一个女人的力气也许不大,但一个已经发了疯的女人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尤其楚蝶衣身形娇小,又不会武功,是以根本挣脱不开韩素素的箝制。
事实上此刻的她也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因为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楚蝶衣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而且她的头好胀好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
就在楚蝶衣的手脚逐渐无力地往下垂,将要一命归西的时候,突地,一条人影钻了进来,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昏了韩素素,将楚蝶衣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
楚蝶衣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喘气。
天啊!她差点让韩素素给掐死了!该死的明媚,说什么韩素素有时候十分清醒,根本就是骗人的,那个老狐狸精摆明了就是想害死她嘛!若不是有人及时救了自己,只怕这一刻她已经成了明媚的替死鬼了!
想到这儿,楚蝶衣回头看向这个在千钧一发救了自己的人,“谢谢你,我……你、你……”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顿时窜上楚蝶衣的心头,她瞪着眼前这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你、你是……”
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楚蝶衣一眼,伸出拳头猛地朝楚蝶衣小腹击去,楚蝶衣哼了半声,随即痛晕了过去!
楚蝶衣只觉得这里好冷,冷得她全身发抖,冷得她牙齿打颤,冷得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死丫头,我知道妳醒了,还不快起来,我有话间妳!”
一个男子冷冷地说着,接着他提起一桶水朝着楚蝶衣当头浇下,果然浇醒了半昏迷中的楚蝶衣。
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她这辈子所见过,最冰冷、最邪气又最无情、残酷的眼眸。
“你!”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因为她认得这个男人,他就是在封后大典上劫走自己,又把自己扔进古井,打算活活淹死自己的黑衣人。“你想做什么?你抓我来这儿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人蹲下身子,一瞬也不瞬地瞪着楚蝶衣,“我要妳的命!”
“你想杀我?”楚蝶衣害怕得瑟缩着身子,睁大了眼睛,胸口还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
“对,过去我想杀妳,现在我还是想杀妳。”
“我们有仇吗?”
黑衣人摇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黑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妳是欧阳雍容的女人,所以该死!”
楚蝶衣一愣,“容哥哥?你想杀我是因为容哥哥?”
“没错,欧阳雍容夺走属于我的一切,所以我要从他身上一样一样地讨回来。”
“容哥哥夺走你的一切?不可能!我不相信,容哥哥不是那种人,他不是那种人!”
黑衣人眼中露出一抹愤怒,“他就是那种人!他不但夺走我的江山、我的国家,还夺走我的王位、我的妻女。他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夺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要报仇,我要从他身上夺回属于我的东西,讨回我的公道。”
楚蝶衣眨眨眼睛,一时无法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
半晌,她想起在凤宫时大姊楚凤衣曾经提过,这越国居于西秦和夏国之间,是西圣欧阳彻在一场战役中,和欧阳雍容联手打败了夏国国君聿皇独孤瀚所得。因其战略位置重要,加上为了酬谢欧阳雍容协助有功,所以就把越国送给了欧阳雍容,让欧阳雍容当上越王。
听这黑衣人的口气,似乎是怨欧阳雍容夺走他的江山,难不成他就是被欧阳彻罢黜掉的越国前太子靳尧?
楚蝶衣试探地问:“你、你是越国前太子靳尧?”
黑衣人瞪着楚蝶衣,好半天才进出一阵狂笑,“好个敦煌日天,世人只晓得天下第一美男子越王欧阳雍容,却忘了我这越国前太子,想不到妳居然会记得?”
“你真是靳尧?”
黑衣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俊美、好看,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阴沉的苍白面容,“我正是靳尧。”
楚蝶衣摇摇头,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人,竟是多年前就已经传出死讯的靳尧,“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这儿?”
“我是已经死了,但是我心中那股不平之气让我又重新活了过来,我要向欧阳雍容讨回公道。”
“可是容哥哥是个好国君,他虽然还称不上圣明,至少也颇有作为,越国百姓也很爱戴他,这对一个国家的百姓而言就已经够了,你又何必……”
楚蝶衣话没说完,脸上已经狠狠吃了靳尧一巴掌。
“妳这贱丫头,妳懂什么!妳懂得江山被人夺走的痛苦吗?妳懂得从太子变成阶下囚,甚至沦为乞丐的羞辱吗?妳知道那种有一餐没一餐,饱受他人耻笑的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这一切都是拜欧阳雍容所赐,所以我要一样一样地从欧阳雍容身上讨回来。”
楚蝶衣摀着小脸,泪眼汪汪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三番两次要杀我?”
靳尧冷冷一笑,“妳或许和我无冤无仇,我也没有理由杀妳,但是雍容身边的女人可就不一定了。”
楚蝶衣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
“想杀妳的人是我!”
楚蝶衣猛一回头,赫然对上一张令她讨厌至极的脸,那是--明媚!
第七章
“楚蝶衣,妳没想到妳也会有今天吧?”看见楚蝶衣浑身湿淋淋、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的狼狈|奇…_…书^_^网|模样,明媚得意洋洋地说着。
楚蝶衣恶狠狠地瞪着她,“原来是妳!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戒备森严的皇城,竟然能让人几番来去自如,原来是有妳这个老狐狸精在里头接应他。”
听见有人骂自己狐狸精也就算了,可没有女人能忍受被人骂老狐狸精,特别那人是楚蝶农时,明媚就更无法忍受了!
明媚手起掌落,接连赏了楚蝶衣几个耳刮子,“这是打妳出言不逊,打妳目中无人,打妳不识好歹,打妳装腔作势弄脏我的衣服,打妳淫贱无耻抢了我的男人,打妳……”
“够了,妳现在就想活活打死她吗?”靳尧忽地伸手拦下明媚的手。
明媚气得横眉竖目、七窍生烟,“你不知道这丫头有多可恶,她居然当着欧阳雍容的面作贱我、排挤我,视我如无物,还叫我老妖婆、老狐狸精!我今天如果不狠狠打她一顿,如何能出这口恶气?”
靳尧一把推开明媚,“妳是为了她骂妳才要打她,还是为了她抢走欧阳雍容所以打她?”
明媚一愣,“我、我当然是……是因为她出言不逊,所以才要教训她。”
靳尧瞟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是吗?怎么妳的表现看起来活像丈夫被人抢走的妒妇?”
明媚勉强一笑,“怎么会?我怎么会嫉妒这丫头呢?我恨死欧阳雍容了,如果不是欧阳雍容,你我夫妻又怎会拆散?我又怎么会被逼到三圣观修行呢?”
“妳还记得我是妳的丈夫?我还以为妳让欧阳雍容睡过几次,就忘了谁才是妳的丈夫,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事。”
“别、别这么说,我当然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事,我这不就把这丫头骗来给你了吗?”
楚蝶衣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摀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叫道:“妳果然是在骗我!我和妳有什么冤、什么仇,妳为什么要骗我?”
明媚杏眼一瞪,“当然是为了复兴大业,否则我才懒得理妳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呢!”
“复兴大业?妳、妳想背叛容哥哥?妳想夺权篡位?”
“呸!笑话!什么背叛?什么夺权篡位?我只不过帮着太子取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一切,这根本算不上篡位。真正要说篡位的,应该是欧阳雍容!”
“明媚,妳怎么可以这么说?无论如何,容哥哥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