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绝对不可能的。”黄娥回头看俊美的陶斯,皱紧了眉,“我解雇前夫就是因为他花心。但跟他负心的程度比起来……他也不过是朵酢酱草的小黄花,你可是世界第一的大王花。”
“……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王花是啥……那可是臭死人的!”陶斯终于发怒了。
离题兼抓不到重点。“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她跟陶斯那群漂亮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比起来就是泥与云,比较突出的点就是常被误认成小学老师,气质还可以。
但陶斯彻底讨厌乖宝宝。
“早就说过了呀。”陶斯对她抛了个电眼,“我是妳狂热忠实的fans。”
其实我没有什么美术天份。黄娥怜悯的看着陶斯。虽然辛辛苦苦的把复兴美工念到毕业,也在帮人画些插画之类的……但她还是缺乏某种必要性的才能。
她最喜欢的是模仿并且糟蹋某些心爱的画家,梵谷就被她同人的面目全非,地下有知必定夜夜垂泪,而且会试图举枪再次自尽。
可怜的陶斯,关于艺术的部份一定遭遇毫无人道的摧残和损坏,比电脑坏轨还严重。
“知道了,知道了。”黄娥投降,“只要你别再求婚,所有我不满意的作品都送你,可以吧。”
“我会出钱的!”
“不要侮辱钞票了孩子。”黄娥走出去,甩上门。
她会醉心于画画,并不是想给别人看。只是创作的瘾头无法解除,找个管道宣泄而已。
这个年代,这个刚刚解除禁锢的二十世纪末,养活自己是很简单的。只要物质欲望很低,脑筋够冷静,那就可以了。
将近十一点,狂热的音乐几乎炸开整个PUB,世纪末的祭典。还让她觉得生活有点意思的部份,踏着混乱的舞步,挑逗或挑衅身边的男男女女,狂暴的精神面最接近神圣的幸福。
在五光十色烟雾弥漫,香烟的恶臭和混着体味的淫秽香水中,尽情舞动四肢和旺盛的肉欲……
来吧。像是几百年前、几千年前、几万年前。那些绕着火堆舞蹈祈求生殖繁衍的初民……来啊。
投火自焚的鳞翅目们。
直到成为灰烬为止。
但她总不是真的成为灰烬的那一个。十二点一到,她就抛下所有的狂热,挤过吧台拿回自己的外套和钱包,在气氛最狂野的那一刻离开。
一面骑着机车,她一面轻轻哼着,“Take a key and lock her up; lock her up;lock her up;take a key and lock her up。My fair lady……”
这首歌好像还没出现在一九九七年吧?还是已经出现了?谁知道。“伦敦铁桥垮下来”倒是很早以前就有了……最少她确定一九九七年前就有了。
“啊,586的电脑上市了吗?忘了。”黄娥自言自语着,“明天去买一台好了……我还记得怎么拨接吗?顺便选本书好了……真的,都快忘光了……”
骑了很远的机车,回到山区的家,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但瘴却难得的变化人形,坐在窗边,看着阳台的昙花,目不转睛的专注。
虽说被命运锁链了固有的主线任务,但是偶发的支线任务还是挺有意思的不是?
她将那盆昙花捧起,拿到室内,瘴阻止她,黄娥还是充耳不闻的放在瘴的面前。“放心吧,她会凋谢,只是因为昙花只开一夜,不是因为你而枯萎。”
瘴的金银双瞳注视了她一会儿,无言的转到冰清玉洁的昙花上面,眼神温柔而悲哀,静静的看着,却连花盆都不敢碰一碰。
偶尔玩玩支线任务也不错。黄娥边洗澡边想。“人生”虽然说是个烂游戏,但还值得再玩一次。
续三、冥风
“……结果妳没什么变嘛。”挽着西装外套的青年苦笑,“还以为经过一段婚姻会有什么不同。”
“你倒是变很多。如何?脱离玩咖的日子,好好的走人生路?”黄娥递给他一罐宝健,自己开了一罐。
“总是要面对现实的。”青年说,“小孩都会叫爸爸了。”他不无惆怅的看着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
此刻他们坐在PUB门口附近的栏杆,自动贩卖机旁。几年前还是这群年少轻狂中的一份子。
现在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模模糊糊。
倒是坐在身边的黄娥像是一道永恒不变的风景,从年少到现在,依旧相同。比谁都敢玩、玩得凶,却还是保持那种淡淡的、疏离于外的气质。
“妳倒是伤心一下啊,当初不是千挑万选才点头嫁人的。”青年啧了一声,“是谁说永远不婚的?”
“也要你们给我伤心的时间啊。”黄娥喝着运动饮料,“每一个都一副‘如何?早跟妳说过’的样子,害我只觉得荒谬而不是悲伤。”
“不伤心?”
“伤心啊,超伤心的。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还是如此,伤心透了。唉,我三年宝贵的青春啊,似水流年……”
青年被她逗得笑出来。黄娥就是黄娥,遇到什么事情都保持超龄的冷静和理智。
“怎么我才回来,你就知道了?早就不混了不是?”黄娥偏头问。
真糟糕哪,这女人。从来不爱化妆,来PUB玩顶多就画个眼线,光着脸,头发吓死人的长,半夜绝对招不到计程车。
谁会穿运动鞋来舞厅啊真是。
“我听陶斯说的。”
“还陶斯勒。”黄娥笑,“请你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王先生。最少在工作场合不要喊绰号。”
“哈哈,职场当然不会啦……他在职场可是很严肃的当他的董事长。”
黄娥也笑了。那个双面的家伙……听说从小学就很早熟,是小女生心目中的王子。那个可爱的绰号,就是从卡通小甜甜里的某个角色来的。
“所以?总不是单纯来找我叙旧吧?”黄娥问。
“嗯……还打工吗?”
“什么样的工?你知道我打工的范围很广啊。”
“……我现在在房屋仲介工作。有个物件似乎有点麻烦。”
是这种工啊……结果又要重操旧业了。
“我得先去看看。先说了,不一定能解决,我能力有限。”黄娥笑笑。
“好像没遇过妳不能解决的哩。”青年打趣她。
“那是你没见过。”黄娥看了看表,“喂,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时间地点什么的,传真到这。”她随意的在青年的手背上写了一行电话号码。
“还是只有传真号码啊……几时也给真正的电话号码吧?”青年发牢骚。
“都当爸爸的人了,少来。当心老婆也解雇你。”黄娥顶了他一句,转身步入PUB的台阶。
那天她还是十二点就回家,回到家时已经一点多了。但是走入客厅,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昏厥的男人。
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瘴罕有的化为人形,一身黑衣的他,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金银双瞳闪闪发光,不知情的人恐怕会吓出心脏病。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保持沈默。
黄娥很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那个男人的颈动脉,嗯,还在跳。
瘴终于开口,“是贼也。”
“我知道。”黄娥点头,拨了一一○报警。
“非吾所为。”瘴分辩。
“我也知道。”黄娥苦笑。
毁瘴大人大概看到小偷进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然,他可以轻易的将小偷赶出去……但这个太心慈的畸凤,总是顾虑很多,害怕碰一碰就弄死了人。
真正把这个小偷吓成这样的,大概是那个“特别的房间”。
她现在所住的地方,理论上应该是农舍,附近还有荒废的梯田。只是这个时代农村人口外流的很严重,这个成“L”型的小别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住,租金惊人的便宜。
当然,租金太便宜的房子都是有问题的……不过对她实在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带来的“画”比本来的问题大得多了。
果然,那个在转角处的“特别房间”,锁链已经被破坏了,打开来人影幢幢……其实也只是幻影而已。
里头悬着几幅画,虽是水墨,却不是中国传统的人物肖像,可以说是她自己胡乱的涂鸦。要说类型……大约比较接近日本的幽灵画吧。
其实她真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这个房间上锁只是怕惊吓到外人而已。
是的,这些画的模特儿都是鬼。
横渡过彼岸之后,她的视力变得非常好,好得简直太过头了。好到能够看到应该看不到的东西。
起初只是因为有趣而已……日本的浮世绘流行鬼怪题材,中国却很奇特的稀少。所以看到比较特别的灵异时,她会掏出素描本打个草稿……大概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死人都不例外。
她往往打完草稿,模特儿就不知不觉得跟她走,等画完成就了愿回轮回了,比较顽固的就会寄宿在画中,时不时的揽镜自照,偶尔还会要求她改得漂亮些。
修改或重画到满意了,往往也就乖乖投胎去。
还挂在“特别房间”的,就是比较顽固还不满意的模特儿们。可能是地利、也可能是数量集中,所以特别容易显形。
可怜的小偷先生,应该被吓得够呛吧。好不容易逃到客厅,又看到毁瘴大人闪闪发光的金银双瞳,脑袋的保险丝终于烧断了。
等警车和救护车一起驾临时,她对着担架上的小偷先生双手合十,警察先生吓得贴墙。隐隐约约的发出怪笑,整个房子都在震动,咯咯作响。
草草做完笔录,就落荒而逃了。
看到在栖架上默不作声的乌鸦,瘴看起来真是紧张极了。
“不是你的关系……”黄娥只能苦笑,“其实是我……和我们家那群不缴房租的房客。”
“汝身有冥风。”瘴终于开口。
“我知道啊,毕竟死过了嘛。”黄娥淡淡的回答。
瘴沈默良久,“吾不日即将启程。”
“啊,毁瘴大人怕鬼吗?还是怕我?”黄娥张大眼睛。
“非也!”瘴慌着分辩,“……吾不可久居……于汝有害。”
“拜托,死过的人比较坚固好吗?”黄娥扁了扁眼,“而且毁瘴大人愿意待在我这小破地方,我荣幸都来不及了。正觉得一个人生活很寂寞呢。”
站在栖木上的乌鸦默不作声。
“搞到这么晚,月亮都快西沈了,不过还是很美。”黄娥推窗,“想喝一点酒吗?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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