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剖心而亡,以赎不孝之罪!”
他的刀原已归鞘,这时缓缓地抽了出来——
“嘿嘿!这是贤契你的一番孝心,老夫不便说你不对……”
顿了一下,他呐呐道:“贤契,你今年多大了?”
“后辈二十六岁了!”
正因为有了以上一番对白,岳怀冰才会对沈海月忽然改了称呼,自己也谦虚地称呼为后辈。
沈海月呵呵笑道:“贤契,老夫功力先前你已见识,你自信你胜得过我么?”
岳怀冰冷笑道:“前辈功力确是惊人,正所谓‘自揣而不败,虽千万人吾往矣!’后辈已无从选择,只得放手与前辈一拚,生死何辞!”
沈海月道:“这就错了,‘暴虎凭河’谓之匹夫之勇,老夫倒有一个建议,贤契你以为如何?”
“前辈有话请说!”
沈海月道:“老夫以为你今日不妨回去,待你四十生辰前日,再来此赴约,其间尚有十四年的漫长年月,正可以加紧勤习武功,那时也许老夫已非你敌手,正可成全你的孝道,你意如何?”
岳怀冰道:“十四年岁月太久了,后辈只怕已没有那个耐心!”
沈海月嘿嘿一笑道:“老夫可是一番好意,四十岁比二十六就死,要好得多,其间总还有十四年!”
岳怀冰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前辈真是太替我打算了!后辈敢请问前辈你今年春秋几许?”
沈海月道:“再过几天,就是老夫七十贱辰!”
岳怀冰一笑道:“这就是了,十四年后前辈是否尚在人世,却是大有问题。果真那时前辈等不及后辈来此赴约,先已作古,试问后辈这无穷怅恨,又能向何人倾诉!岂非抱恨终身了?”
这番话说得自信颇有修养的沈海月,亦不禁面有异色。
他冷笑了一声,道:“那么你坚持要与老夫此刻一拼了?”
岳怀冰道:“正是!”
“既然如此,那是你自己找死,怨怪老夫不得!”
手掌方自一触剑把,凌人的杀气,已然透鞘而出——
岳怀冰把刀向左肩头上一搭,身子快转了一个旋风,已然飘出丈许以外!
可是他身子尚未站定,一股冷森森的剑气.已紧紧追着他身后袭到。
岳怀冰当然知道厉害,他身子不待站定,掌中刀已向后劈出,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刀剑交接之下,岳怀冰一条右手,竟然是齐很麻软,差一点儿掌中刀也把持不住!
惊魂乍定,忽然觉出沈海月口头礼让,手底下却是毫不客气,自己如非心有提防,只此一剑,只怕亦难逃活命。
他有见于此,就在身子方一转过的当儿,掌中刀挟风雷之势,一刀直向沈海月面上劈来。
沈海月身子向下一沉,抱剑守一,等到对方的刀距离自己面门仅有半尺左右,长剑才自抖出。
“叮”的一声,长剑从他刀尖点了个正着!
这一招显然是施展的“四两拨千斤”,剑尖一触及对方刀身的当儿,他身子就如同泥鳅的滑溜,向着岳怀冰身侧转了过去。
岳怀冰心方一惊,只觉得右肩上一阵奇痛——
沈海月的一只枯瘦长手,弯曲着如同一柄钢钩般的,堪堪已将抓临自己肩头之上!
岳怀冰身于向下一坐,施展了一手“狂叶舞秋风”,“嗖”的一声,飘出了寻丈以外。
可是对方尖锐凌厉的指上风力,却已透穿他的肩衣,连同着他肩部的一层皮肉,一下子撕了下来——
岳怀冰痛得鼻子里“吭”了一声,禁不住一时间冷汗涔涔!
沈海月身躯如鹤,已纵起在一堵山石之上!
这时候,他显然地已露出他狰狞面目,剑上的光华,也同他面上的神色一般可怕—
—
“岳小友,老夫以往对敌,凡是后辈,多少都有些个子让头,对你自就更不例外!”
岳怀冰蓄势以待,心里思忖着即将出手的一刀,当时身形直立,收招不动。
沈海月身形微起,轻如落叶一般地,已飘在了他的身边!
掌中剑向外平伸而出,冷森森的剑气,由两处刀锋上向正中卷上来,汇成一根闪烁着银光的光棒。
岳怀冰知道对方此举无疑是在混乱自己的视线,让你无法忖测出他这一剑递出的方式和部位——
他心里暗暗地警惕着,不要使自己再落于对方算中。
沈海月已十分自负地道:“岳贤契,今在你是故人之子的分上,老夫特别对你容情,二十招内如不能制胜于你,你即可自去,否则必叫你血溅当场!”
岳怀冰仍是不发一言,他已由对方历次手里,得出了一些经验,那就是对方这个人,惯以抽冷出剑,令人防不胜防,不可须臾大意!
沈海月边说着退出一步,用手中长剑,向着东面一指道:“这是本堡的五宫阵,人之必死!”
一指西方道:“这是双煞道,由本堡三十六名弟子分两队夹守,退之亦死!”
“北面是万丈峭壁,飞马难渡!”沈海月冷森森地笑道:“更是死路一条——倒是只此一条路,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剑指向南方,微微笑道:“这是通向后山的一条路,须知大雪山方圆数百里,其间并无前人之路可以遵循,一个人要是盲目瞎闯,后果可以想知,只怕下场较前三条道路更惨——话可是又得说回来了!”
沈海月微微一笑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总还有一线生机,二十招后,如果贤契你侥幸没有死在我的剑下,那么,就循着南面这条路去吧!”
岳怀冰在他说时,已细细地打量观察着眼前的每一条道路!
就只见东面一片奇花异草,亭台楼谢点缀得很是雅致,只是他却留意到有五座石头的小小阁楼,分踞五方,足证沈海月话没有错!
西面是一双刀斧般分峙的黑白峭壁,石峰上寸草不沾,光华如镜,一目望过去石道婉蜒,如龙蛇舒展,不知道有多长多远。
岳怀冰更注意到这条峡谷其实宽度仅可通人,顶多可以双人并行。
设想如此险要地方,两处石峰上,果真如沈海月所说,要是设有埋伏的话,那么人行其间,既不能飞越峭壁,又身当众弓之的,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亦只有任人割宰之一途了。
北面一片云海苍茫,可以隐约看见集结的冰雪——看起来这是一条最宽的可行之路,只是岳怀冰只看了一眼,也就寒了心。
正如沈海月所说,通路尽头是一孤峰,其下是危崖万仞,上去将是死路一条!
倒是南面——
在衍生着的松柏林子里,飘过阵阵松子清芬,云随山风时开又阖。
第五章剑罡如匹练,玉手拯游魂
松林里时有几声凄厉的猿鸣,可见得是一块适于人居的地方——
但是,摘星堡却把这块地方,视为禁地——
岳怀冰再细心留意地观察,发现通向南面后山那片地方一有一道长有十数丈,粗若儿臂的钢链横锁着,除此之外,尚还坚立着三块石碑!
石碑上红色雕刻着“戒入”两个大字,显然这是用来告诫本堡各弟子职司!
岳怀冰看到这里,心里一动,已联想到了雪山之上的那一对奇异兄妹。
想必那怪人雪山鹤言之非虚,必定是他们与摘星堡方面早已有约在先,后山万松坪以南,整个大雪山后山地方,是属于他兄妹二人的禁区,以北方圆百里,才是摘星堡的权力范围。
如果照怪人雪山鹤的说法,即使是这块摘星堡现有的地方,也是兄妹二人借与他们居住的。
……这多年以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彼此相安,互不侵犯,全系摘星堡由上至下各人,刻意遵守着这项约定使然!
由于那对兄妹的奇异素质,岳怀冰得曾亲眼目睹,是以深深相信,即使是眼前这位目高于顶的沈海月,只怕也不敢轻撄其锋!
岳怀冰在对四周的环境略作了解之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概念。
沈海月一笑道:“贤契,你可准备好了?”
岳怀冰道:“随时候教!”
沈海月冷冷道:“我的心情至为矛盾,站在人心世道的立场上说,我实在不忍心对你下毒手,可是另一个念头,却逼使我对你非下毒手不可,这也是我为什么摒退各人,单独把你引来此处的道理!”
“所以这二十招也必将是你生平绝学杀手!”
“你说得不错!”
他的剑向侧方一指,说道:“你且看来!”
顺其剑指处,岳怀冰立刻发觉到一棵排云直耸的孤松,先时岳怀冰还不曾发觉到,此刻经沈海月宝剑指处,岳怀冰才霍然发觉到那棵松树树干之上,居然高高悬挂着三颗人头!
正是岳怀冰亲手斩下的三颗人头。
“我所以要把三位拜弟的人头悬挂此处,主要的就在于激发我向你下毒手的决心—
—”
长叹一声,他转向岳怀冰道:“来吧,把你刀上的武功尽情施展出来吧,老夫这颗颈上人头,随时预备双手奉上,只要你有本事!”
岳怀冰刀势向下一矮,足尖飞点着,已如同一只狼也似地扑了上来!
他身子方一欺近,只听得沈海月高叱了一声:“着!”
一股迎面扑来的劲风,直向着岳怀冰脸上袭到,岳怀冰方自暗叫不好,正待反手护向面门时,沈海月身躯已如同走马灯般地转向一边!
同时间,他掌中长剑在左手的剑诀里,施展了一招“倒插花”,伸吐着的剑芒,连同着原本就有三尺长短的剑锋,直向着岳怀冰脑门上直扎了下来。
岳怀冰只觉得背脊项里一阵子发冷——总算他一上来就全神贯注,这时哪里再敢少缓须臾,足下一点,已把身子窜了出去。
饶是如此,沈的剑尖已在他背上划撩开一道半尺许长的大口子——所幸伤的只是衣服,皮肉只个过差在毫厘,岳怀冰身子虽是旋了出去,却已吓得面无人色。
他陡然记起来,那一日痛禅和尚,向自己透出的口风,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和尚分明告诫自己说沈海月出剑,逢单,即一三五七九,必是杀招,二四六八十双数乃是诱敌之招。
和尚的这番指点,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在他脑子里,何以此刻情形并非如此——
一念未完,沈海月第三招已然出手,一口闪烁着刺目奇光的长剑,紧紧贴着他面上向外展出。
这一剑直向岳怀冰脸上罩盖下来——何以谓“罩盖?”因沈海月剑上光华,形成了一大团剑雨,有如一把张开的雨伞般,直向着岳怀冰头脸全身各处落了下来。
岳怀冰默记着痛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