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双妙目在他脸卜转着,似嗔又怨,看了半大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道:
“我哥哥来啦!有什么事他给你办交涉吧!”
说到这里身形一晃,白影一闪,已掠上树梢,等到岳怀冰目光追着时,对方早已无踪。身法之快,令人不可思议!
她这里人影方失,树梢上白影再闪,又疾快地落下了一人。”
来人猿臂蜂腰,背搭长弓,正是岳怀冰那日所见的奇人雪山鹤!
双方乍一见面,雪山鹤一惊道:“你怎么了?”
遂即上前一把搭住了他,奇怪地道:“我妹子呢?”
岳怀冰苦笑了一下道:“令妹已经走了。”
“她没有……管你?”
岳怀冰微微一笑,道:“如非令妹搭救,我已没得活命,一再打搅实在过意不去,就此别过……”
苦笑着,他抱一下拳道:“再见!”
雪山鹤“咦”了一声道:“你上哪里去?”
岳怀冰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去哪里都好!”
雪山鹤道:“这是什么话?你这个样子,哪里能够走动?再说前山全是摘星堡的势力范围,以你目前这个样子,只怕逃不过!”
比较起来,雪山鹤和他妹妹好像完全是两个典型,雪山鹤直爽好客,有话直说,他妹妹却是机智沉着,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岳怀冰见他说得诚恳,一时也不知怎么才好,两肩上的血虽然已经止住,但是冷风不断地贯入,却是疼得有些吃不住劲儿!
他轻叹一声,道:“多谢雪兄关怀,这一次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失败得这么惨!”
雪山鹤一笑道:“你本来就打不过沈老头嘛!”
岳怀冰道:“雪兄这话怎么说?”
雪山鹤道:“那一日承你赠刀,但是事后我妹子问起,却把我大大数说了一顿,说我不该接受你的东西!”
“令妹也太见外了!”
“不是什么见不见外!”
“那就是令妹以为我这等无名小卒,不配与贤兄妹一并论交!”
雪山鹤又摇摇头道:“你想错了,你猜怎么样?”
说着他怪神秘地伸出一只手来,把岳怀冰拉到一边坐下来,道:“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妹妹就知道了!”
岳怀冰窘笑了笑——这件事刚才他已经由雪山少女与沈海月之间的对谈得知。
雪山鹤抬头看了一下天,神秘地一笑道:“事情也真是怪,我妹妹一向不是这样的人……”
“令妹是怎么的一个人?”
雪山鹤摇头,半笑着道:“过去,无论什么人,只要一踏入这大雪山后面禁区,无论正邪,我那妹子一定容他们不得,对于你想不到却是如此例外!”
岳怀冰怔了一下,苦笑道:“雪兄你错了,令妹并没望要留下我的意思!”
“谁说的?”
“昨夜令妹曾在我住处桌上留字,要我速速离开!”
“啊——”
雪山鹤一笑道:“那只是她一时的气话,回去以后她就后悔了!”
岳怀冰翻了一下眼睛,确实有些迷惑,但是内心却是松坦了一些!
雪山鹤道:“我那妹子可真是鬼灵精,好像天下没有一件事是她不知道的!”
一谈起雪山少女来,岳怀冰仿佛连身上的伤也暂时忘了。
雪山鹤道:“昨天我妹子把你送我的那回刀要回去,说要还给你,是因为你要与沈海月决斗,怕你没有衬手的兵刀会吃大亏,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岳怀冰一时心内释然!
可是当他想到对方少女那种冷漠,语带讥诮的神态,心里总有点不大自然!
“来!”
雪山鹤说:“我先看看你的伤!”
说着俯身向前,两只手掌在岳怀冰肩头上略一抚摸,岳怀冰登时痛彻心肺。
“不要紧,你得忍一忍,你的穴道封闭太久,一时血脉不开,我要先把穴门给你拍开了!”
不过是极快的一刹间!
雪山鹤收回双掌,微微奇道:“原来我妹妹已经先为你活了血脉!这就难怪了!这里天寒地冻,任何伤口均不虑溃烂,等一会儿我为你上一些‘软玉膏’,包你三天之内一切复原的!”
岳怀冰一怔道:“这么说,我岂非又要打搅你了?”
“你是个好人!”
雪山鹤道:“我妹妹从来就没有夸过谁,可是昨天夜里却跟我说,要我结交你这个朋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雪山鹤边说边笑道:“我妹妹说你命中当有一次小劫,也就是应在今天,否则的话以我兄妹任何一人出手,沈老头也绝非敌手;所以很明显的,我妹妹是要你先吃些苦头,破了那一层劫数再说!”
岳怀冰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来,令妹真是活神仙了!”
雪山鹤笑道:“神仙是不敢说,半仙的能耐她是有的!就以剑术来论,她的造诣比我的就强多了!”
说到这里站起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谈吧!”
岳怀冰原是存心想离开的,现在听他这么前后一说,不禁顿时改了初衷。
他心里还记着他的那匹马,可是雪山鹤提也不提,一只手往他腋下一探,道:“我们走吧!”
足尖点处,“呼”一声,已落向七八丈高的松枝尖上!
岳怀冰如果未曾负伤,自信这种身法,亦可勉力施展,可是如果挟带着一个人,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然而眼前的雪山鹤却根本就不像有这么一回事似地,只见他连续地几个起落,所着足处松树之巅,不过是三五个起落,已消失峻岭深处!
眼前现出了大片的雪儿!
雪儿被阳光映照得一片五彩斑斓,耀目生辉!
悬崖之巅,峭岭之半,古松之梢!大都可见光灿夺目的各色玄冰!
这类冰雪被阳光一暖,多已溶化,足尖着处滑溜不堪,最是惊心动魄之极!
然而在雪山鹤来说,简直有如履临康庄大道一般,时而足尖一点,时而指尖一按,只凭着这点点力道,他那捷比狐狸的身子,已经揉升上千百丈的顶峰之上。这种轻功连施的经验,在岳怀冰来说,的确还是第一次领略!
他注意到雪山鹤特别灵巧地运用着他的掌心和足尖,而且他的掌心里,显然是有极大的吸力,有时候只凭着一拍之力,竟然能够把两个人沉重的身子悬在空中,这显然是岳怀冰所难以思透的!
看来简直狮虎难以攀登的冰山,不过是盏茶的时间,已经越过去!
在峰下的一块平坡地上,雪山鹤站住了脚!
岳怀冰讪汕地道:“雪兄,下来歇一会儿吧!”
雪山鹤一笑道:“我不累,我停下来是要你看看这附近的奇异景色!”
说着他手指附近道:“你看见这些雪了吗?每天太阳一出来很快就溶化了,可是夜里子时前后,必又有一场大雪,重新笼罩——于是汇成了这道主流——”
说到主流时,岳怀冰耳中已清晰地听见了一派淙淙的流水之声。
雪山鹤一笑道:“这地方叫青葱岭,又叫万鸟坪,你不可不看!”
说罢放步前行,岳怀冰随后跟进。
前行绕过了一丛修竹,霍然间美景开朗!但只见老松寒梅,修篁奇石,长虹斜挂之处,对映着一道无声的彩色龙泉——
何以是“无声”之泉?原来那道泉水源头冲激之处,正好是一棵数千年的大古树树身之上,由于水力长年持续,树身之上被洞穿了一个大窟窿,因为树身过于粗大,足可三十人合抱,是以这道泉水,就在树身上蜿蜒盘行而下!
第六章仙山逢怪客,福地过奇人
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银色的巨龙蟠绕在树身之上,确是美不胜收。
流下的泉水,静静地聚集着,成为一泓广大的湖面,却又分为百十道小小源流,分向各处垂挂下去,透过阳光折射,一片玫瑰琥珀的七彩。
岳怀冰目睹如此,可是他却想到与“万鸟坪”这个名字不大调和!
雪山鹤笑笑道:“岳兄大概是奇怪这里没有鸟是吧!”
岳怀冰道:“大概是太冷了!”
“不是!不是!”
说时,即见他二指捏唇,长啸了一声,深山巨岭里顿时传出尖锐旋回之声。
就在这啸音的余声尚未消失之前,只听得空中一片鸟语啁啾之声,一时间万羽齐集,奇形缤纷!
大批的鸟群,在空中略事旋转之后,纷纷向附近落下,有的低飞翩跹,有的引颈剔翎,还有些翻翅戏水,那景色可就更美了。
岳怀冰真有点叹为观止的感觉!
他这里正自目不暇给的当儿,那雪山鹤却出其不意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我们走吧!”
岳怀冰道:“贤兄妹下榻就在这里面么?”
雪山鹤道:“不是——”
才说到这里,即闻得隐隐传来一片异声,那声音,初听时有点像风吹树梢的声音,可是仔细再一分辨,即觉出不是的。倒像是有人在吹竹为乐。
只是那种声调大异常音,亦非宫、角、商、征、羽中任何一门的路数,初听在耳中,只是说不出苦涩无味,仿佛有一种消沉的气氛压力,紧紧地压下来。
那群鸟儿,在听得这阵异声之后,纷纷鼓翅腾空而起,刹时间,已飞散一空!
紧接着那苦涩的吹竹之声,遂即为之停止!
岳怀冰尚还不知究里,再看雪山鹤却是脸色微变,似乎十分惊慌的样子!
“走——”他匆匆拉了岳怀冰一下。
岳怀冰心中固是好奇,可是初次为客,亦不便打探许多,当下正要移步离开。
却听得一人用着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道:
“小鹤子,我是怎么关照你的,叫你日后不许打搅我的清修,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莫非你又忘了?”
雪山鹤神色先是一阵惊慌,遂即拉了岳怀冰一下,道:“我们走!”
岳怀冰心中大是惊讶,似觉出声音来处发自石内,却又荡溢空中,实在令人不解得很!
可是雪山鹤神色却显得很紧张,回身就走!
“站住!”
依然是前次所闻的声音,似乎较之先前的语气,平加了几分怒容!
“小娃子愈来愈没有礼貌,我看你比起你那妹子都还不如!”
雪山鹤不得不停下脚来,他脸上带着十分尴尬的表情,回过身来,道:
“都是我不好,一时高兴,忘了你老人家六二坐关之禁,真是罪该万处,尚请老人家不要见怪才好!”
声音是那么的苦涩,像是积压了一个世纪般的那么长久。
“哼哼……说得好听!”
那人口气老迈地道:“我看你们是一个师父一个传授,从你爷爷开始;然后是你老子;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