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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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吉祥-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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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这么多年来,他忙着整顿户部与清理刑部,几乎忘记苏含羞了,这封奏折勾起放在他心中不甚愉快的那一段记忆——

女儿不喜欢那个有朱砂痣的王爷,就算嫁不成艾刹,也宁可嫁给守宫门的侍卫,好过供奉那个长成观音菩萨样的王爷!

当年苏含羞这些话真够刺伤他的,如此不屑他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是苏含羞和艾刹婚事的间接破坏者,心中对她不无一丝愧疚,不知她返回江南后,是否已经另择良缘了?

事隔多年,虽然只依稀记得苏含羞清丽的容貌,但是她在父亲决定退婚当时备受打击的神情,却在他的脑海里烙印得很清晰。

霁华思潮起伏,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封弹劾苏承应的奏折上,才看了两行,脸色便凝肃起来。

“早就怀疑苏承应的操守有问题,却不知道他居然还是一个虐民的昏官。”霁华拧眉冷笑两声。

“江苏发大水,田里颗粒无收,国库拨两百万两赈灾,他竟私自吞没赈银,明目张胆地欺君,朕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去彻查清楚他到底贪没了多少赈银?一旦查明属实,朕不只要摘掉他的顶戴,还要拿他的项上人头。”玄武帝神色激愤地说。

霁华看完了奏折,轻轻将它合好,凝神细思。

玄武帝来回踱步,一边问道:“你看派谁任钦差去彻查苏承应比较合适?”

“我去。”霁华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玄武帝愕然回望他。

霁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快,不自在地笑了笑。

“臣弟最近终于有时问闲下来,早就想到江南走走瞧瞧了,听说江南出美女,臣弟正好藉此机会看看秦淮河畔的风光。”他从容不迫地笑道。

“你都二十三岁了,玩心还是这幺重。”玄武帝在他肩上掏了一拳。“嗳,多少八旗文武官员想把女儿送进豫王府当福晋,既然闲下来了,怎么不去四处应酬应酬,挑个福晋好完婚呢?”

霁华淡然一笑,豫王府里虽然多的是艳姬美婢,八旗文武官员中也不乏姿容灿丽的格格们,但他从来不曾为谁动心过,以致到了二十三岁,福晋的位置仍然空悬着,不过奇怪的是,他却偏偏对匆促见过一面的苏含羞,经过了这么多年,还依然牵肠挂肚。

或许是心中对她那一丝愧疚在作祟,藉此机会打探她的近况,若她已觅得良缘,正可了却他一桩心事。

“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娶个人回来管我。”他呵呵笑了两声。“天地如此辽阔,等我玩遍了皇兄的这片江山再说吧。”

“当了钦差大臣要忙着查案,哪还会有什么闲情逸致玩?江南你想去就去吧!朕另外找个钦差去查案,你只负责专心玩乐就得了。”

“这样不妥,倒像臣弟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无用王爷,皇兄国事烦琐,臣弟能帮忙的就一定要帮。”当个彻查贪官污吏的钦差不是什么有趣的差事,他冲动地一口接下,无非是因为这件事间接关系到了苏含羞。

“九弟,有你在朕的身边,是上天给朕的厚赐。”玄武帝目光柔和地望着他。

霁华温雅地微笑。“能与皇上成为兄弟,是臣弟之福。”

兄弟两人相对畅笑。

京杭大运河上,一艘官船往南徐徐而行。

船头甲板上昂然立着一个身材匀称高挑,气度飘逸非凡的年轻男子,神奇书网态散淡悠闲,远眺着清奇秀丽的两岸风光。

“九爷不曾到过江南吧?”户部侍郎胡康安站在霁华身后几步,微笑问道。

“不曾。”霁华滥和地淡笑,极目望着远方如画般的水光山色。“听说胡大人曾任江苏巡抚,有胡大人领路,相信本王爷定能不虚此行。”

“臣愿效犬马之劳。”胡康安谦恭地一躬身。

“两江总督府就在南京吧?”霁华轻摇着折扇。

“正是,秦淮河也在南京。”胡康安满脸陪笑地接口说道。

霁华淡淡回眸瞥他一眼。

“九爷,您在京里瞧的都是被万千条规矩捆绑的皇亲贵胄之女,很难放得开,但是秦淮河畔的女子就不同了,无拘无束,个个都是天生的尤物,醉倒了不知多少朝廷大员,哪个男人到了江南不去秦淮河尝尝鲜的,九爷想不想去寻欢一回呢?”胡康安谄笑地低语。

“嗯——”霁华合上折扇,慵懒地逸出一声叹息。“好,到了南京,先不去总督府,带我到秦淮河去赏玩一番。”

“是,九爷。”胡康安惊喜地拱一拱手。心想这也是个好嬉戏的主子,只要一路上投其所好,那就容易侍候了。

“胡大人,你很怀念秦淮河畔的万种风情吧?”霁华垂眸斜睨着他,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胡康安并未听出霁华言外之意,涎着一脸笑,说:“只要踏过属于男人的极乐世界一回,哪能不馋哪!”

“那得花多少银子才解得了馋?”霁华反感地蹙起浓眉。

“九爷甭操心,这一切都由卑职打点,花不了九爷半分银子。”胡康安误会了这位主子的意思。

霁华的神色幡然转冷,他曾私下查探过胡康安,当胡康安还是江苏巡抚时,苏承应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受命担任钦差副使,一路上百般讨好他这个钦差正使,现在更明摆着要贿赂他,很难不令他怀疑胡康安和苏承应之问必然有所瓜葛,若是因循回护,要想查出苏承应贪没赈银的情弊就很难了。

“胡大人,本王爷岂能让你破费。”他冷笑。

“九爷快别这么说,卑职祖上还算有钱。”胡康安慌张地掩饰。

霁华似笑非笑。“既然胡大人如此慷慨,本王爷就不客气了。”

“是、是,原就希望九爷别跟卑职太客气呀!”胡康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说起话来眉飞色舞。

霁华的嘴角挑出一丝冷嘲。

秦淮河畔停着一艘画舫,檐角上悬着两只灯笼,上头写着“总督府”。

苏含羞慵懒地靠着舱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艘艘画舫穿梭在河面上,那些画舫彩灯溢照,璀璨光明,将水面上的流波泛映出无数晶莹的流彩,琵琶玎玎,笛歌处处,桨声轻柔,烟水朦胧,似乎风中水里都有脂粉香气,真是个风花雪夜月。

她静静听着邻船传来的盈盈笑语,还有歌妓对唱着“挂枝儿”的娇媚声,不知在那画舫上寻欢作乐、抛金撒银的是何方富商巨贾、达官贵人?

不远处驶来一艘画舫,缓缓靠了过来,船头立着一名中年男人,身旁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两人满身绸缎锦绣,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两人跨过船来,苏承应似已等了许久,立即拱手迎上去。

“程爷、程公子,本督等候多时,酒肴早已备好了,快请、快请!”

苏含羞疑心大起,困惑地睨去一眼,见父亲笑容可掬地伸手相让,再细看一眼那位生得一张国字脸,两道卧蚕眉的“程爷”,还有跟在他身后细眉细眼的“程公子”,这才明白父亲突然要她同赴秦淮河赏夜月的真正用意了!

“苏大人再三邀约,实在盛情难却,打扰了!”程爷拱手回礼,嘴角流露出难以察觉的蔑笑。

程天魁细眼缓缓扫来,一看见苏含羞,立即眉开眼笑。

“请苏姑娘一同入座。”他弯腰相请,眼神色迷迷的。

苏含羞反感地别过脸去,这个程天魁,她怎么看都觉得很讨人厌。

“含羞,快过来见过程大爷、程公子呀!”苏承应催促着,满脸堆笑。

苏含羞实在忍无可忍了,父亲急着与程家结亲,简直百般讨好、低声下气到连颜面都不顾了,倒像自己的女儿是幅不值钱的画,急得想脱手似的,她愈想愈气,打定主意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不随随便便找个讨厌的人嫁掉。

她起身走到船舱上层去,决定得罪程家到底,眼不见为净。

“呵呵,小女是怕羞,程爷千万别见怪……”

听见父亲忙打圆场,又赶紧取悦程家老小的讨好声调,苏含羞的心里有丝淡淡的惆怅,她知道父亲是因为疼爱她才这么做,但是父亲永远不会知解她的心事,他霸道地以父亲的威权擅作主张,从不理会她心中真正的好恶和想法。

只是……这些年来父亲为了她的婚事已心力交瘁了,她该怎么说?他不只折磨了他自己,也折磨了她。

唉,做人真难哪!

听到一点动静,她回头,见程天魁摇着折扇步上楼,一看见那獐头鼠目的笑脸,她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上来干什么?”她横眉怒视着他。

程天魁见她瞠怒的模样,比起前一回见到她那副冷漠的样子还要美上几分,不禁神魂一荡。

“苏姑娘,是你爹再三送来请帖邀我们父子赏月的,怎么,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他轻摇折扇,故作潇洒的模样,更令苏含羞感到恶心。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爱请你们赏月是他的事,你们赏你们的月,我赏我的月,互不相扰,请!”她冷睨着他,伸手送客。

程天魁愕然呆望着她,脸上骄贵的神气瞬间消失了,他没想到娇艳无比的苏含羞竟会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一开口便是逐客令,半点面子也不给。

“苏姑娘……你不会不知道你爹请我们来……是别有用心的吧?”他莫名其妙犯起结巴。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她森然柔语,那一句“别有用心”彻底掀翻她的怒火了。

“那个……我说你爹……”看着苏含羞悠悠笑靥中闪现的冷寒齿光,程天魁的结巴突然更严重了,他不自在地咽下口水,抬高了下巴,忍不住卖弄起少爷架式,接着说:“你爹……想和我们程家结亲的企图很明显嘛!外头哪个不在传你家的丑事……没一个官宦人家敢要你的,只有我们程家肯给你爹面子,你……你将来会是我程家的人,别给脸不要脸,在本少爷面前……摆……摆什么架子啊!”呼!终于说完了,累得他满身大汗。

“说得真好。”她掩口轻笑,姿态优美地走向他。

程天魁忍不住再咽一下口水,如此纤柔娇美的可人儿,真是一笑百媚生呀!比起方才那副娇瞠的神态又更惑乱人心了,他浑然失神,脑袋里的思绪也全融成了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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