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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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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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虽已荒芜,

可是只要你勤勉努力,我们的故国必将复兴,田园必将重建。

她的情人没有辜负她,她的族人也没有辜负她。

她的故国己复兴,故国已重建。

她的白骨和她的诗,都已被葬在为她而建的娇雅寺白塔下,永远受人尊敬崇拜。

这是个悲惨的故事,不是个壮烈的故事,永远值得后人记忆警惕。

千千万万年之后的人,都应该为此警惕。

因为真理虽然常在,正义虽然永存,人世间却还是难免有些血腥的人,每个人都应该像娇雅一样,不惜牺牲自己去消灭他们。

现在班察巴那已说完了这个故事。

小方没有流泪。

上个人如果胸中已有热血沸腾,怎么会流泪?

不过他还是不能不问:“她的白骨既然已埋在白塔下,你们说的这个娇雅是谁?”

班察巴那的回答又让他惊讶。

“我们说的这个娇雅,就是你一直认为她就是水银的那个女人,”

小方怔住。

班察巴那显得更悲伤:“她是我们的族人,她知道吕三一直在压榨我们,就像是那些血腥的恶汉一直在压榨娇雅的族人一样,所以她不惜牺牲自己。”

卜鹰忽然插口:“因为她不但是他的族人也是他的情人,她牺牲了自己到她的敌人那里去卧底,去刺探他们的消息。”

班察巴那握住了小方的手:“我也知道她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可是我保证,她一定是被逼出来的,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族人,她不能不这么做。”

小方了解。

他也紧握住班察巴那的手:“我不怪她,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样做。”

班察巴那的手冰冷:“但是现在她的秘密已经被揭穿了,对方已经知道她是我们派去的人。”

卜鹰又接着说下去:“所以他们派了一个人把她押到这里来,跟她坐在一顶轿子里,到了最后关头,就可以用她来要挟我们。”

“但是他们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会败得这么快、那么惨,所有的变化完全让他们措手不及。”

班察巴那沉痛而激动:“只不过她还是他们最后的一件武器,所以我还是不能看见她,不能让他们利用她来要挟我。”

所以他只有先发制人!

——如果有人让他看见她,他就一定会杀了那个人!这一点也已令他们确信不疑。

“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以后说不定还能利用她,所以他们一定会让她活下去。”班察巴那道:“所以我也只有让他们把那顶轿子原封不动抬走。”

“轿子里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唯一能揭穿这秘密的人。”卜鹰道:“她也坐在轿子里,她知道自己绝对安全,所以她更不会妄动。”

“我早就认得她。”班察巴那道,“但是我也从未想到她是个这么样可怕的女人。”

他们都没有说出“她”是谁。

小方也没有问。

他不愿问,不敢问,也不必问。

他知道他们不说,只因为他们不能说,不忍说,也不必说。

他们都不愿伤小方的心。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死颈”,一个很难穿过去的死颈。

如果你一定要穿过去,就一“定会伤到这个人的心。

波娃,你真是个这样的人?

娇雅为什么要如此牺牲?

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换回来的是什么?

她刺探到什么秘密?是不是和那批失劫的黄金有什么关系?

这个队伍中本来都是平凡的商旅,从来没有人显露出一点武功,怎么能在片刻间制住七十个久经训练的战士?

宋老夫子和严正刚更是身怀绝技的绝顶高手,为什么要如此隐藏自己的武功?

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秘密?

这些问题小方都没有再间,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已够多。

黄金不是在他们的货物包裹里。

卜鹰是他的朋友。

黄金的下落小方根本就不关心,他只要知道有人把他当作朋友就已足够。

对一个像他这样的浪子来说,一个真正朋友的价值绝不是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黎明。

旭日升起,大地一望无际,砂砾闪耀如金。

大地无情、荒芜、冷酷,酷寒、酷热,可是这一片无情的大地,也有它的可爱之处,就像是人生一样。

人生中虽然有许许多多不如意的事、许许多多不能解释的问题,但是人生毕竟还是可爱的。

小方和卜鹰并肩站在帐篷前,眺望着阳光照耀的大地。

卜鹰忽然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

“没有。”小方回答,“什么地方我都可以不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

“你有没有去朝拜过藏人的圣地?”

“没有。”

“你想不想去?”

小方的回答使卜鹰的锐眼中又有了笑意。“我想去的地方也可以不去。”小方说:“我不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去。”

卜鹰又问:“如果我要你去,你去不去?”

“我去。”

队伍又开始前行,能在片刻制伏战士的人,又变成了平凡的商旅。

双峰骆驼的驼峰间,摆着个小牛皮的鞍椅,卜鹰坐在椅上,看着另一匹骆驼上的小方:“再走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那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死颈。”

群山环插,壁立千仞,青天如一线,道路如羊肠。

一线青天在危岩怪石的狼牙般锐角间,羊肠曲路也崎岖险恶如狼牙。

他们已到了死颈。

队伍走得更慢,无法不慢下来,插天而立的山岩危石,也像是群狼在等着择人而噬。无论谁走到这里,都难免会惊心动魄、心跳加快。

小方的心跳得也仿佛比平常加快了很多。

卜鹰仿佛已听见他的心跳声。

“现在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了。”卜鹰道:“如果我不能留下他们一只手,如果他们又回到这里来等着我,这条路就是我们的死路,这地方就是我们的死地!”

死颈,死地,死路。

小方忽然觉得手心里冒出冷汗:“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别的人埋伏在这里?”

卜鹰道:“他们不可能还有别的人手。在沙漠调集人手并不容易,班察巴那已将他们人马调动的情况查得很清楚,何况……”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他的掌心里忽然也冒出了冷汗。

因为他已发觉这个死颈、这条死路、这块死地上有人埋伏。

不可能的事,有时也可能会发生的。

心中有死颈,人伤心。

人在死颈中,就不会伤心了。

伤心的人有时会想死,可是人死了就不会再伤心,只有死人才不会伤心。

如果这里有人埋伏,他们这队伍就像是一个人的颈子已被一条打了死结的绳索套住。只要埋伏的人一出击,他们就要被吊起。

颈断,气绝,人死,死颈。

死颈中绝对有人埋伏,他们无疑已走上死路,走入死地。

卜鹰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班察巴那也同样听见了他所听见的声音。

——人的呼吸声。心跳声、喘息声,马的呼吸声、心跳声、轻嘶声。

声音还在远处。

别人还听不见,可是他们听得见。

因为他们已在这一片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水、没有生命,却随时可以夺去一切生命的大沙漠上为了自己的生存奋斗了二十年。

如果他们也听不见别人无法听见的声音,他们最少已死了二十次。

没有人能死二十次,绝对没有。

一个人连一次都不能死。

如果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那么他说的就算是句名言,也不是真理。

因为爱情是会变质的,变为友情,变为亲情,变为依赖,甚至会变为仇恨。

会变的,就会忘记。

等到一次爱情变质淡忘后,往往就会有第二次,第二次往往也会变得和第一次同样真,同样深,同样甜蜜,同样痛苦。

可是死只有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人生中所有的事,只有死,才是真正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

人、马、骆驼,本来都是成单线行走的,一个接着一个,婉蜒如长蛇。

班察巴那在这个队伍中行走的位置,就正如在一条蛇的七寸上。

卜鹰与小方殿后。

第十一章 蓝色的阳光

他们已经看见班察巴那打马驰来,马急蹄轻,他英俊镇静的脸上,已经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惶之色。

“有人。”他压低了声音,“前面的出口、两边山岩上都有人。”

那里是死结上的喉结,一击就可以致命。

下决定的人还是卜鹰,所以班察巴那又问:“我们是退走,还是冲上去?”

卜鹰额角上忽然迸起一根青筋,青筋在不停地跳动。

每到真正紧张时,他这根筋才会跳。

他还没有下决定,前面的山岩上一块危石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比蓝大更蓝,比海水更蓝。

她燕子般跃起,站在危石上,站在阳光下,向他们挥手:“卜鹰,我想你,班察巴那,我想你,宋老头,我也想你。”

她的声音明朗愉快,她高呼:“我好想你们。”

看见她,卜鹰的眼里,仿佛也有了阳光。

小方从未见到他眼睛这么亮,也从未见到他这么愉快。

这个女孩子本身就像是阳光,总是能带给人温暖幸福愉快。

小方忍不住问:“她是谁?”

卜鹰微笑,班察巴那也在笑,刚才的惊虑都已变为欢悦。

“她姓蓝。”卜鹰说,“她的名字就叫做阳光。”过了死颈,就是一片沃野平原,距离圣地拉萨已不远了。

队伍已停下来,扎起了营帐。

每个人都显得很愉快,是阳光为他们带来的愉快,他们都用藏语在为她欢呼,他们都称她为“蓝色的阳光”。

她是来接应他们的。

“可是我又想吓唬你们。”她的声音也如阳光般明朗,“可是我又不想把你们吓死。”

她抱住了卜鹰:“像你这样的人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万一把你吓死了怎么办?”

小方微笑。

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明朗,如此令人愉快的女孩子。

她并不能算是个完美无缺的绝色美人,她的鼻子有一点弯曲,跟卜鹰的鼻子有一点相像。

但是她的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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