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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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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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出胡大掌柜已经决心要他的命,无论谁都应该能够看出这一点。

——“凤凰展翅”。

胡大掌柜的双臂已展,姿势奇秘而怪异,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暗器是用什么手法打出来的,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只要他的暗器一打出来,就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了。

“阳光”忽然笑了出来,不但笑了出来,而且唱了起来。

她唱的就是那天她在那干枯的绿洲中沙丘后听到的那首歌谣:

“燕北有个三宝堂,

名气说来响当当。

三宝堂里有三宝,

谁见谁遭殃,两眼泪汪汪。”

她的记忆力实在好极了,连一个字都没有唱错,而且唱得就像那小女孩一样。她还没有唱完,胡大掌柜脸色已改变:“你是谁?”

“我就是我。”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我怎会不知道?我不知道谁知道?”“阳光”甜笑,“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我应该知道?”

“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她笑得好像也有点像那梳着十六八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子,只差手里少了一条雪白可爱的狮子狗。

胡大掌柜吃惊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后退。

“你以为‘阴灵,是谁?”

“阳光”又道:“你真的以为是那个瓶子,还是那个……”

她话还没有说完,小方已拔剑。

一棵大树的根部,忽然间露出了一个门。

那当然不能算是一道真正的门,只能算一个洞,“阳光”认为那是门,只因为里面真的有个人钻了出来。

这个人虽然不是卜鹰,却是他们的朋友。

“班察巴那!”“阳光”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是你!”

看见他,他们也同样兴奋。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可是他每次出现时都同样令人兴奋。

“刚才出手的人是你!”

“是我。”班察巴那简单地做了个手势,一种在一瞬间就可以将人脖子拗断的手势,虽然非常简单,却绝对有效。

“卜鹰呢?”“阳光”又问。

“我没有看见他。”

班察巴那道:“我也在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

班察巴那说得也很有把握:“可是我知道他绝对没有死。”

他的理由是:“因为那些人也在找他,可见他们也知道他还没有死。”

他微笑:“无论谁想要卜鹰的命都很不容易。”

“阳光”也笑了:“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恐怕更不容易。”

她对班察巴那也同样有信心。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都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躲藏的地方。

一个别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先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他们都以为你已经逃出了树林,想不到你却在这棵树底下。”

“阳光”叹了口气:“难怪卜鹰常说,如果你想躲起来,天下绝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你。”

班察巴那微笑:

“我也不知道你还想说什么?”

“我还想说什么?”

“说我是条老狐狸。”

“你不是老狐狸。”

“阳光”笑道,“两百条老狐狸加起来也比不上你。”

刚才已听不见的人声,现在又可以听见了。刚才已退出树林的入,现在仿佛又退了回来。

班察巴那皱了皱眉。

“你们快躲进去。”他指着树下的地洞说:“这个洞绝对可以容纳下你们两个人。”

“你呢?”

“你们用不着替我担心。”

班察巴那道:“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我相信。”

班察巴那道:“但是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之后才能出来。”

他已经准备走了,忽然又转过身:“我还要你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把你们穿的衣服和鞋子都脱下来给我。”

班察已那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阳光”也没有问。

她已经背转身,很快地脱下了她的蓝色外衣和靴子。如果班察巴那还要她脱下去,她也不会拒绝。

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人。

她相信班察巴那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小方也将外衣脱下。

“这样够不够?”

“够了。”

班察巴那道:“只不过你还得把你的剑交给我!”

对一个学剑的人来说,世上只有两样东西绝不能轻易交给别人的。

——他的剑,他的妻子。

可是小方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剑交给了班察巴那,因为他也和“阳光”一样信任他。

班察巴那用力拍了拍小方的肩:“你信任我,你是我的朋友。”

直到此刻,他才把小方当作朋友:“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地洞的确可以容纳下两个人,只不过这两个人如果还想保持距离,不去接触到对方的身子,就不太容易了。

小方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缩。

他们身上虽然还穿着衣服,可是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很单薄。

一个像“阳光”这样的女孩子,身上只穿着这么样一件单薄的衣服,两个人的距离之近,就好像一个“双黄蛋”里的两个蛋黄。

只要稍微有一点想像力的人,都应该能想到他们现在的情况。

小方只有尽量把身子往后缩,只可惜后面能够让他退缩的地方已不多。

地洞里虽然潮湿阴暗,“阳光”的呼吸却芬芳温柔如春风。

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男人来说,这种情况实在有点要命。

“阳光”忽然笑了。

小方盯着她,忽然问她道:“你笑什么?”

“我喜欢笑,常常笑,可是你以前好像从来也没有间过我在笑什么。”

“以前是以前?”

“现在为什么要问?”

“因为……”小方道,“因为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个男人。”小方的表情很是严肃。

“我知道你是个男人。”

“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差不多的。”

“我知道。”

小方道:“所以你如果再笑一笑,我就……”

“你就怎么样?”“阳光”故意问小方,“是不是想打我的屁股?”

小方又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自己也笑了。

两个人都笑了。

刚才好像已经不能忍受的事,在笑声中忽然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班察巴那回来时,漫漫的长夜已过去,这浓密的树林又恢复了原来的光明和平宁静。

“阳光”和小方的脸色也同样明朗,因为他们没有对不起别人,也没有对不起自己。

班察巴那看着他们,忽然又用力拍了拍小方的肩。

“你果然是卜鹰的好朋友。”他说,“卜鹰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忽然笑了笑,笑得样子仿佛很神秘,说的话也很奇怪。

他忽然对小方说:“只可惜你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

小方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死的?”

“刚才。”

“我怎么死的?”小方又问。

“从一个危崖上摔了下去摔死的。”

班察巴那道:“你的头颅虽然已经像南瓜般摔碎,可是别人一定还能认得出你。”

“为什么?”

“因为你身上还穿着他们看见过你过去穿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你的剑。”

班察巴那道:“如果你没有死,当然绝不肯将那么样一柄好剑交给别人。”

小方终于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显然已经替小方找了个替死的人。

“阳光”却还要问:“我呢?”

“你当然也死了。”

班察巴那道:“你们两个人全都死了。”

“我们为什么要死?”

“也许你们是为了卜鹰,也许你们是失足落下去的。”

班察巴那道:“每个人都有很多种原因要死。”

他微笑:“说不定还有人会认为你们是为了怕私情被卜鹰发现,所以才自杀殉情的。”

“阳光”和小方也笑了。

他们心里毫无愧疚,他们之间绝对没有私情,所以他们还能笑得出。

一个人如果随时都能笑得出,也不是件容易事。

班察巴那又问小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们死?”

小方摇头。

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近来更沉默。如果他知道别人也能回答同样的一个问题,他宁愿闭着嘴。

班察巴那果然自己回答了这问题。

“因为我要你们去做一件事。”

他又解释:“一件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要去做的事,只有死人才不会被别人注意。”

他说的“别人”,当然就是他们的对头。

“阳光”还是要问。

“什么事?”

她问:“你要我们去做什么事?”

“去找卜鹰。”

这件事就算不要他们去做,他们也一样会去做的。

班察巴那道:“我知道你们一定要报复,说不定现在就想去找卫天鹏,去找吕三。”

他们的确有这种想法。

“可是现在我们一定要忍耐。”

班察巴那道:“不管我们要做什么,都一定要等找到卜鹰再说。”

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并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班察巴那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但是只要我们有信心,也不是做不到的。”

他忽然转过身:“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他们找到一棵不知名的野树,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用匕首割开树皮树干,过了片刻,树干中已有种乳白色的汁液流了出来。

班察巴那要小方和“阳光”用双手接住,慢慢地,很均匀地抹在脸上和手上。

他们脸上的皮肤立刻就觉得很痒,然后就起了种很奇怪的变化。

他们的皮肤忽然变黑了,而且起了皱纹,看起来就好像忽然老了十岁。

班察巴那又告诉小方:

“我们的族人替这种树起了个很特别的名字。”

“什么名字?”

“光阴。”

“光阴?”

“我们的族人都叫这种树叫光阴树。”

班察巴那道:“它的效用至少可以保持一一年。一年之内你们都会保持现在的样子,大概不会有人能认出你们的本来面目。”

但说的是“大概不会”,不是“绝对不会。”

“所以你们还要特别注意。”班察巴那道:“我还要替你们找别的掩护。”

“什么掩护?”“阳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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