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小心撞上什么就是一块青紫。今天被这么狠狠来一下子,看起来倒像个挨了揍的小媳妇,委委屈屈的。
真是流年不利!
她摇摇头凑到水管下头,水哗哗的清凉而大力,冲在红肿的脸颊上有些麻痛。
“安言。”陈少蒙声音在外头一声声的,“安言,你出来一下,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左不过是张若盈被陈大少甩了,于是她就被失恋的女人迁怒了。虽然张组长不爽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陈少蒙的风流韵事居然能报应到她的头上,果然这家伙是个靠不住的,安静两天就要惹出事来,她只能无语问苍天。
关了水,索性淡漠的答:“陈副总,我现在没兴趣听。让我清静一会儿好么?”
他似乎比她还苦恼,小心翼翼的:“我真的只是和她分手而已。安言,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你脸上怎么样了?让我看看行不行?”
“不劳费心!”
外头颇静了一阵子,陈少蒙愈发低落了:“对不起,我不烦你了。晚餐,就改期吧。”,脚步声渐远。安言冷敷了一会回去办公室,镇定自若的继续做事。陶陶被往前拱着,期期艾艾的蹭到她面前:“安言姐,你还好吧?”
“没事,人都有荷尔蒙失调的时候。”安言送回一缕宽慰的笑,心知肚明刚才自己的彪悍态度吓倒了一排人。
“那个,陈副总好像很不开心,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清眸斜睨,周围温度骤降。
“没,没什么!”陶陶登时落荒而逃。
终于下了班,安言一头乌云的出了大厦电梯,瞥见一人,下意识就想开溜。那个人却早已目标锁定,斜勾在嘴角的笑意触到她脸上时陡然一凉,他快步走过来,两个指头就抬起安言想低下去的下巴:“怎么搞的?”
“呵呵……”安言偏开脑袋,心里叫糟糕,这掌印果然还能看见,想骗过这个人基本无可能,“没什么,出了点意外。”
“意外?”江灏鼻子里都是冷气,“谁造成的意外?”
“这个你就别管了的,都解决了。”安言赶紧糊弄一句,企图转移话题:“今天这么有空,怎么来公司了?”
“别换话题!”江灏不满的瞪她,手指极轻的滑过安言的面颊,口气却有丝危险:“你们公司有人欺负你?”
“江灏!”安言退开一点不太开心的嚷嚷,“拜托你,我也不是十八九岁刚出国的傻丫头了,这点小事我还能处理。你别插手!”
当年在D国的时候,有一个黄毛小子对她毛手毛脚,结果第二天他就被人臭揍了一顿,一周后他猥琐其他女孩子的照片还被公布在科系的主页上,从此臭名远扬出了医院只能转学了事。她当然了解江灏对她的保护欲强烈,不过现在的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若盈已经被退职,她也给自己要回了公道,实在不必节外生枝。
江灏拿她的固执没办法,低低咬牙:“我倒希望你还是那个傻兮兮的要人保护的丫头。”
安言只是笑:“时光难倒回。说吧,难道这么赶巧,今天专门来慰问我的?”
“带你去见个人!”
生活总是匪夷所思,江灏新雇的负责W市工程的包工头,居然是张哲——一个几乎被安言遗忘的名字,一张几无印象的面孔,不过两道眉粗而且浓,似乎还存有一点记忆的影子。
安言听到他介绍自己,都还没联想到当年那场群架里带头的小混混。张哲稍微有点尴尬,江灏示意他继续,他才接着说下去。
“你可能对我印象不深,不过我很记得你。”
“哦?”安言疑惑的看看江灏,后者正给她捻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笑着劝:“你就边吃边听。”
对面是一张秀丽而轻巧的面孔,弯弯的月牙眼好像还是没变,张哲有点恍惚,不太确定的问:“我能不能抽支烟?”
“请便!”安言咽了口啤酒,“你说你记得我?我们好像只见过一面吧。”
“嗯,但我记得你的脸。”张哲深吸了口烟,有些畅快的吐出几圈飘渺的白雾,“不过我看过的你是短发,在林墨贴身的相片里。”
安言“哗啦”站起来,“我先走了。”
却被江灏一把拉下,长眸深沉:“既然你不会重新接受他,当故事听听又何妨?”
张哲慢了一步,这时候迅速的站起来,深低了头:“对不起,当年要不是我犯浑,林墨就不会错过了你的约定的时间。我这些年心里一直都疙瘩着这桩事,今天既然能见到你,无论如何,请你听我说一遍。”
江灏的执意,张哲的诚意,似乎她不听是不成了,安言无奈的坐下,摆弄着面前的杯子,“说吧。”
张哲这才归位,想了想吸了气开口:“这事要从当年说起。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脾气挺暴躁,对谁都不服软。后来上了高中认识一女生,她漂亮任性,比我还不讲规矩,我就喜欢上了,总和她玩在一起,还愿意满足她大姐大的虚荣心,带着小弟跟她似是而非的到处混。不过后来,她却不晓得怎么,看上了隔壁班的那个高不可攀的大才子,林墨。”他顿了顿,袅袅吐出一口烟,迷蒙了人面:“林墨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她一头热,我眼里看的清楚。但是林墨人不错,对她也和气,我看她自己爱得开心,也什么话都不好提。直到林墨和她吵了架,她哭着要我帮她出口气,我就帮了,然后林墨转学,她和我都被记了大过。她大概沮丧了几个月吧,老说活着没意思,我看她拿着美工刀往自己手上划的口子,心里就嘶啦啦的疼。我终于忍不住想跟她表白那天,她来上学却好像要死了一样的表情。我一追问,她就说她见到林墨了,说他活得很滋润,身边的女孩子很可爱。我看她实在消沉,就去找了你们,结果你们知道了。不过林墨第二天又来找我,只说不想连累他新交的朋友,我一怒,就盯住他问我们过去难道就不是朋友了。他就说必须要和嘉琪彻底断开关系,因为家里的父母已经为这件事受到了惊吓,所以对不起我们也要这么做。”
“所以,你们真的围殴了他?”安言听得入戏,愤愤地追问一句。
江灏拍拍她的手,接口:“他们也没讨到好。”
张哲就做个苦脸,“是啊,那时我哪里是你后来带去的流氓的对手?我们被狂修理了一顿,还威胁我不许再接近你们那群人,否则连嘉琪也要被揍,我只好歇了心。后来我和嘉琪处得挺好,本来一直挺正常的,不过高考后,她却突然变了个人。不肯见我也不肯接电话,我急得强行翻进她家一楼的窗户,看到她蹲在角落里抱着一张相片在掉眼泪,照片那里面那个人坐在钢琴边上,像个王子一样。我当时心都冷了。”
“她那是有她的原因,你……”安言欲言又止,摆摆手,“你接着说。不过目前为止,我还没听出为什么我应该坐在这里的理由。”
“就快了!”张哲拿起啤酒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滑动,侃侃道:“我不为自己辩解,当年我本来血气方刚直愣愣的,追了那么久的一女生死活为了别人纠结,最后居然狠心和我断绝了关系,我当然气的半死。不过嘉琪后来离开了W市去外地念职大,林墨也销声匿迹了,我也没了念想,只好乖乖的在家里车场开始帮忙。直到一年后的春天,我又见到了他。那天晚上我正和一帮修车的哥们喝完酒要回修车场,他迎面走过来的,我们就撞上了。他急匆匆加上灯又暗,所以根本没认出我。那天大家本来就喝高了,我一时想到以前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火气上来揪住他,说什么是兄弟就帮忙揍死他之类的。他本来不想和我们纠缠的,一直在闪要我们住手,不过我们加起来有六个人,又在一个小巷子里头,把他堵得严严实实的。他觉得不对劲了,只好先给了我一拳,我就仰面摔了个大八叉。然后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修车的脑子都热了,冲上去就动了手。”
安言咬了下唇,“你们,什么时候在W市遇到的?具体日期还记得么?”
“记得,是四月二十七号。因为那晚我爸跪在林墨的床边上,求他不要报案,说做牛做马也会赔偿他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他只是让我爸起来,说他答应,就昏过去了。我爸背着我使劲的擦眼泪,我从那一天起,才决心改了,一切从头开始。我爸说那天也算是我的重生日,以后每年都会买点东西作纪念。”
安言只是睁大眼睛瞪着张哲,说不出话来。张哲却急急的说:“我真不知道他是回去找你的,也真不知道他当年喜欢你喜欢到那个程度。他本来一心想离开的,但是我,我拿啤酒瓶趁机砸了他的头,他受了伤血流了一脖子,也发了狠,不管我们拳打脚踢,毫不顾及地出了手,挨了多少下简直没法数。我后来打着打着反而疼清醒了,想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可能被我们六个人这么下狠手都没倒。反正我们六个竟然先趴下了,这小子就捡了碎掉的玻璃瓶,一下子顶在我的喉咙口。我吓得半死,他那个眼神好像真不要命了一样,后来我说你杀了我可要坐牢的,他迟钝了一下才松开了手,然后就一连串的质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是那一天,为什么不让他见了那个人再挨揍,为什么一点活着的希望都不给他。我才发楞着,他就倒旁边了,我才知道他也早不行了,是靠意志力撑着。然后估计是楼上有人报了警,我们一群人就都进了医院。林墨轻微脑震荡,身上到处是伤,当晚在医院清醒了一会儿就昏迷了,三天以后才醒过来。我都是皮外伤,酒醒了以后也很后悔,就听我爸的在医院看护他,他发着高烧都很安静,有一次我听到他很清晰的喊了个名字,以为他醒了,结果回过头去,看到他死皱着眉头眼角湿湿的,原来竟在不停地流泪。我才知道,他喜欢那个女生到什么程度。他贴身的那张照片上头也染了血,但是眉眼绝对不会错,就是你,安言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偶承认偶最近有点木激情,终于把前尘交代清楚,于是又多浪费了字数,偶想进入的环节居然又要下一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