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云霭坡,那儿风景优美,后面有一片枫叶林,冬天红似火,就像天上的云霭一样,所以当地人叫它云霭坡——”
“果然……”
霍老爷子青筋暴起的手,缓缓松开了霍北莛的衣领。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重重的跌回沙发里。
他的双眼,失神的望着前方,干燥的嘴唇缓缓张开,跟疯了一样大笑了几声,然后眼神黯淡下来,独自在那儿嘀咕个不停……
“哈哈哈哈……果然是那儿……果然……”
霍北莛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抬头看着已经跟疯了一样的霍老爷子。
他微微眯了眯眼,慢条斯理的说:“爷爷,您难道认识那个墓碑的主人么?”
稍作停顿,霍北莛补充道:“他的名字好像是,封云亭。他妻子的名字似乎是叫——沈、曼、萱……”
霍老爷子在听到霍北莛说出“沈曼萱”三个字时,那双失神的眼睛蓦地睁大数倍,死死盯着霍北莛!!
他即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即使靠着靠背,他依然觉得如坐针毡——
<他的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
沈曼萱……
曼萱……
为什么这么多年以后,你还要再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既然你还要出现在我耳边,为什么当初你要那样绝情!
只留下一句“此恨不死不休”,便抱着你和封云亭的女儿跳海自杀了……
哪怕你将你和封云亭的女儿留下来呢!
我一定会看在你的情分上,好好的将你的女儿养大成人……
可你为了恨我,为了让我这辈子寝食难安,你竟然不惜抱着你和封云亭唯一的女儿去死,你连你的亲生女儿都不肯留在这个世上!
你那么决绝,那样残忍,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我没有哪一天不在后悔,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恨自己——
曼萱……
是不是我大限将至,我快要死了,所以你来找我索命了?
……
“爷爷——”
霍北莛看着霍老爷子那双黯然里夹杂着一丝丝愧疚和惊惶的眸子,他轻轻叫了一声。
可是霍老爷子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悔恨之中,似乎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霍北莛迟疑了一下,见眼下形势正好,这种机会不能错过,于是又缓缓的加重了“一剂药”——
“其实最麻烦的事儿倒不是封云亭的墓碑,最麻烦的事是居民们说,云霭坡那里闹鬼。”
霍北莛似乎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
可对面的霍老爷子,却灵敏的捕捉到了两个字眼——
闹鬼……
霍老爷子的脑门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
云霭坡那儿竟然闹鬼……
霍北莛瞥见了霍老爷子惊慌的模样,他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抬头看了一眼霍老爷子,他一面从手机里找一段录音,一面继续自说自话一样,缓缓说:“本来我也不是信鬼神的人,可当地居民传得神神叨叨的,跟我合伙的朋友也有些害怕,所以不敢动那个墓碑——”
他知道,他并不是自言自语。
因为霍老爷子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他!
他很快就找到了手机里的录音,然后重新看着失神的霍老爷子。
“爷爷?”
叫了一声,霍老爷子依然没有回答,连动动嘴唇都没有。
霍北莛微微蹙眉。
“爷爷,您帮我听听这段录音,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些谣言。”
他望着霍老爷子的眼睛,等着霍老爷子点头。
霍老爷子的目光缓缓从他脸上移动到他手中的手机上,似乎已经猜到,这段录音不简单……
也许,跟刚刚霍北莛说的闹鬼有关。
霍老爷子捏了捏手指,十分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点点头,示意霍北莛放出来听听。
霍北莛白|皙的手指按了键,几个陌生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了出来——
“年轻人啊,我劝你们还是别动那块地,那儿啊……闹鬼!”
“对对对,我们大晚上的一般都不敢去那儿!”
“前些年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说云霭坡那个地方,阴气重,一定有怨鬼在里面,搞不好会找人索命的!”
“年轻人,你们别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告诉你们,那两个鬼啊,是封云亭那个死在海里的妻子和女儿!”
“你们是不知道,海上的怨灵最多,而且听说封云亭的妻子是穿着大红的嫁衣跳海的,你说那个女人穿着火红色的衣裳跳海,死了以后肯定怨气重得很!”
“年轻人,你们不相信?我跟你们说,每一年封云亭忌日这天,都会有一束鸢尾放在墓碑前面。可是,我们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却没有见过那个来扫墓祭拜的人。”
“早些年有几个好事的人,对此很好奇,所以每到封云亭忌日这天,他们便结伴守在山坡下面,想看看扫墓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他们守了一整天,愣是一个人都看不见!第二天,照样有一束鸢尾花静静的放在那儿,四周又没有脚印,可吓人了!”
“当时他们心想,那个扫墓祭拜的人一定是晚上去的,所以几个胆子大的就三五成群守在山坡下面,想看看到底是谁装神弄鬼。结果你猜怎么着?几个人守着守着,突然就同时晕过去了,第二天醒过来,墓碑前面又是一束鸢尾静静的放着!”
“有些人不相信,第二年又去守着,可又是那大晚上的,突然就晕在草丛里,第二天醒来什么伤口也没有,但封云亭的墓碑前面,又多了一束沾满了露珠的鸢尾……”
“年轻人你们别不信邪,这里真的有古怪,你们别去招惹!再说了,你们是建游乐园,万一惊扰了鬼魂,游乐场出了什么事,那会害了无辜的去游乐场玩耍的人们啊!”
“看你们几个小伙子还没结婚吧?积点阴德吧,为自己的儿女积点德,别去惊扰安睡的鬼魂,也别害了无辜的人啊!”
……
几个年轻的、苍老的声音从手机里透出来,年轻人的恐惧,老年人的规劝,让这段录音,染上了几分诡异恐怖的色彩。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夜里,这段录音,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
录音结束了,霍北莛将手机放在桌上,抬头望着早已脸色惨白的霍老爷子。
他身子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紧紧绷着五官,一时间仿佛被吓得只有出气、没有吸气的了——
霍北莛微微眯了眯眼,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录音会把霍老爷子吓成这样。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这个老人年轻时造了太多的孽,所以听到这段录音,竟然被吓得全身僵硬了——
“爷爷?”
霍北莛站起身,走到霍老爷子面前。
低头看着霍老爷子吓坏的模样,他勾唇莞尔一笑,随即故作担心的说:“爷爷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该休息了?来,我扶您上楼休息——”
霍老爷子僵硬的身子开始颤抖……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二楼书房的方向。
他忽然缩了缩脖子,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抓着霍北莛的手不敢松开。
“不不不……不……我不上楼,不上去……”
他害怕的拼命摇头,说什么也不肯上楼去。
霍北莛知道,二楼的书房,放着一张沈曼萱的画像——
那张油画,已经在书房里放了几十年了。
呵呵呵,爷爷还真是被吓坏了,几十年都没有找他索命,今晚还会找他索命不成?
霍北莛莞尔一笑,温和的对霍老爷子说:“爷爷,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您必须去睡觉了。如果睡眠不好,您的身体……”
“我不去,不去!!”
霍老爷子心理恐惧极了,忽然发泄似的大喊了一声!
他惊慌失措的抬头看着霍北莛,拼命摇头,说:“北莛你陪我坐一晚上,我们就在这儿坐一晚上,我不去睡觉,你也别走,你别走!!”
“不行,小南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霍北莛在霍老爷子身边坐下来,温柔说:“爷爷,您早点休息吧,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北莛你别走,你别走!”
霍老爷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害怕的小孩儿。
他死死抓着霍北莛的手,半点也不敢松开。
霍北莛看着霍老爷子这个样子,故意惊讶的睁大眼睛,问道:“爷爷,您该不会是被这个录音吓到了吧?呵呵,您别怕,这些东西我不信的,什么鬼魂,恐怕是那些居民想用这个闹鬼的事情来阻挠我们建游乐场,毕竟游乐场会很喧嚣,他们多半是怕游乐场建立以后,打扰了他们的安静生活——”
“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霍老爷子摆着手,拼命想说什么,可所有的话到了喉咙口,又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只能重复着否定,重复着呢喃,只能不停的摇头……
霍北莛跟哄小孩儿似的哄着霍老爷子,想让他别这么害怕。
毕竟,如果今晚把人吓死了,他可脱不了一个不孝的罪名——
可是,不论他怎么安慰,怎么哄,霍老爷子都止不住的颤抖,一双手也渐渐地变冷,手心里满是细密的汗珠——
霍北莛看出来了,自己刚刚这一剂药下得太猛了,让霍老爷子一下就被吓懵了。
所以,他得缓一缓……
毕竟他根本不希望霍老爷子死掉,有些仇恨,不是一死就能够了结的——
他今天这样做,只是想让霍老爷子承受精神的折磨,一日一日的重复下去,一日一日的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这样,多多少少也算替小南那冤死的外公出了口恶气。
“爷爷,我打电话让爸爸回来陪您好吗?小南一个人在家,她这两天身体也不好,所以我得回去陪她。”
“好……好,快让你爸爸回来,快!”
霍老爷子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让霍北莛打电话!
不过,他在霍北莛打电话的时候,又慌张的说:“北莛你答应爷爷,你爸爸没有回来以前,你不许离开这儿,你等你爸爸回来了再走!”
霍北莛低头看着老人惊慌失措的神情,他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表示安慰。
两人安静下来,静静的等着霍承轩回来。
早在霍立行出事那天,霍承轩和黄乐英就不回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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