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输人便认命挨打嘛,看看人家色裳,年纪同你一般大,三两下便把你打得唏哩哗啦,哭爹叫娘的,你要有她一半狠劲便阿弥陀佛了。”宫色祺一脚粗率的跨上扶手,隔壁的宫魄低咒一声,猛力拍下他的脚。
“二哥,对不起……”宫莞环紧冉沃堂,不知除了道歉,自己还能说什么,抽泣声更是抿在嘴里,不敢逸出。
宫色祺托起腮,嫌恶的眼溜视到右侧闭目假寐的妹妹。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才八岁,不是八十岁啊,宫色裳。你哪时练就的好本领,终年摆著张臭脸,活像给谁哭丧似的,触楣头。咱们好歹是同一个娘胎出来,怎么你和我差不止天和地?”
宫色裳身子微僵,睁眼便对上两道凶残又熟悉的眸光。
“别忘了大娘就生你们这对心肝宝贝,你怎么忍心欺负她。”宫魄嗤哼著风凉话。
“你在说梦话吗?大哥,我这人最忍心了。”宫色祺吊儿啷当地转向宫魄,从腰带掏出一把碧玉短刀,上下抛接著玩。“等老头一死啊,我第一个想划破的便是你这张自命不凡的嘴脸。如何,我够贴心吧?”他拉下短刀。,笑嘻嘻的将刀尖抵住兄长颈畔。
“你想动我,还得有几分真本事。”宫魄恼怒地拍开刀子。
“我不仅有本事,还有人才,瞧瞧我家色裳。”宫色祺握刀的手往右端一摆,恰巧触及宫色裳乌溜的鬓发。他撩起发丝把玩,短刀随手摆动的弧度,残酷地将宫色裳的香腮划出一道血痕。
宫色裳吃痛,想向另一头缩去,鬓发却被兄长死死缠住。
“瞧清楚了吗?她才八岁,你家那堆贱货最长的少说也有十六、七岁,竟敌不过一个八岁娃儿,岂不笑破人家肚皮。”宫色祺猖獗大笑。
“来口方长。你别得意过头,莫忘你的身手在我及冉沃堂之下,我可是有五个帮手,你只有色裳一个,你最好识时务些。”
宫色祺一听,趴在椅背爆笑个不停,抖动的身子牵动了手中的发。
“放开我!”宫色裳痛呼出声。
“阿皓那废物比牛屎还没用,“来日方长”这句话更可笑,我怎么瞧也不觉得大哥这张脸属长命相。我告诉你谁会赢,”宫色棋倾身,附在宫魄耳畔猛吹气,“活著的人会嬴啊,愚不可及的庸才。”他转动手腕,一刀削去手中的发,削得宫色裳俏颜丕变。
“念在你长年病痛不断,我不与你一般计较。”宫魄整整衣衫,端出大家族长子的泱泱风范,简直笑瘫了宫色祺。
“你太过分了,宫色祺!”看著飘落的发丝,宫色裳心疼不已。
宫色祺笑出泪水,弯弯的眼里只有残暴,不带笑意地转望愤怒的妹妹。“啧啧,说你脸臭,你脑筋更死,竟和二娘那堆见识浅薄的贱货一样,把这种不值践的东西当宝。要不要我乾脆削光它,让你清爽些,嗯?”
宫色裳敢怒不敢言地别开头。她谁都不怕,唯独不敢招惹这个任性的哥哥。若不智回嘴,她相信色棋哥会毫不犹豫削光她的发。
为什么爹要纵容色祺哥?
宫老爷走过空旷武场,在冉沃堂身前站定,其後尾随著四名少女及一名男童,均面带谴责地怒瞪又缩又抖的小妹。“沃堂,放下她。”
宫莞落地後不肯转身,揪住冉沃堂的衣衫不放,纤薄的肩头抖得像一碰便散。冉沃堂依宫老爷的眼神指示,扳过她身子。
宫莞赫然被入眼那具魁壮的身子吓得目瞪口呆。
她忘了爹有那么高大了,比沃堂还高、还壮!好……好可怕,她输得那么凄惨,他一定一定很生气吧?一怒之下,他会不会像色裳姊一样,一脚踢她下山呀?
掩著小肚子後退,宫莞心理的忧虑率真地反应在外。冉沃堂移动身躯挡下她。
宫老爷被小女儿逗出几许笑意,张口欲言……
“爹,莞儿八成是因为有沃堂护著,贪逸恶劳,功夫才会一塌胡涂,未见长进。爹千万不要纵容她。”
“大姊说的极是,莞儿成天只会哭哭啼啼。爹应该撤掉冉护卫,让莞儿独自留在沁山闭关修习个三、五载,好磨掉她软弱的性子。”宫家二小姐方及笄,芳心骚动,媚诱的眼珠子忍不住又朝英气迫人的冉护卫溜去。
“要我说,沃堂也有不是,怎能全怪莞儿。”年年败给自家下人,宫家二少宫皓吞不下这口气。“若不是他跟前跟後,莞儿乃宫家小姐,即便不才,当不至於如此不济。”
“你们指教够了没?”宫老爷不疾不徐开口。“我看你们越大越目中无人,压根儿不将我瞧人眼底了。这儿轮得到你们来教我怎么做吗?”
“爹请息忽,我们不敢!”
“这叫不敢?”宫老爷怒瞪灰头士脸的子女们。“莞儿窝囊不中用,你们呢?今年武艺精进了多少,我可瞧不出来,你们说来我见识、见识,或者我亲自陪你们比画一番?”
宫家少爷、小姐们惊惧地互觑一眼,大气不敢吭半声。
谁都知道父亲动怒了,更知道这一比画下去,仅有挨打、讨饶的份。而讨了饶,父亲原不原谅,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全成哑巴?沃堂功夫在你们之上,你们不服气是吗?行,我要沃堂让你们一手,陪你们再过招一次,谁输了便给我废去一臂。”
废、废去一臂?所有人整齐的倒抽了口猛气。即便冉沃堂让他们一手,他们也没有胜算,爹分明要教训他们……
“一个比一个故肆!我没责问你们这一年的功夫修练到哪裹去,你们一个个倒端足兄姊架子训诫人来,真了不起。”宫老爷光火的眸子严厉一凛,“除了色裳、色祺,其他人统统给我回去思过三个月,不准踏出房门半步。明年的比试谁要再退步便给我废去武功,安心当闲人,什么都不必修习了。还不快滚!”
他话一哼完,没人敢迟疑,立即逃也似地落荒而去。
“爹……”宫魄暴跳起身。爹怎能将他也责怪进去?
“怎么,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宫老爷不耐烦。
“爹,可是……”
“宫魄,身为宫家长子,你不知自省,罪甚手足,也该反省、反省了。今年你便好好待存房里,弱冠礼不过虚浮礼节,不办也罢。”
宫魄简直不敢相信他才多说两个字,居然得思过半年,连期盼已久的弱冠礼也被无故取消。连寻常百姓亦不能免俗,他堂堂宫家大少爷竟不行弱冠礼。他已夸下海口要宴请云阳百姓同贺,这下岂不沦为天下人笑谈……
“宫皓,顺便扶你家大哥一把,他腿软了。”笑嘻嘻的宫色棋突然挈椅而起,一掌将呆愕的宫家大少送下三丈高台,朝行经底下的宫家三少压去。
原欲回身的宫老爷眉一皱,踢起石子,屈指将飞上半空的石子借势弹出。石子化成一束白光,|奇…_…书^_^网|击中宫魄右肩,将他带回花岗石椅,救了愣在当下的宫皓一命。
“宫色祺!”宫魄回魂後,恶狠狠扑向宫色祺,一把揪起他。
“哟,怎么,敢情大哥恼羞成恣,气全发到我头上啦?”
“让你们习武是用来强身自保,可不是学来对付自家人。再胡闹,两人都给我离开宫家!”宫老爷动了肝火。
宫魄收回拳头,深知不能与盛怒的父亲作对,再有不甘只能暂时忍下。
“此仇不报非君子!”恨声嘶嚷完,宫魄拂柚而去。
“君子?”宫色祺笑得束倒西歪。
“色祺,我见你身子挺硬朗,不像染了风寒无法上场。”宫老爷一瞥猛烈呛咳的次子,深沉的眼泛笑,回头准备与小女儿长谈,却见她神色颓丧地走过身旁。
宫老爷按住女儿,“莞儿,连你也不将爹故在眼底吗?我话没说完,谁许你离开。”
“不是这样子的!”被冤枉的莞儿猛摇头。“爹、爹不是让我们回去思过吗?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不争气,丢了宫家的脸,是以爹要罚我思过一年啊?”沉重的下巴滑抵衣襟。
思过一年,她明年不仍是殿後?宫老爷失笑。
“莞儿,你自知武功比其他人弱,勤於练习,从未怠惰,难怪慧心师太也要偏爱你一些。爹知道你尽了心力,或许是你没习武慧根,爹强求了。”莞儿武功不济却从不诿过,这点便足以令人疼惜了。
莞儿纳闷地瞄著父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注意到他的脸色比较没那么吓人,怦怦乱跳的心才舒缓一些些。
那?冉沃堂微讶。老爷在骨肉面前一向不假辞色,处事至为随心随性,进宫家十载,他看不出老爷特别锺爱哪位少爷或小姐。老爷的三子六女中,小姐不算突出,本以为她可能最不得老爷欢心,结果竟……
“沃堂,你有些意外?”他可有看错,这孩子居然会讶异了?
“回老爷,是的。”冉沃堂眸中的讶异於转瞬消失。
真令人意外……
当年卉娘不顾这孩子苦苦哀求,毅然出家,显然伤他至深。事後这孩子虽没说什么,却镇日浑浑噩噩,像缕游荡在外的孤魂,不知落脚何处。
合该是天意,莞儿适时举行试儿礼。这孩子不选兵器、金银、文房书籍或女扛锈器,独锺沃堂,无论试几回,其结果皆同。爱才的私心促使他将沃堂给了莞儿,当她的贴身护卫。破例允许他的孩子依赖任何人。
有了守护为目标,沃堂再回武场,才肯精进武艺。
他明白这几年沃堂认真习武,忠心看护莞儿,纯粹不想违逆卉娘的家训,更期盼有朝一日她瞧见他的努力,能被他感动,还俗和他再享天伦。无奈一年盼过一年,心意坚定的卉娘依然无回转之念。这孩子越盼心越冷,似乎便逐步封锁起自己。
这几年他几乎能肯定沃堂的心已冷,完全将自己摒绝於人群外,隔著一道冷漠疏离的墙,锁在自己的天地里,不让人接近。原本便比同龄孩童沆稳许多的这孩子,已难感受到任何情绪起伏。他人是活著,但七情六欲皆已死绝。
当年将这孩子给莞儿,本是希望纯稚的她能多少唤醒他死绝的心,没想到沃堂竟将职责和情感分得一清二楚;以护卫之名,完全不涉及情感的守护莞儿多年。
是他小看沃堂的能耐,抑或他被卉娘伤得太保、太重?
这孩子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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