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长得既不英俊也不潇洒,为什么偏偏取了个名不副实的名呢?”这种长相,应该是属于太过抱歉的那类吧?
“太过分了……”说时迟,那时快,两泡眼泪当下在潇洒的眼眶中凝聚。
“我说错了什么?”在他的热泪大把大把洒下前,石中玉慌张地看向一旁的爱染,可她只是一手掩着脸不语。
“当初帮我改名叫潇洒的不就是你吗?”自尊心饱受伤害的潇洒,颤巍巍地伸出一手指向始作俑者。
“啊?是我?”贵人多忘事的石中玉叫糟地一手掩着嘴。
潇洒含怨地瞪着他,“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人就是你……”兴致一来就帮人改个名取乐,心情一差就唾弃那个名,天晓得他已经被这个主子改过不下十次的名了。
“呃,嘿嘿……”他讪讪地赔着笑,“其实……其实潇洒这名也不错啊,缺什么补什么嘛。”
“你、你……”再次被踩到颜面痛处的潇洒,哭哭啼啼地转身趴在爱染的肩上寻求奥援,“爱染……”
“你就认了吧,他的记性就跟他的性格一样都有缺陷。”爱染翻了个白眼,同情地将他往外推,“去擦擦脸,这里交给我来打发。”
合上房门后,桌边明亮的灯火,将石中玉的身影拉长映在门扇上,爱染看着门扇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安静地站在门前不动,不久,在她身后响起了碗筷的声音,聆听着石中玉狼吞虎咽的进食声,她有种他终于归来的感觉,而这幢宅子,似乎也因他的存在而变得不再那么冷清。
依恋不舍的目光自门扇上的影子移开,她缓缓转过身,看着坐没坐相的石中玉,正一脚高踩在旁边的椅上,看似粗鲁地一手拿着碗将它伸进饭桶里,另一手则执筷在各盘菜肴里穿梭,但吃了一会,他又停止动作,不自觉地再次发起呆。
“石头?”她走至他的身旁,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啊?”举筷不动的石中玉茫然地眨眨眼。
“你在发什么呆?”她边问边替他拿掉脸上的饭粒。“心情不好?”平常这一桌饭莱,总是没过多久就被有只饿虫住在腹里的他给扫光了,而他今日却破天荒地吃吃停停……这实在是有违他的本性。
“没有。”他撇撇嘴,将筷子往旁一搁。
“没有的话你就不会损着潇洒哥玩了。”早把他个性摸透的爱染,不相信地坐在他的身旁,“说吧,今儿个进宫时发生了什么事?”
石中玉兀自挤眉皱脸了一阵,在她那双看透他的眼眸底下不得不吐实。“我大老远押回来的广乡侯死了。”他两脚才踏进家门,就听携云说广乡侯从紫荆王府给抬了出去。
“死了?”爱染马上联想到这会是谁干的好事,“又是紫荆王亲审?有问出什么吗?”
他挫折地以指梳着发,“就是没有我才呕。”干嘛老爱玩严刑那一套?好好的问不就成了吗?
“还有呢?”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总觉得他还是一脸的烦躁。
“只是这样的话,你不会心情差得只吃一桶饭,还发生了什么事?”
石中玉自怀里拿出一根羽毛,“你看过这个吗?”
“没有。”她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鸟的羽毛?”
“谕鸟。”这就是害他晚膳吃不下的主因。
谕鸟两字一进耳,爱染立即惊讶地站起身,有些不置信地再看了看手中的羽毛。
“难道说……”
“果然。”石中玉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回身畔坐下,“你也听过南风之谕的传说?谕鸟今日出现了。”
“一口气飞来了三只。”他懒洋洋地朝她亮出三根手指头,“第一只谕鸟在传完神谕后已死,另两只则是在开口前就已被我们给拦下。”
爱染这才明白他为何会一反常态的原因,对三道来说,谕鸟现身,这代表着神道即将复苏,但对帝国来说,这却是十足十的坏兆头,只因一旦三道重振声势,那么中土的人子必定会受到莫大的影响,若是情况再坏点,只怕中上百年来的安宁都会被摧毁。
“听老一辈的人说,谕鸟在瑶池领了神谕后即来人间报讯,而谕鸟一生只受一个神谕,说完神谕即死。”他拿回那根羽毛,把他听来的传说再问一回:“是这样吗?”
“嗯。”
他迟疑地问:“那你认为谕鸟所说的神谕,有几成可信度?”
她轻耸着肩,“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道的神子们对此深信不疑。”对失去神只已有百年的三道而言,这个南风之谕,简直就是个重返中土的徽兆。
“那好,这下可麻烦了……”他烦不胜烦地长叹一声,两手插进发里将它搔成鸟窝似的乱发以发泄心情。
先是前阵子各域各郡接连发生小叛乱,好不容易才摆平了它们,现下又来了个什么谕鸟,上天是嫌他们日子过得太安宁吗?偏偏他们四域将军里,又有紫荆王与孔雀这两名好战分子,只要是听到一点点有损皇帝的风声,或是任何一点关于三道的消息,哪怕半夜他俩也会出兵打过去,就在谕鸟带来了天孙与女娲的消息后,依他看,那两个家伙绝不可能像他一样安坐在家中啥都不做,而是赶在皇帝开口,以及百姓都知道这回事前,先一步剔掉这根刺在肉里的隐忧。
“怎么了?”兀自皱眉烦恼了好一阵,却都没听见爱染出声,他纳闷地抬首看着她那张沉默的脸。
一言不发紧盯着他瞧的爱染,忽地眯细了眼。
“把衣服脱了。”
“这么大胆?”石中玉张亮了一双眼,喜出望外的问。
她挑高黛眉,“脱不脱?”
“脱,马上就脱!”他乐得完全忘了先前在烦恼些什么,动作快速地剥下身上的朝服。
但就在他兴匆匆地想脱个精光前,已经去提采药箱的爱染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并换上了一副不快的表情。
她锁紧了眉心,“你受了很多伤。”他身上的这些伤,八成有一半是在战场上不注意给伤的,而另一半,则很可能是他私底下又
同携云或握雨打了什么赌给玩出来的。
“心疼吗?”眼见她这么在乎,打着赤膊的他,兴高采烈地伸长了双手圈住她。
爱染侧首冷瞪他一眼,二话不说地转身打开药箱,动作熟练地找出药杵与臼。
“其实你很舍不得吧?”没看出她心情的石中玉,还一脸幸福地偎在她的身后,频频以脸颊蹭着她。
爱染手中紧握着药杵,在加入了几枚药叶,与几块她炼好的药石进去后,一下比一下用力地舂着药。
“哎呀,做人何必那么别扭呢?反正这儿又投别人,你就实话实说嘛。”不会看脸色的石中玉在她耳边呵着热气,还伸出一手偷偷拉着她腰间的衣带,“其实每次我出门后,你都偷偷的在担心我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气得心火直冒的爱染,转身用力抓着他的乱发怒吼,“下回你要敢再伤得到处都是,看我还让不让你进家门!”也不想想她是被派来他身边傲什么的,他要是出了外么事,她要怎么向皇帝交代?
他不满地拧起浓眉,“这么凶?”
“就是这么凶!”她依然气势惊人地以鼻尖顶着他的鼻尖。
“好好好……”石中玉连忙举起两手讨饶,“你凶你凶,凶不过你行了吧?”算了,就算他俩吵掀了房顶,十次里有八次吵输的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能回来见她一面,让让让。
占了上风的爱染以眼神喝令住他不准动,随后取来已扬好的伤药,特殊的药石气味,在她将伤药一一敷在他胸口上时,淡淡地飘浮在房中,初闻时有些刺鼻,但久了后,却又觉得芳霏沁人。
这感觉,很像她。
这般静静瞧着她,先前所有烦躁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了,他低首看着全神贯注为他抹药的爱染,她那沾了伤药在他伤口上小心抹药的纤指,轻柔无比的动作似怕为他添了半点疼似的,在胸口因药性而感到有些灼热时,她便凑上前轻吹为他散热,这让他不禁屏住气息,仔仔细细地瞧着这张许久未见的容颜。
不同于中土人的面貌,来自他地的爱染,肤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抬起一掌轻抚,另一掌则是自她的腰际往上挪移,穿过她色泽比常人还要墨黑的发丝,将掌心贴合在她的背脊上,而后轻轻施压,将她按得更靠近他,交织在他俩间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倏地变得有些炽热。
“你在想什么?”她没有动,只是直视着他的胸膛问。
“我想吃消夜。”他以指抬起她的下颔,两眸深深地望进她那双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眼瞳里。
粗蛎的指尖滑过她的唇,而后停在唇瓣上久久不动,似乎正等待着她的允许,她凝望着那双写满相思的眼,半晌,默许地更靠近他些,并在他低首探向她时闭上了眼。
“主子。”偏偏杀风景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石中玉挫败地朝房门大吼:“又怎么了?”怎么今儿个每个人都来坏他的好事?门外的潇洒顿了顿,大约猜到自己打扰了什么事后,还是硬着头皮禀出要事。“紫荆王有请巫女们至王府一趟。”
“紫莉王?”大感意外的爱染,推开还缠着她不放的石中玉,走至门边再确认一回。
“嗯,己派人来请了,轿子在府外等着。”潇洒推开门一小缝,小心翼翼地瞧着屋内正发着闷火的主子。
“知道了。”她点点头,一手掩上房门后转身问向石中玉:“你认为紫荆王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找巫女?”
“看样子……”石中玉搔搔发,“那小子很介意另两只谕鸟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可他又不敢对两只谕鸟严刑拷打以免啥都问不出,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最后的手段找上巫女出马问供。”
“既然如此,当初你们又何必阻拦谕鸟传达神谕?”反正谕鸟说完神谕即死,又何须大费周章?
“好让全国上下都跟着人心惶惶吗?”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与其所有人都知情,还不如只几个该知情的人知道就成。”
“那……”她想了想,迟疑地问:“你要我去吗?”
“你若不去,紫荆王也会亲自跑来我这借人。”石中玉不甘不显地哼了口气,提到那个同僚就没啥好脸色。“他若敢踏进我的家门,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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