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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酒客们纷纷围了过来,嘈嘈嚷嚷,贺老六竟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张胜摆了摆手:“各位、各位,咱们把各桌上的酒菜攒成一桌,都到雅间里让贺爷坐下来喝着酒,咱慢慢聊,我再送贺爷几道菜,大家看如何?”
坐下来喝了几杯酒,贺老六的脸色才慢慢红润起来。他捂着腮帮子,苦着个脸,仿佛牙痛似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事情竟和张胜他们营救战俘有关。
原来,端午节那天晚上,张胜他们顺利将战俘们救出之后,由于夜黑,鬼子不敢追击,第二天天一亮鬼子就漫山遍野的搜查开了,贺老六在军用矿旁边的小煤窑一下就被日军发现了,丧心病狂的鬼子将正在工棚睡觉的三十多个矿工全部杀死后,扬长而去。
只有一个早上起得早跑肚拉稀的矿工幸免于难,贺老六刚好那几天在县城窑子里热上了一个窑姐,两人难舍难分,天天在窑子里过夜,所以也逃过一劫。
贺老六将自己的所有家产都用于处理死难矿工的善后,然后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两个来月,能下地走路也不过才二十来天。
“狗日的日本鬼子,我豁出去了,我非得弄死他几个日本杂种出出这口气不可。”
喝得有点偏高的贺老六咬牙切齿地骂着。
以往这点酒对贺老六来说简直就是润润嗓子而已,而今天的贺老六大病初愈,心里有气,几杯酒下肚,竟然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大家赶紧七手八脚将贺老六搭进后堂床上休息。
重新回到酒桌的客人们自然一番唉声叹气,或咬牙切齿的咒骂之后也就慢慢散了。
等贺老六醒过来时已到了掌灯时分。
继宗几个已在贺老六睡觉的屋里摆了一桌酒菜,边吃边等着贺老六醒来。
看贺老六有了动静大家赶紧过去扶起他下来。
大胡端来一盆洗漱热水,小李作了碗醒酒的酸辣面叶。
洗完脸,贺老六脑子清晰起来,喝罢酸辣面叶汤,美美地出了一身透汗,贺老六顿时觉得浑身清爽,醉意全消。
他向这哥几个供了拱手说:“今天出丑了,给爷几位添麻烦了。”
张胜赶忙拉住贺老六的手,往桌上让:“贺爷说啥话呢?来来来,赶紧坐下来再说。”
继宗举起一杯酒对贺老六说:“老哥,就冲你能把那么大的家产散了给遇难的穷哥们料理后事,我们哥几个就服你,来、兄弟先敬你一杯。”
占魁也不示弱:“老哥、说实话,看见你以前的烧包样儿,我恨不能打你一顿,眼下你遭这么大的事,还能挺下来,确实是个大老爷们,来、兄弟也敬你一杯。”
占魁这话说得大家一阵大笑。
贺老六也扑嗤一声笑道:“我他妈以前是有些现眼。”
占魁不依不饶:“不是有些现眼,而是非常现眼。”
遂站起来模仿着贺老六以前的走姿、口气表演了一番,惹得大家阵阵大笑。
看着这哥几个直爽豪迈的样子,贺老六感到很亲切,最初的一丝拘禁也不翼而飞。
贺老六原本也是粗犷豪迈之人,只不过以前家穷,没上过台面,发财后又极力想学那些有钱人的做派,学着学着就走了样,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烧包。
现在自己基本已经成了穷光蛋,而这哥几个又大气直爽,在这群汉子中间,不知不觉的,他原有的气质和秉性一下子又回到了身上。
他举起酒来对哥几个敬酒道:“哥几个。我贺老六钻了一辈子煤窑,没别的本事,也没有钱,只有一条烂命,今后哥几个有需要我贺老六的地方,只管言语,别见外。”
张胜忙举酒说道:“言重了、言重了,你比我们哥几个都年长,如不见外的话,今后我们就喊你六哥,六哥、你看咋样?”
贺老六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好好好,兄弟们、咱们一起来喝个酒。”
通过闲谈得知,贺老六病愈后曾几次偷偷到鬼子军用矿观察,对军用矿现在的情形很清楚。
鬼子不知从哪儿又押来一批战俘,已经重新开工。现在对战俘们的看守也非常严密,矿外的围墙又进行了加高加固,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巡逻队和游动哨在围墙外晃悠,巡逻队每次出动都牵着几条凶猛的狼狗,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几条狗就一阵狂吠,很难靠近煤矿。
和尚一听心中的火腾一下就窜了起来,他嘴里骂道:“狗日的小鬼子,抢我们的煤,杀我们的人,还要我们的人给他们干活,不行!咱们得干他一把。”
说完,他用征询的目光依次扫视着每个人的脸。
占魁体拍桌子:“对、打狗日的。”
张胜沉稳的说:“这事咱们不能坐视不管,但鬼子上次吃了亏,现在一定加强强了防备,要干我们也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继宗开口了。
他看着贺老六问道:“六哥、你以前煤窑的巷道距鬼子煤矿的巷道远不远?”
“都在一条矿脉上,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继宗接着问道:“那要把你的窑和鬼子的巷道挖通,困难不困难?”
贺老六极有把握的说道:“一点都不难,我钻了一辈子煤窑,都快成地老鼠精了,当初就怕和他们打通,我测了不止一次,我的巷道贴着他们的主巷道的边,挨得非常紧,要想打通,两天就可解决问题。”
继宗一听,兴奋得脸色微红,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又问:“六哥,你现在还能不能找上有经验的矿工,帮我们打通巷道。”
贺老六已经隐隐明白继宗的意图了,他激动得脸色涨红,高声说道:“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了,而且我亲自下窑领人干。”
“好!六哥、只要这事办成,你就积了大大功德了。”
在他俩一问一答的时候,张胜他们几个已经完全明白继宗的意思了,这的确是个绝好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只要行动筹划严密,成功的把握非常大。
和尚说道:“行动前,要先把巡逻队和游动哨解决掉,以防他们发现动静。”
“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事。”
接着,大家详细合计了行动的方案和步骤。
贺老六真不愧为地老鼠,在黑暗的洞里,他仿佛浑身都是眼睛,在他的带领下,挖洞进行得极为顺利。
两天后,当最后一镐下去之后,和鬼子巷道之间只剩下一砖的厚煤墙,上面开了个拳头大的孔,用以观察那边的动静,那边巷道里的一举一动都能看个清清楚楚。
矿工都是贺老六悄悄招来的老熟人,这些人的底细贺老六都非常了解,所以非常可靠。两天功夫,每人一百块现大洋,对这些矿工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顶他们以前干十年的。
当天晚上,这些矿工被悄悄打发回家,而兰卿、子美则带着他们的二十多人来到了野鸡岭和继宗几人会合,此次兰卿他们每人身上都背了三支枪,目的是救出战俘后立即发给他们进行自卫。
他们计划先由继宗他们几个埋伏在猴爪崖,后半夜干掉鬼子的巡逻队和游动哨,然后返回野鸡岭会合,再一起进入鬼子的巷道,从巷道上去悄悄干掉岗楼上的鬼子哨兵,控制机枪后,将战俘们带下矿井,从贺老六的煤窑逃出,然后直奔水帘洞,殿后则由兰卿带人负责,等子美等人撤出后,再将煤窑炸毁,不留任何痕迹。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
大家饱餐一顿后,继宗一行五人向猴爪崖进发。
这里离猴爪崖极近,转过山头,鬼子军用矿那魔鬼眼睛似的探照灯在不停的转动着。
在距围墙约十来米的地方,继宗他们悄悄的埋伏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在泛射的探照灯灯光下,鬼子的巡逻队如一群僵尸般游移过来,这些鬼子被日军步兵操典训练得如同一群机器人,他们背着枪、双目直视、迈着整齐的罗圈腿,如同在操场上列队行进一般。只有他们手里牵着的的狼狗还能显示出一点生命的气息来。
十来米的距离,对继宗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顶着鬼子的脑门子射弩,没有任何悬念,所以哥几个都稳稳地举起了弩瞄准各自的目标。
鬼子巡逻队一共六人,所以第一排弩箭无声飞出后,巡逻队就只剩下最前面牵狗的鬼子兵了,他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狗已经发现了异常,它愤怒的得叫了起来,牵狗的鬼子很不耐烦的猛拽了一下绳子,狗不甘心地呜咽着、无奈的跟着主人向前走去。
大概也觉察到有什么不对,牵狗的鬼子向前又走了几步,机械地停下脚步准备转身,没等他转过身子,一支弩箭就将他的头颅射穿,狼狗刚要张嘴,一排弩箭全射在它的头上,狼狗顿时变成一只狮子狗了,一阵剧烈的痉挛后,又变成了死狗。
该解决鬼子游动哨了。
由于有巡逻队,所以游动哨仅在大门口游动,雪亮的灯光下,他缩着头无聊地来回转着,不时地在灯影里和灯光下进出,仿佛梦游一般。
大门顶部就是鬼子岗楼,岗楼上的哨兵不时将头伸出向下瞭望,如果干掉游动哨,岗楼上的鬼子极易发现,所以哥几个瞄了半天都没能下手。
按事先合计好的是要等所有人都到达巷道口后,在围墙里干掉鬼子岗楼上的哨兵,但现在实际情况有异,不得不将游动哨和岗楼上的哨兵同时干掉。
黑暗中,继宗举手示意和尚和自己先射射游动哨,其余三人再射射岗楼哨兵。
当鬼子游动哨再一次转到最外面的时候,继宗、和尚几乎是同时射出了手中的弩箭,中箭的鬼子如挨了刀的鸡一样倒在地上无声地挣扎着、扑棱着。
他的异常举动使岗楼上的鬼子呵呵笑了起来,他探出大半个身子,操着公鸭嗓即里哇啦鬼叫着,看得出来,他在和倒在地上的鬼子在打趣逗乐,他以为下面的战友不小心栽倒了呢。
然而,还没等他笑声落地,三支弩箭便一起钉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笑声随着他的生命嘎然而止。
随后又如法炮制、先后干掉了其他几个岗楼上的鬼子哨兵。
等继宗他们回到小煤窑时,兰卿、子美已经急得跳了半天了。所以一经会合便二话不说,直向窑里扑去。
由于继宗他们事先打掉了岗楼上的鬼子哨兵,所以后来的行动进展得异常顺利,他们先夺取了岗楼上的机枪,控制了制高点,接着继宗他们又用手弩又干掉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