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漠然。
担心?不必了,他不是想划清界线?她自动退到界线外还不好?
“赵悯,妳真的很过分,折磨人让妳很有成就感吗?妳到底想要怎样折磨我才甘愿?”狂怒在他胸中激烧,他恨不得捏碎她。
她还有能力折磨他?不,她再不要高估自己,不要放任自己在想象中快乐,待现实揭开,一并揭去她的皮,逼得她鲜血淋漓,逼得她颤栗心情向世人公开。
挥开他的手,膝间一软,小悯差点摔落地面,无忌及时拉住,才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瞬地,火气被她的虚弱浇熄。
“先上车再说。”他扶持她的腰。
细心替她系上安全带,他有满肚子话想问。
她好累,头倚车窗,失去血色的容颜填满疲惫,揉揉酸涩双眼,想睡的欲望浓烈,这一睡,再不醒,有多好。
无忌看住她的疲倦,算了,眼前最该做的事是让她好好休息。
“家里还有一场战争,如果妳想睡觉的话,我先送妳到公寓去。”
无忌提醒了赵悯。是的,她还有一场战争要开打,为了今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话,恐怕爸爸已准备好家法等待夜归的她。
撩开头发,努力吸气,她的意志力表现在脸庞。
没有对话,他了解她,不改变方向盘,脚踩油门,三分钟后他们抵达家门。
进了屋里,迎接小悯的是一个结实巴掌,来不及闪躲,猛烈撞击,让她出现短暂茫然。
“育勤,别动气,小悯累了一个晚上,你让她先上去休息。”丹荷拉住丈夫的手,企图劝下他。
“就是妳的袒护,才把她宠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妳这不是爱她、不是赎罪,妳是在害她啊!”
育勤推开妻子,往前一步,用力扯住小悯的手腕,大声问:“说!妳昨晚去哪里?找男人负责,还是找妇产科解决事情?妳才答应过我要改变,就从早出晚归这件事情开始,这下子更好了,索性整个晚上都不回来。”
“爸爸,有事好好讲。”无忌把赵悯拉到身后,不让他有机会再次动手。
“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被男人欺负,你说我要怎么好好讲?她下贱、她堕落,她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该怎么跟她好好讲!?赵悯!妳给我站出来,不要躲在别人身后。”
推开无忌,赵悯果然站出来,她无畏澄澈的眼睛盯住父亲,彷佛从未做错。
“妳不肯念书上进就罢了,我会养妳一辈子啊,妳偏偏糟蹋自己,为什么?妳想让我欠妳母亲更多吗?”
赵悯望住父亲,那是彻底失望的表情。
如果他肯多注意一下,他会发现,她骄傲的个性岂容自己被糟蹋;如果他多关心她一点,他会了解她是个心口不一的女儿,用暴力根本逼不出她的真心。
“说话!”他大叫。
她不说,只是摇头,浅浅的轻蔑飘过。
她的轻蔑惹火了赵育勤,大手挥去,无忌伸手拦截,却让赵悯推开,于是,脚步虚浮的她被打得飞撞出去,半边脸颊撞上橱柜,咬牙忍下,她不呼痛。
这巴掌,是她存心要受的,她要亲眼看父亲后悔,要他记得,他对不起她,从小到大……
深深望父亲一眼,她沉默转身,往二楼方向去。
“妳要去哪里?下来、给我下来,我没让妳回房。”
赵悯没理会父亲的呼叫,径自往房间方向前进。
“你看她,满脸的孤臣孽子,我到底欠她多少,值得她用这种态度对我?丹萍,妳是在惩罚我吗?”育勤扶扶头痛欲裂的额,强烈无力。
“你坐坐吧,高血压又犯了怎么办?”丹荷拉丈夫坐到沙发里,倒了杯水让他缓缓脾气。
“她连我都不放在眼底,我到底是造了什孽,养这个女儿,早晚一天,她会毁了自己,她想毁掉自己来报复我……”
愤怒的话未竟,楼梯间走下来两个女儿,一个是刚从梦中被扰醒的小悦,她穿着粉色睡衣,干净得像个天使;一个是裙襬沾满脏污、满身狼狈的小悯,她抱住一只箱子,走到育勤面前,像要交代什么似地,她的表情刻板冷清。
“这五年我并没有鬼混,相反地,我的日子过得充实而认真,我用两年时间从高中夜校毕业,并在同年考取台大商学院,这是我的高中毕业证书。”
会选择商学院,没有其他原因,只因无忌念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科系。
育勤不敢置信,放大的瞳仁紧盯住小悯递来的毕业证书。“所以,妳现在是大学生?”
“不,我用三年时间把学分修齐,并申请到哈佛研究所,这是教授替我写的推荐信函影印本,和哈佛入学通知书。”
原本她以为可以飞到美国,和无忌一起生活工作,没想到,他提早回来,让她汲汲营营的努力变成空话,不过……也好,一个晚上,她推翻所有想法。
“妳从台大毕业,申请到哈佛?”一时间,赵育勤无法相信,多少年的认知全数撤销,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是的,毕业典礼在这个星期六,如果你愿意的话,欢迎参加,我是全校第一名毕业,将代表领取毕业证书。”
懊悔……小悯的确在他眼中看见后悔,但她没有自己预占中的骄傲得意。
“妳哪里有钱念大学?我给妳的零用钱不多。”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大迭信封和一本存款簿,摆在桌前。
“这是我的奖学金,用来支付学费;存款簿里是你给我的零用钱,十年来,我一毛钱都没有动用。”
她没靠家庭、不拿父亲半毛钱,她的自傲逼她养活自己。
她每说一句,更多的后悔在赵育勤脸上现形。他误会小悯了,她脸上肿胀的红色伤痕让他悔恨交加。
刻意忽略他的后悔,小悯继续说:“另外,我生活费来自它们。”
她从箱子里取出三十几本书,有小说、有散文,还有新诗。
“这是……”
“出版社替我出的书,版税养了我五年。”
“妳是慕亚?红透半边天的人气作家?”小悦走向前,拿起小说翻翻看看,同样的书,她也有一大堆,同学们疯狂购买,她自然不例外。
赵悯望无忌一眼,承诺,她做到了,她证实他的眼光没有错,证明她是隐藏在蚌壳中的珍珠,但……又如何呢?她丝毫不觉得快乐。
“请允许我进入竞泽工作,我认为凭自己的能力能闯出一点事业。”她请求。
“我错怪妳了。”育勤感动莫名,说不出口的兴奋在胸口撞击,一个能力和自己相当的女儿呀,他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无所谓。”她没有父亲眼底的感动,只有疏离冷漠。
“我不知道妳那么努力,妳的早出夜归是为了忙这些事情?”
她不想赘言,不想放太多的心情在里面,她只想速战速决。“请问我可以进竞泽工作吗?”
“妳不想到美国先把书念完?”育勤问。
“我没有足够的钱,哈佛学费太贵了。”
“我供妳!”他赵育勤怎供不起一个上进女儿?
“不用,念书是我自己的事,我打算留在国内念研究所,一边读,一边增加工作经验,等存够钱再出国拿博士学位。”
“好,我来安排,妳想不想以特助身分在无忌身边学习?”育勤话说完,小悦走向前,拉拉父亲手臂,欲言又止。
瞄她一眼,赵悯很清楚小悦在想些什么,眼光调回,她道:“我希望从基层做起。另外,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不希望有特权。”
“妳说话的口气和无忌一模一样,好吧,想历练就历练吧,反正你们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
他咧嘴大笑,这个晚上教他太惊讶,他需要时间平复心情。
赵悯点头。结束了,她答应他的最后一件事情──用真面目示人,她做到了,从此,他们之间再不存关系。
第六章
坐在办公桌前,钟无忌专注地批示公文。
他很忙,忙到让工作侵占所有休息时间,但他的忙也收到若干回报,比如自从他接手,公司规模增加一倍,竞泽成为国际知名品牌。
揉揉眉间紧绷,轻喟。
无忌打开电脑收信匣,逐一寻过,没有他想的信件。很正常,半年过去,她再没寄过任何信给他。
她还生气?不是那么简单,她是决心和他断了关系,所以她搬出赵家,把公寓钥匙退还给他,独自赁屋而居,她谢绝父亲的帮助,坚持一个人过日子。
自从被领养进入赵家起,他心知肚明,小悦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他不会娶别人,这一生,对于爱情,他没有其他的选择权。他同意了订婚仪式、同意回国接掌公司,换言之,他也同意让小悯自他生命中的重要位置消失。
然而下飞机,她明丽动人的身影,饱含企盼的眼光,深深吸引他,挣扎着,他的心一吋吋失陷,他明白自己不能后退、不能放弃坚持,退一步将让情况失衡,于是他选择了最差劲的方法──忽略。
对于他的忽略,小悯用失踪、狼狈来回报。无忌明白,他的表现糟透了,突然将人远远推开,谁都会忿忿不平,何况是小悯这种心高气傲的女性。
虽然小悯决心和他断线,他仍知道她所有消息。
听说她很拚命,在半年内三度升调,成为业务部副理秘书。
听说当她还是个小职员时,经常把睡袋带到办公室,工作、念书,她把每分钟用到淋漓尽致。
听说她常闹胃痛,一痛起来就是惊天动地,但不服输的她,往往吞了止痛剂,高跟鞋一套,冲进会议室里,开始卖命。
听说,她的姿态摆得很高,引起公司内不少女性员工不满,处处在小地方找她碴,她不抱怨,吞下委屈,硬是做出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好成绩。
短短六个月,她成了竞泽的传奇人物,想追她的大有人在,生活对她而言是战场,她把每天、全副精神都用来作战。
打开人事处交上来的报告,这是新的人事调动,原则上,这东西不必让他过目,不过他猜,人事调动里面有一个名叫赵悯的小女生,否则没道理被呈上来。
虽然小悯不愿意声张身分,但那夜参加餐宴的高阶主管很多,她那么亮丽抢眼,谁认不出?
又升了,这次是业务部总经理特助,果然!上次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