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挣扎了两下,然后放弃了,靠在孙绍的胸前。孙绍的胸膛宽厚而强壮。大桥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以前孙绍总是喜欢赖在她的怀里,不经意之间,孙绍已经由一个依赖她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急促的气息才平稳下来。
“阿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大桥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
“没有。”孙绍的眼光掠过大桥的头顶,看向东面的车骑将军府,府中的望楼上,戒备森严的郎官们正警惕的看着四方。“阿母,你喜欢他吗?”
“每次看到他,我都想吐。”大桥颤抖了一下,反过头盯着孙绍的眼睛,怒气勃发:“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孙绍摇摇头:“阿母,你误会了。我本来以为你喜欢他,也为阿母高兴,现在才知道,你完全是为了我在应付她。阿母,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呢。”
大桥松了一口气。她约孙权到府中来的事情不可能完全瞒着关凤,关凤不好主动提起,她也不好主动去找关凤说这是为了孙绍,刚才孙绍问那一句,她真以为孙绍误会她了,心里委屈得想哭,现在听孙绍这么说,悬了半天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你知道就好。”
“阿母,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委曲求全了。他是个狠心的人,不会因为你就放我一马的,要想真正的安全,靠的还是实力。他现在想拆散我的震旦水师,我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看看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到时候,还得他来求得我收回震旦水师。”
“你真的有把握?”大桥有些不舍的推开孙绍,转过身,仰着脸看着孙绍。孙绍点点头:“我如果没有后手,怎么敢带着一千人就到建邺来?”
“能这样,那当然最好了。”大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真是受了不他那对眼睛了,跟狼似的,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孙绍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嬉皮笑脸:“这倒也不能怪他,除了圣人和傻子,只要是个男人,看到阿母大概都会变成狼。我说阿母,你确实也应该留意一点……”
“刚正经没一会儿,又胡言乱语了。”大桥红了脸,伸出手指头戳了孙绍一下,嗔道:“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再嫁不成?”
“嘿,阿母,我就是这个意思。”孙绍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桥愣住了,转过头看着孙绍,神情既有些狐疑,又有些不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听我说。”孙绍按着大桥的肩膀,将她推到席上坐下,然后倚在她的身边,就和小时候一样。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阿母,我这是为你着想。你想啊,我在外征战,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银屏又有些男儿气,不会哄人开心,我看得出来,她和你的性子不大合得来。”
“所以你要让我改嫁?”大桥生气了,她以为关凤在孙绍面前说了些什么,孙绍宠爱关凤,变相的来责备她,而且是用这种方式。她十分伤心,孙绍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却是她含辛茹苦的带大的,现在他成了亲,有了女人和孩子,她正觉得欣慰呢,没想到孙绍却护着自己的女人来向他发难了。一想到此,眼泪就禁不住的涌了出来。
孙绍见她哭了,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抽出丝帕想去给她擦擦,大桥却没好气的推开了他,扭过头暗自垂泪。孙绍苦笑了两声,转到大桥面前,双手紧紧的握住大桥的肩膀,恳切的说道:“阿母,你误会我了,我真是没有别的意思。我是……”
“你还没有别的意思?你让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再嫁,你还要什么意思?”大桥抽噎着,怒不可遏:“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母亲,可是我抚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吗?你们孙家难不成都是这样狠心的人?”
这话说得,把孙家所有人都骂了。孙绍没办法,只好忍着:“阿母,你看你这话说的,三十多岁怎么了?不说人生百年,就算是六十年吧,你还有近一半的人生要过。你已经为我吃了十几年的苦,难道还要这么过完余生?你让我怎么忍心啊?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希望你不要这么委屈自己。三十岁改嫁怎么了?骆统的母亲不就是三十多岁改嫁给华歆的?”
大桥有些诧异的看着孙绍,孙绍的脸上看不出有一点作伪的样子,眼中露出的是关切和感激的光芒,隐隐的还有些泪,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大桥有些想不通了。按说,这个时代三十岁改嫁不是什么稀奇事,大汉朝不歧视妇人改嫁,夫妻感情不好,甚至有妇人主动要求离婚的。象她这个情况,如果是在普通人家的话,十有八九是要改嫁的,你不嫁,家里还会逼着你嫁。庐江郡就出过这样的事情,小吏焦仲卿的妻子刘兰芝因为不得焦母欢心,被休回家后,县令派人来给他的儿子求亲,刘兰芝一心还在焦仲卿身上,不愿意再嫁,刘家就逼着她出嫁,结果刘兰芝投河自杀了。
孙绍难道真是为了她的后半生劝她再嫁?大桥怔怔的看着孙绍,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孙绍见她不再发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的孝心我领了,可是这件事……”大桥为难的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再说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忽然……忽然再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熟人也是由陌生人变来的啊。”孙绍笑道:“你看我和银屏原来不也是没见过面,现在不是一样成了夫妻?你和我阿翁以前也没见过几面吧?”
“我是他抢来的。”大桥没好气的瞪了孙绍一眼,刚想说她怎么会看得上孙策这样的武夫,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孙策是武夫不假,可毕竟是孙绍的父亲,当着儿子的面说父亲的不是,这是很污辱人的。孙绍为了甘宁一句话愤而过江挑战张辽,焉知他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生气。
“那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明年三月三,你也去抢一个回来,报复一下这些臭男人。”孙绍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大桥又羞又恼,伸手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孙绍夸张的叫了起来,揉着被掐的地方叫道:“阿母,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瞧,都青了。”
“看不出你这手臂上的皮还不如脸皮厚呢。”大桥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一瞟,却看到孙绍胸口的伤痕,顿时收了笑容,一把扯开孙绍的单衣,手指在伤口上轻轻的摸了一下:“阿满,这就是攻城时受的伤?”
孙绍被她细滑的手指摸得浑身一阵酥麻,连忙想把衣襟拉起来,大桥却拦住了他,扒开他的上衣,看着他身上一个又一个的伤口,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如泉涌,她咬着牙,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疯了?那么多手下不用,要亲自冲锋陷阵?一个做大将的,不是靠斩将夺旗来显本事,那只是匹夫之勇,你连这都不懂吗?”
孙绍虽然挨了大桥一巴掌,却感觉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关怀,和关凤摸着他身上的伤口抽泣时的感觉并无二样,而且更多了一分浓浓的亲情,他讪讪的说道:“阿母,当时的情况不得不如此,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这么干了。”
“鬼才信你。”大桥大声斥责了他一句,随即又摸着另一个伤口道:“当时一定很疼吧?”
“还好,我们都穿了重铠,登城又非常快,守城弩没反应过来,普通的箭射不穿的,这个伤口是一柄铁戟刺破的,看起来大,其实并不深。”
大桥伸手搂住孙绍强壮的胸口,泪如雨下。“我就知道你跟你父亲一样喜欢逞英雄,阿满啊,你是大将啊,你不是普通的士卒,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当初你父亲如果不是疏忽,又怎么会英年早逝,你今天又怎么会这么难?这都是教训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孙绍的鼻子一酸,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想想他也后怕不已,如果黎景反应再快一点,用两架守城弩对着他猛射,或者及时用擂石滚木砸他,他就算再勇猛也未必能活下来。如果自己真的挂了,那这个府里可就真的惨了,以后能靠谁呢?难道要关凤再吃一遍大桥曾经吃过的苦头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大桥的命也太苦了一点,少时丧父,刚刚成亲又丧夫,中年了又丧子。
自己当时确实是鲁莽了。
孙绍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轻轻的拦住了哭成一团的大桥,连连请罪,好容易才把大桥劝住了。大桥哭了一阵,收了泪,又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征战凶险,别看你现在答应得好,可是真正到了战场上,只怕又会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希望你以后稳重一点,不要再作无谓的冒险。”
“我知道了。”孙绍这时候是说什么答应什么,绝不二话。两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楼梯响,孙尚香象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撩帐帷,愣在那里:“嫂嫂,阿满,你们这是干嘛,搞得生离死别似的。阿满,你怎么光着身子?”
孙绍一惊,连忙拉上衣服,大桥也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半天了。”孙尚香大声道:“银屏说阿满到你这儿道别来了,我就在前面和银屏说话,没想到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所以就来看看了。嘿嘿,没想到看了一出母子情深的好戏,啊,真是好感人啊,我都忍不住要哭了。”
孙尚香装模作样的抹着眼睛,却禁不住笑出声来。孙绍有些尴尬,大桥也有些窘,佯怒道:“好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说完阿满还要去休息,明天他要出征了。”
孙尚香这才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阿满,益州、荆州快断粮了。”
孙绍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益州、荆州的兵力本来就不足,如果再断粮,那仗就更没法打了。他顾不得和大桥多说,起身拉着孙尚香就往外走,两人噔噔噔的下了楼,来到前院,关凤正焦急的等着,一看到他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夫君,于禁三万大军逼近,父亲又快要断粮了,这可怎么办啊。”
“别急。”孙绍拍拍关凤的手:“坐下慢慢说,你放心,我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