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严飞燕强笑了一声:“孙将军久经沙场,飞虎营的实力也颇强悍,再加上那么多的弩车,保住白虎寨应该不是难事。”
“你这话听着可不是那么回事。”孙尚香笑笑,伸手一指前面的山林:“白虎寨的选址很好,三面环山,只有一面可攻,寨子虽小,却是易守难攻。当初主持建寨的,必然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宿将。”
“是黎老爹和木老爹的安排。”严飞燕叹了口气:“可惜黎老爹已经过世了,木老爹也断了一条腿,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就用不着我们了,是吧?”孙尚香笑笑。
“不敢。”严飞燕连连摇头。
“不过,依我看,最危险的不是这寨前山坡,而是寨后的那个山崖。”孙尚香转过身,指着那道被茂密的树木掩盖着的山林,担心的说道:“我听柏暧说过,你们就是从那道山崖爬出去的。”
“不错。”严飞燕点点头,柏暧对白虎寨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敢和孙绍翻脸的原因之一,如果双方开战,有柏暧这个人在孙绍那边,白虎寨对孙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那条山路不仅隐蔽,而且很难走,最多只能容几个人行走。”
“有几个人就很可怕了。”孙尚香摇摇头:“我准备安排一些人守在那里,以防万一,你看怎么样?”
“这当然好。”严飞燕思索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虽然那条山路不好走,可是他们面对的是善走山路的夷人,她们几个能从那条路出去,自然也可能会有夷人沿那条路进来。以前没人这么干,是因为这条路隐蔽,可是现在两万多人围攻白虎寨,只要有人想找,这条路总会被发现的。
孙尚香见严飞燕没有异议,立刻吩咐道:“柏暧,你和盖娅带一队姊妹守住那里,一旦发现敌人,立刻示警。”
柏暧和盖娅抱拳应诺,转身带着一队人马走了。
“回去睡吧,他们今天夜里不会大规模进攻了。”孙尚香轻蔑了看了一眼远处林中的点点星火:“他们大概已经把白虎寨当成任取任予的肥肉了。”
严飞燕苦笑,无言以对,孙尚香说得不错,就连她都觉得白虎寨危在旦夕。瓦安带着两千多人围攻白虎寨,就把白虎寨打得无还手之力,现在外面有两万夷人,白虎寨还有什么活路?严飞燕越想越生气,她觉得自己上了孙绍的当,孙绍说,只要臣服于他,他就保护白虎寨的安全,可是她现在臣服了,孙绍却只派飞虎营来糊弄她,他这分明是借刀杀人嘛。
原先的两个老对手,如今都有些郁郁寡欢,严飞燕担心了一夜,瓦安也是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溝火已经熄了,树林里很安静,黑岸他们还没有回来,什么消息也没有,瓦安也不知道他们是伏击成功了还是仍然在等待,本来打算派人去问问,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还是不问的好,要是打赢了那还好说,要是打输了,黑岸会不会认为他是在笑话他?
瓦安耐心的等着,从早上等到傍晚,黑岸才回来了,那张丑脸上阴得要滴水。瓦安吃了一惊,以为打败了,耐着性子一问,这才知道越王的援军根本没有来,黑岸他们白等了一天一夜,喂饱了树林里的蚊子,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着。
“看来这个越王胆子太小,根本不敢来救白虎寨。”因狐嘟囔道。
“也未必吧。”瓦安摇摇头:“他千里迢迢的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救白虎寨吗,怎么会不敢来?虽然说我们有一万多人,可是他也有一万多,没有道理怕我们的。我觉得……”瓦安欲言又止。
“你怎么想?”黑岸不快的看了一眼瓦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说一半留一半的。”
“他是不是要等我们和白虎寨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来攻击我们?”
黑岸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最后猛的抬起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心一意的猛攻白虎寨,等把寨子攻破了,再和他打一场。”
“怎么攻?”瓦安和因狐同时问道。
“正面强攻,再派一部分去找其他的路。”黑岸用力的拍了拍大腿,歪斜的眼睛闪着凶光:“哪里有山有树,哪里就是我们的战场,如果寨前打得正激烈,突然有一些人从他们后面冲出来,你们说会怎么样?”
瓦安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些后悔,对啊,自己当初只顾着在寨前猛攻,怎么没想到去找找其他的咱?怪只怪自己太托大了,以为攻下白虎寨只是时间问题,根本没有想到要去找别的路子。如果象黑岸现在安排的这样搞,那自己早就拿下白虎寨了。
再后悔也迟了,黑岸说,这里瓦安对白虎寨的情况最熟悉,就由你带一部分人去后山找路吧。瓦安知道黑岸这是支开他,不想让他立功,可是事已至此,他有意见也没用,只能照办。
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瓦安带着自己的人去了后山,黑岸带着人开始猛攻白虎寨。白虎寨寨门紧闭,粗大的木头组成的寨墙后面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寨墙上一个个神情紧张的士卒,几个穿着漂亮盔甲的人站在寨楼上,正朝山下看。
黑岸轻蔑的笑了一声,手指那个人道:“谁先砍死那个人,他身上穿的就是谁的。”
正看得眼热的头人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嗷嗷的叫着,恨不得立刻冲进白虎寨,摁倒那个倒霉的家伙,扒下他身上漂亮的盔甲。
一声令下,夷人们排得散乱的阵型,一窝蜂似的开始往寨前冲锋。他们大部分都光着身子,赤着脚,浑身上下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有的甚至连布都没有,只用一根布条勉强遮住命根子,露出黑乎乎的腿和屁股。他们有的握着木矛,有的拿着竹弓,矛头和箭头好一点的是铜,大部分是礈石磨成的。
“这样的人能攻下白虎寨?”孙尚香放下望远镜,撇了撇嘴,手一挥,旁边的传令兵举起手中的令旗,一声大声,隆隆的鼓声响起,一个个端着弓弩的女卒进入阵地,上面的单腿跪在寨墙后面,利用粗大的木头隐蔽自己,下面的倚着她们带来的辎重车,透过射击孔凝神着冲得越来越近的象鬼一样的夷人,嘴角露出鄙视的微笑。
夷人们虽然装备简陋,但是他们在山路上健步如飞,转眼之间就进入射程。孙尚香挽起她的两石弓,搭上一只鸣镝,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跑得最快的夷人,手指一松,长箭发出一声利啸飞驰而去。那个夷人听到了鸣嘀的啸声,连忙举起了手中的木盾,可惜他的反应太迟了。木盾刚刚举起一半,一阵钻心的疼痛就抽去了他浑身的力气,长箭射穿了他赤裸的胸膛,从背后露出锋利的箭头。
夷人踉跄了一下,勉强又向前迈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上百只弩箭呼啸而至,射入鬼哭狼嚎的夷人之中。他们虽然有的举起了木盾,可是木盾面积有限,不能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在密集的箭雨面前,他们裸露的身体和丝绸一样脆弱,随着一朵朵血花绽放,一个接一个的夷人倒在了山坡上。
第一次冲锋在箭阵面前只支撑了一刻钟,就扔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只有几个受了轻伤的夷人退回了山下。黑岸沉默不语,将一个腿上中了一箭的夷人叫到面前,一手握住箭尾,猛的一拔,那个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鲜血淋漓的大腿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凄厉的惨叫声在阵前回荡了片刻,黑岸看也不看,手一挥,磨尖的鹿角做成的长矛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咽喉,惨叫声嘎然而止,那个夷人松开了手,露出大腿上血淋淋的伤口。
旁边的人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黑岸手中的箭。
箭头上挂着一块肉。
黑岸伸出两块指头,拈下了那块肉,仰起头,把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血迹从他的嘴角流下,本来就让人心惊的脸更加凶神恶煞。他一边嚼着,一边看着带有倒钩的箭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箭头上的血,然后插回自己的箭囊,鹿矛一挥:“再攻!”
“头人,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因狐犹豫的说道。
“多带木盾,我倒要看看白虎寨有多少这样的箭。”黑岸撇撇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似乎对血腥的味道十分痴迷:“把他们的箭耗完了,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因狐缩了缩脖子,黑岸太狠了,居然要用人命来耗白虎寨的箭矢。
“分开一点,小心隐藏,不要聚在一起。”黑岸又吩咐道:“敢往回跑的,一律砍头。”
因狐觉得一阵寒气涌上了心头,他不敢再看黑岸那双阴冷的眼睛,只得命令手下多带木盾,小心隐蔽自己。很快,一百多夷人举着木盾,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山坡,他们一面注意绕开脚下的尸体,一面还要提防上面射下来的箭,速度大受影响。
孙尚香掂着手里的弓,冷静的吩咐道:“命令,弩手上前,寻找目的自由射击,不要射木盾,射他们的大腿。”
一阵鼓响,弩手们对进入射程的夷人们开始射击,她们并不讲究整齐,而是耐心的寻找目标,一旦发现合适的目标,她们就毫不犹豫的进行射击,充分发挥弩的特性。一支接一支的弩箭射出,大部分都能射中目标,一个接一个夷人黑乎乎的大腿被射中,痛得跪倒在地,而一旦他们因为疼痛而忘了保护自己的胸腹部位,立刻就有一支弩箭飞到,轻松的穿透他们的胸膛。
严飞燕挽着弓站在孙尚香身边,暗自佩服。她听木老爹他们说过,弓弩射击就是要讲究密集打击,要步调一致,才能达到最好的打击效果,可是孙尚香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夷人们速度慢的特点,利用弩可以长期保持待发状态的特点,进行更精确的射击,看起来射出的箭并不多,但是命中率却非常高,一百多个夷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射倒三分之一,剩下的人只能蜷缩在木盾的后面,一步步的向前挪。而这给了弩手们更多的瞄准机会,她们耐心的搜索着目标,只要一箭放出,通常都能咬着肉,而充裕的时间又弥补了弩上箭速度慢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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