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和扶南的战斗刚刚开始,范旃的七千大军一半丧于殿下之手,一半丧于我吴军之手,对范蔓来说,这不过是个警告。”诸葛恪斟字酌句的说道:“但是范蔓蛮夷之人,他未必能领会我吴越的一片好意。据说他通晓我大汉的情况,但是他大概没有读过太史公书,未必比夜郎王明智,要与我等一较高下也是有可能的。殿下倾国而来,不可不防。”
孙绍一直不说话,只是听诸葛恪说,自己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总的来说,他虽然觉得诸葛恪不象他老爹诸葛瑾生的,和他那个过继给叔叔的弟弟诸葛乔也不怎么象,聪明得有些过头,但这个年轻人进取心强烈,倒是比孙登那个书呆子更对他的胃口。
要和扶南国全面开战,能多拉一个盟友当然是好的,有吴国在陆地牵制,他在海上进行攻击,当然要比由他一个人对付比较好。诸葛恪有这个心思,正中孙绍下怀,他用诈逼得孙登出兵,无法和范蔓谈判,不就这个目的吗?
诸葛恪见孙绍不说话,明知他在等他开条件,却没有太多的选择。孙绍的军队是水师,在海上他占据上风,已经创造了轻易的全歼对方三千水师的辉煌战绩——那三千多扶南水师到现在还在舱里当苦力呢——他可以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吴国则不然,这次能打赢,完全是因为早有准备,而范旃又十分配合,居然什么防备也没有,一头就撞进了伏击圈——诸葛恪到现在还有些疑惑,按说范旃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怎么会那么大意?他不知道,范旃已经被孙绍的猎头大会搞得筋疲力尽,精神恍惚了,这才懵懵懂懂的闯进了他的伏击圈,当然了,这和范旃心理惯势也有关系,谁会想到汉人会要全歼他啊,这也不太仁义了。
“这次能打赢,主要是我们很好的克制了对方的战象,林中逼仄,战象仓促遇袭,我们在第一次打击就把范旃和那十头战象上的士卒当作攻击目标,可以说扶南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而首功就是那些坑,那些坑从选址到掩饰,花了我们大量的精力。”诸葛恪叹了一口气,神情严肃的说道:“以后两军对垒,对方是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充裕的时间去挖坑的,我们必须要找到在两军对垒之间对付战象的好办法,要不然的话,这还将是我们的噩梦。”
“元逊,胜而不骄,你的心境修养不简单啊。”孙绍长叹一声,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吴国有你,如果能合作,那是一个好盟友,如果不能合作,你就是我的劲敌。我是否应该考虑考虑,要不要该防患于未然了。”
诸葛恪面皮一紧,下意识的打量着孙绍,孙绍表情严肃,看起来不象是说笑话,倒象是真在考虑这个问题。诸葛恪再聪明,毕竟刚刚二十岁,再加上熟读历史上那些因为聪明外露而遭人忌恨的事情,他不免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孙绍一语不发的看着诸葛恪,直看得诸葛恪坐立不安,这才突然“嗤”的一声笑了,这一笑,如同春风破冰,把诸葛恪心里越来越沉重的乌云一下子吹得云开日见。诸葛恪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自己用兵如神,帐下更多能将,别的不说,周伯英乃大都督之子,用兵能力就不在我之下,如果真有一天吴国要对阵的话,恐怕不用殿下出战,他就能让我无计可施。”
孙绍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老气横秋的指着诸葛恪说道:“元逊,你这嘴皮子够利索啊,不仅要给自己解困,还要替周伯英出一把力。我手下除了周伯英难道就找不到你的对手了?小竖子,似抑实傲啊。”
诸葛恪脸一红,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没有瞒过孙绍。
“不过,你放心,且不说我从头至尾就没有和吴国对阵沙场的想法,就算有,我也不会做这种小人,我倒宁愿与你用堂堂之阵较量一下。”孙绍感慨的说道:“你不知道,找一个知心的朋友固然不易,找一个相衬的对手却更加困难。孟德公、云长公老矣,天下英雄,在你我尔。元逊,我们现在是知心的朋友,就算以后会成为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对手,我纵有千般诡计,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当然了,我希望我们一直能做朋友,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故意冷落你了。”
诸葛恪感激莫名,正如孙绍所说,从他们认识一开始,孙绍就有意无意的在折磨他,一方面磨炼了他的心性,另一方面也让他在孙权的心目中成为一个和孙绍挂不上钩的忠臣,现在孙绍以越王之尊,挥阖天下的成就,给他这么高的评价,怎么能让他不把孙绍引为知已?
“殿下,恪不才,岂敢与殿下对阵。”诸葛恪躬身一拜:“恪愿与殿下共力,击破扶南,扬我大汉之威于万里之外。”
“很好。”孙绍点点头:“魏有曹子文,吴有诸葛元逊,都是年青一辈中的英雄,不知道蜀国会出什么样的人能与你们争锋,我真是期待啊。”他顿了顿,又道:“扶南都城特牧城离日南较远,范蔓就是集结大军,要赶到日南来也不是一件易事,而且大兵一动,旷日持久,消耗必然很大,他如果仅用自己的兵,那就要防备属国作乱,兵力就要分散,如果征集属国的兵,又必然不能长久,否则人心浮动,他将不战自溃。我个人觉得,他应该会寻求速战速决,依仗战象的强横撕开你们的防线,直接击溃你们的大军。眼下之计有二,一,你们固守西卷城,攻城守城,那是我中原人的拿手好戏,扶南人如果攻城,纵使有战象助阵,也只能顿兵于坚城之下,你们只要守住城,就可不战而胜。”
诸葛恪沉思片刻,却摇摇头,表示不赞成。孙绍鼓励的看着他,诸葛恪这才说道:“困守西卷,城外必遭其屠戮,百姓不宁,一年无成,明年必须陷入饥馑之中,日南虽然未破,却与残破无异,而且任由扶南王长驱直入,必然影响士气,对守城也不利。再说了,这次范旃入侵扶南被我们全歼了,那扶南王进入扶南,我们至少也要重创他才行,但是,我们没有那个实力。”
“那么,我还有另一个办法。”孙绍一点也不动气,相反显得很高兴,诸葛恪考虑得已经周全,说明他已经有打算了。他接着说自己的打算:“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于长山设防。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影响日南的耕种,至少粮食这一块是有保障的。日南天热地熟,一年三季稻,足以供应大军。而且,”孙绍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坏笑:“大军激战于长山之上,战场是你们选择的,你们就可以从容的挖坑了。”
诸葛恪笑了笑,还是有些担心:“长山虽然有密林,但是没有关障,我也注意过了,长山一来并不高大,二来两边波势平缓,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阻击场所,如果是仅仅伏击一下,那还是可以的,长期作为防守的阵地,则显得地利不足。且长山南北近百里,我们本来就兵力不足,防不胜防。”
孙绍眼珠一转,略作思索,反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诸葛恪拱手施了一礼:“恪有一管之见,想与殿下参详。”
“元逊直言无妨。”
“殿下所长在水师,我军所长在陆战,只是人数太少,所以捉襟见肘。郡兵还在征集,太子也已经向大王发出求援,如果大王允肯的话,可能会调桂阳一带的大军入交州参战,但是一来这还不能确定,二来时间也赶不及,再加上长途跋涉,辎重运输困难。恪斗胆,想请殿下协助,一是帮我军运粮运兵,二是想请殿下派人协助我们驻守长山,有了殿下的帮助,我们就能把扶南王拖在长山,到时候殿下再以水师袭扰沿海,让他首尾难顾,疲于奔命,不出三月,扶南必疲,我吴越必胜,不由得他不停战和谈。”
“要我派人协助你们作战?”孙绍的笑容变得有些怪异:“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子高的主意?先前要我派兵进入日南,你们可是不情不愿的啊。”
诸葛恪笑了笑:“是我的主意,我在来的路上反复权衡之后,觉得眼下我们吴越还是应该并肩用战,统一调度,才有可能挡住扶南王的报复,保护战果。这个主意还没来得及向太子言明,便不揣妄陋,先请教于殿下,如果殿下觉得可用,我回去禀明太子,太子贤明,我想他能看清形势的。”
孙绍暗笑了一声,诸葛恪果然有当权臣的资质,居然未经孙登同意,自作主张的和自己谈合作的事情,这个胆子够大的。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运兵运粮,这都没有问题,我派一些商船过去就可以,这沿途的零星海盗想来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打军粮的主意。至于派兵合作一事,我可以应承你,只要子高不反对,我可以派一万人过去帮人守长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一万人的粮草、军械的供应要由你们负责了。”
诸葛恪淡淡一笑,“殿下,一万人太多了,五千足矣。”
孙绍扭过头看着他:“你确信!”
诸葛恪郑重的点点头:“确信!殿下兵精将勇,以一当十,有五千兵足以当五万之用。”
孙绍嗤之以鼻,诸葛恪说得一本正经,其实他打的还是小算盘。越国的军队如果真有一万之数,只怕战场的主导权就不在吴而在越了,诸葛恪不愿意受制于人,所以要数量压到最少,他最大的目的可能还是造成吴越一体的印象,让扶南王有所顾忌,然后再用这五千人牵制他,到时候让他送钱送粮,不能方便的抽身事外。
小小年纪,算度还真是精,这个人就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经过这一次的磨炼,已经露出了他的锋芒。
“五千?行!”孙绍沉思片刻,肯定的点点头:“原则上我同意你的建议,但是具体细节,你最好还是和子高商量一下再定。元逊,不是我倚老卖老,要提醒你几句。子高虽然宽仁,但是我那叔叔可是个防备之心甚重的人。你是一柄新发硎的利剑,利则利矣,却还欠些老成,不要好心办成了坏事。”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拍拍诸葛恪的肩膀:“我可不想这么好的朋友和对手刚刚展露应有的光芒,就因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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