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
刘邦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就和陈平商量。陈平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并且做了修改完善,陈平说:“我们可以派出女子二千,从东门出去,纪信就假扮您,您从西门跟我们一起逃亡。”
刘邦看了一下纪信,纪信正用深情的眼光看着他。刘邦默默地说:“好,将军多保重吧!”
到了当天夜里,陈平放出城中的女子两千人,有汉王营中的美女,也有城里的女性,因为是非战斗人员,让她们冒充汉兵,出去送死当女炮灰,不会损耗汉军有生力量。但是陈平都给她们做了安全防护,身穿皮甲,头戴青铜头盔,把自己弄得像一个个微缩碉堡,列阵而出。纪信坐在刘邦专驾的王者黄屋车居后,与全副武装骑在战马上的刘邦握手告别。刘邦拉着纪信的手说:“将军,以后……”
说到以后,却没有以后了。纪信望了一眼刘邦,回想了一下在刘邦身边鞍前马后的四年岁月,然后一挥长鞭,轻轻叱道:“队伍,出发!”
在夜幕色中,两千女兵和黄屋车上的纪信,大开荥阳东门,一声呼啸,朝着楚营发起自杀性冲锋。楚军很快侦知了汉军行动,一看对方终于舍弃了龟缩的城堡出来突围野战了,高兴得像一个偷猎的人发现了稀有保护动物从保护区出来了,在这里鏖战一年终于可以进入终结时刻了,顿时,东门城外、南门城外、北门城外乃至部分西门城外的驻营楚军,四面卷来,对这两千女兵包抄攻击。
这些女性哪见过打仗啊,不过,女子在危急时刻,往往比男子还坚韧和决绝,和楚军交上火了,女子们大戟大戈使不惯,纷纷干脆都想扔了戟,光手上去和楚军掐,互相抓挠。楚军脸上带着血道子,汉军女兵则鲜血直流,敌人的武器穿透了她们的黄牛皮甲,鲜血从伤口的洞里汩汩而出,栽倒狼藉,场面惨烈。纪信看看抵抗和吸引楚兵差不多了,于是在黄屋车上振臂高呼:“城中食尽,汉王出降矣!汉王出降矣!”
楚军一听到这个呼喊,但见居中是一驾黄屋马车。这其实是皇帝专驾,被刘邦僭用了,车顶是黄屋羽盖:黄屋就是黄色丝绸做里子的华盖,羽盖就是羽毛做的华盖。车子左车厢上,还竖着一只大纛(dào)——就是牦牛尾巴制作的彩带大旗,正是“黄屋左纛”。
楚军一看,果然是帝王豪华专驾,华盖下凛然立着的,可不正是刘邦,方头大耳,隆准鹰鼻。纪信在专驾上,使劲喊:“汉王降矣!汉王降矣!不要打啦——”
楚军终于听清楚了,国家稀有保护动物出来投降了,一年以来的鏖战终于可以告终,从此可以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睡觉了,纷纷激动地大呼:“万岁!万岁——”
这不是山呼刘邦万岁,而是表示极端狂喜的惊叹,类似现在说的“我靠”。其他三个城门的楚军,听到声音,都躲地震似的齐往东门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我靠!抓住汉王啦!抓住汉王啦!”场面极其混乱,万千楚军都往东门外跑来拥挤围观。
纪信好像大牌歌星,被台下舞着荧光棒的万千粉丝所围托和欢呼,感觉头上星光灿烂,就差激光探照灯满天摇飞。
西楚霸王项羽也被这样的惊人好消息给惊起来了,赶紧披上铠甲骑上战马,就奔垓心冲来。方此之时,一见屯驻在西门攻城的楚兵都跑到东门去了,刘邦一催战马,和几十名骑将,楔开西门,像一道电光,射出城去。西门外楚兵虽然仍有游卒戍兵,但是无法有效拦截这一帮惊奔如电的骑兵小队。一队人冒着矢石飞盖,拥护着最核心的刘邦,卷尘而去,直奔西边不远处的成皋。饶是如此,敌人的乱箭和飞戈,还是划破凿伤了刘邦的壮大身躯和脑袋。
这时候,项羽已经奔到了围在万马中的纪信黄屋左纛车面前了。旁边楚军纷纷举起了火把,把这个场面照得真跟演唱会一样。就见车上一个汉将,头戴军盔,身穿犀牛王甲,项羽一声大喝:“汉王别来无恙哉?”
呵呵,但见这个汉将,将头上军盔除去,露出大发髻和整个脑袋,项羽仔细分明一看,这哪是什么汉王,分明一个冒牌顶替模仿秀的假汉王啊!
项羽跌足大叫,旋即立刻明白了,这假演假唱的,肯定不是白折腾,肯定别有目的,汉王必在西门走脱了。项王勃然大怒,一把上去拉下纪信,后者还在满脸嬉笑。
当即把纪信摔在地上,士兵冲上去,把这个假唱的给收拢双臂,扒光了皮甲衣服,五花大绑。项羽怒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
纪信哈哈大笑:“我乃汉王驾下,四大护法之一,将军纪信是也!竖子今日为我所诳,还不速速就擒,可是要待来日受辱?”
项羽勃然大怒:“把他给我拴起来,汉王区区一贼,敢僭用帝王之车!今天我非焚烧了你!”
纪信破口大骂,直叫项羽速速授首就擒。旁边楚军把他捆在车上,堆上茅草,就要在黄屋车上直接把他烧死。
纪信呵呵大笑,火焰开始升腾起来了,热气腾起来了,楚军忽然听见纪信在车上柴草上仍在叫骂。
随着火舌的上蹿,最后楚军万千人马一片肃寂,为这个忠义之士的慷慨激昂而深刻感染,浑身战栗。
汉王刘邦在西去的路上,默默回首,流下眼泪,默念着纪信的名字,在苍凉月色下,西行疾去。
谁说汉军之中都是顽钝嗜利无耻之士,廉节之士亦有纪信!
刘邦一行人向西而奔,几次陷于绝境,身上也挂了花,用纱布包着,在骑士们死保下,终于逃命到了成皋。成皋这里也是汉军的控制区。刘邦毫不恋栈,又往西行三百公里,进到函谷关之内的关中养伤,丞相萧何把刘邦接下。
丞相萧何如今在关中这块政治真空里,独掌了全部军政大权,见到刘邦像个赌光了的赌徒一样裹着纱布回来,忙问前线的形势如何。
刘邦说:“我让周苛、枞公、魏王豹、韩王信这帮孩儿辈的,在荥阳替我守着呢。我只是有小伤回来养养,你这里有什么新兵,尽快给我凑出几千,我就带了去,不日就能割了项羽的首级。”
萧何唯唯诺诺假装相信地告退。
过了半个多月,刘邦脑袋或者后腰上的线拆了,带着新征发的子弟兵,又裹了很多新的纱布、创可贴什么的,准备再次杀回中原给自己翻本。关中有个儒生叫袁生,晓得刘邦是黔驴技穷了,于是提合理化建议说道:“大王,大王此去,是还回荥阳前线吗?”
“不回那里,难道跟你们这班竖儒一样在这里吃白食?”
“不是,”袁生说,“大王与楚项羽相距在荥阳一年多,您常常处于困窘之势。您不如东南出武关,往南阳郡(河南南部)去。项羽必然抛弃荥阳,南下与您相争。您深壁高垒,项羽大量楚军主力被牵制至此,而使荥阳、成皋得到休息。待韩信大将军略定、安抚完了河北,又连好齐国,您再复赴荥阳,不为晚也。这样,楚国要防备北面的赵国韩信和身后的齐国,其兵力必然分散,您再在荥阳与之战,则破楚必矣!”
这个主意是要增加一个南阳战场,使楚军被调动,给荥阳和韩信的河北军减轻压力,待河北和山东布置妥当,对项羽实现外围战略大包围的时候,再与楚军决战。
刘邦觉得这个主意好,只是把自己当作了诱饵,从前是自己当诱饵卡在荥阳,现在是把诱饵挪到南阳,引逗楚军赴南线作战。于是刘邦东南出武关,带兵跑到南阳郡的郡治宛城和叶县一带驻扎,等着项羽过来咬自己。
项羽陷入战略被动
早于项羽到的,是两个人,带着七八个狼狈不堪的侍卒,好像逃荒要饭的一样,鬼鬼祟祟,忧心忡忡地摸着山间小道,向中原南部盆地中的宛城、叶县一带穿行。
领头的这个人,满脸都是黑色的书法,带着作战时留下的身上伤疤,挎着一口宝剑好像一个流浪诗人,心思懊恼,胡子邋遢,胸前却佩戴着一块玉,玉象征着君子的道德和他的身份。这人正是前九江王,战败身逃的“汉初三英”中的第二英——英布。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过去的数月中,人喊马嘶,杀成一团,和楚军鏖战的声状。
现在他已经是丢了淮南主战场(在去年底十二月,导致今年上半年荥阳压力增大,项羽把刘邦压了出来),随后他不断反攻和游击战,如今终于败势不可挽回,带着汉使随何弃军独自逃来了。
像这样一个败逃的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命运呢?其实他也并不担忧,自己虽然现在一兵一卒、一尺之地,都没有,但曾经是王的人,永远是王。只要一提我英布的大名,我永远是人们心中和诸侯给地位的王。
刘邦待在自己的宛、叶间驻地里,正在洗脚。刘邦也不知洗过多少次脚了。他爱惜着自己的脚,一边拿着擦脚布,一边观赏着上面的真菌,把脚浸在盂盘里,里面放着醋,旁边两个专业洗脚的少女,拿着小镊子,观察着他的脚。刘邦箕踞在矮床上,所谓箕踞,就是俩腿朝前坐着。当时的古人,还没有裤子,而是在小腿上穿一个胫衣,叫做绔,是个半截的裤筒子,束在膝盖上,用一般材料做成。除非是特别有钱的浪荡子,把这内衣也做成丝的,即所谓纨绔子弟,不管怎么样,大腿上面都是光着的,外罩着袍子,或者长的下裳。这样光着大腿只在小腿上穿胫衣的打扮非常时尚,性感又飘逸,但大腿和私处容易走光,所以古人都是跪坐着,把后屁股压在小腿上面,这样可以避免下面露点。唯独荆轲先生,临死是箕踞着——俩腿儿朝前坐着,冲秦王政耍流氓,让老秦看着自己的下体,以出气。
刘邦就这样箕踞着,胫衣也不穿,光着两个大脚,听凭两个少女处理他的双足,这时候,外面来报:“九江王英布,在外面等待,望大王接见。”
刘邦伸了伸脚,说:“召他进来。”
英布随即不由自主地正了一下衣冠,被锦衣的侍官引着,进了刘邦的宫室。但见刘邦的宫室赫赫煌煌,帷帐甚盛。
众所周知,当时没有玻璃,甚至没有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