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在闻得兴平公主的那句“王兄”的时候,猛地回眸瞧去,目光在落在女子脸上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那张与璇玑那么相似的脸,这个世界上除了兴平公主还能有第二个人么?可是,她不是与清宁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清宁呢?
一大串的问题从脑海里蹦出来,他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问个清楚了。
璇玑明显感到鄢姜王握着她的手有些微颤,另一手被人握着,微微一用力,便将她的身子拉过去。上头已传来少煊的声音:“若是累了,就先回钟元宫去,这里的事不必你来操心。”他的话语轻柔,却是叫璇玑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这次鄢姜王亲自来西凉,便是认定了她“鄢姜公主”的身份才想着要强行将她带走的。她也知道,一天不说破她的身份,鄢姜王便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将她留下。她更明白如今少煊将真正的兴平公主搬出来,不过是为了叫鄢姜王死了这条心。但是这样一样,她又不免要担心夏清宁的事,万一让薄奚珩知道她也回来了,那夏清宁岂不是更加危险?不过此时,这些话她是不好当着鄢姜王的面说的。
便只略摇了头,反握住了他的手:“我不累。”
少煊没有勉强,又转身看向鄢姜王,轻笑着开口:“朕现在将兴平公主交给国主了,你可要查看查看,公主是否安好?”
他的话,说得走了神的鄢姜王猛地抽神,嵌入掌心的指甲略略一松,他才真正相信面前的一切都不是梦境,竟是真实的!原本胜券在握的心情在那一刻瞬间跌至了谷底,他的脸色骤然铁青,这一次西凉行,他原是将一切都考虑好了,甚至是方才晚宴上,请大臣们来帮他唱着一出戏都算计得稳稳当当。
他唯一没有算计到的,就是西凉皇帝已经知道璇玑不是真公主,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将兴平带来了皇宫!这算什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下马威不说,可真是明目张胆地跟他抢人了!
兴平公主已经大步上前,多年不见自己的亲人,此刻又是在异国他乡,自己的爱人又不知所踪的情况下,于她一个弱女子而言,终归是像看见了极大的救星。她的喉咙一堵,再是一句“王兄”脱口,便是“哇”地可以了出来。
夏玉一怔,将鄢姜王已经伸手将女子拉过去,看着她憔悴的样子,鄢姜王心里难受不已,低沉了声音道:“不哭,告诉王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问的时候,不免侧脸又朝少煊看了一眼,莫非是他欺负了他的王妹?此时的兴平公主只知道哭,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双肩也抽泣得厉害,硕大的泪珠“啪啪”直落下来,滴在鄢姜王胸前的衣襟之上。
此情此景,竟叫璇玑有些动容,自出事后的这么多日她都一直压抑到了现在吧。如今见了自己的亲哥哥,她到底是忍不住了,心里低叹一声,其实,她是羡慕的,就算退一万步,至少在兴平公主的身后还有亲人在支持她,做她的港湾。
而她呢?
想着,握着少煊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她现在,除了少煊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免再次想起最初的那个身份,心头更是紧张起来,也许……少煊也不是她的。震惊地略退了半步,身侧的男子已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紧张地问:“怎么了?”他看她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回头叫了苏公公上前,让他命人去备轿子。
夏玉不禁看了他们一眼,一如三年前的一样,这个男子始终那样疼爱她。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放下心来,虽然璇玑很多事,他也并不清楚,可是他感觉得住,她一直都过得很累。他是帮不了她的,他们之间阻隔了太多的东西。
鄢姜王还一个劲地安慰着兴平公主,她还是哽咽哭得说不出话。他很是震惊,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问,却想起此刻还是西凉皇宫,怎么都是不合适的。此刻他也再没功夫与西凉皇帝去争璇玑了,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再说,便冷了声道:“朕和兴平就先回了!”说至“兴平”二字的时候,他分明就是咬着牙的,那是怎样的不甘心啊,有心之人谁都可以听得出来。
夏玉迟疑了片刻,终归是跟上了鄢姜王的步子。
他们身后的秦沛忽而像是明白了一切,他们一直以为是方才被鄢姜王带走的女子冒充了璇玑,原来,是璇玑冒充了鄢姜公主!这个事实到底是叫他吃惊的,看皇上的样子势必是早就知道了,再联想着今日在蘅台他与鄢姜王说的那些话,秦沛心里是越发地清明。
思昀更是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她想起来的路上,小姐与夏清宁说的那些令她似懂非懂的话,原来他们口中的“兴平”不是小姐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小姐提及鄢姜王的时候不叫“王兄”呢,竟是这样!
苏公公很快回来了,小声禀报着说轿子已经准备好,方才皇上和鄢姜王的话,他也只作未闻。少煊带着璇玑回了钟元宫,众人都退下了,他扶她上床,才开口:“早些休息吧,我看你今天很累。”
璇玑勉强一笑,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罢了。
少煊也在床边坐下了,身后揽过女子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言着:“他不是跟朕要他的王妹么?那朕就成全了他,让他将兴平公主带回去,如此,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璇玑抬眸瞧着他,开口:“可你真的让他带走了公主,那夏清宁怎么办呢?他救过我的命,叫我怎么能放手让他去死?”
少煊的眉头微蹙,片刻,才言:“你放心,鄢姜王不会那么蠢到处去说有两个‘公主’,只要他不知道有两个公主,就不会轻易动手。再说,如今是鄢姜王自己来了西凉说要带妹妹走,即便他知道了兴平公主跟着鄢姜王出宫,也不会怀疑什么。他只会静静地等待时间,只要他相信兴平公主是爱夏清宁的,就深信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或者再次入宫来。”
璇玑细细地听着,他的话固然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这一切,都远远地出乎了她的料想,总让她觉得心里头不舒服似的,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少煊见她不说话,低眸凝视着怀中的女子,他忽而想起今夜的蘅台上,鄢姜王那得意的样子,此刻想起来,他心里头还有怒意的。又想起鄢姜王还揽着璇玑的肩膀,他的眸光一沉,还觉得压了一口气在胸口。只是此事,他也不打算在璇玑面前多言。
轻搂了搂她身子,低语着:“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
鄢姜王带着兴平公主回去住的地方。他卧室里的灯一直没有灭过,狠狠地一把推门进去,整张脸是可怕的铁青之色。夏玉迟疑了下,到底也是太不入内,转身的时候,顺道带上了门。兴平公主哭哭啼啼了一路,此刻见他们进了一座宅子,她才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
鄢姜王将她过去坐了,又亲自到了一杯水递给她,柔声道:“来,先喝口水。”
她的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竟是有些肿,鄢姜王的眉头紧拧起来,看着她像是哭过好多次了。他不知道她在西凉皇宫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见她这样,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看她颤抖地喝了口水,夏玉小声问她:“公主,清宁呢,他去了哪里?”今晚一直不曾看到他,清宁是为了公主才离开苍都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在她的身边?
听闻他问及“夏清宁”,兴平公主又不免哽咽起来,拉着鄢姜王的手絮絮叨叨地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接着便大哭着:“王兄你一定要救救清宁啊!他现在生死未卜,我很担心!”
夏玉被她一番话怔住了,脱口便是问:“什么人?”
面前的女子惶然摇头,她要是知道是什么人,此刻也不必如此烦恼了,只哭着道:“也就璇玑来问过我,西凉皇帝也没有问过我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兄,现在你来了,一定要帮帮我,救清宁出来啊王兄!”她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想着那些凶狠的人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害怕。
鄢姜王皱眉朝夏玉看了一眼,低沉了声道:“你怎么看?是西凉皇帝自导自演的把戏么?”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他就是觉得那西凉新帝心思狡诈。
夏玉抿着唇摇头,片刻,才言:“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劫走公主和清宁,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但是究竟是谁,他现在也一下子想不起来。夏玉相信,西凉想要他命的人一定有,但是此人非但想要他的命,却又熟悉他与璇玑关系的,这就稀奇了。
夏玉蓦地,想起了一个人。
西凉先帝。
垂下的手略收紧了些,他不免嗤笑,都说是先帝了,那又怎么可能是他!除非,他三年前的那场内乱中没有死。夏玉心头一惊,也总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痴人说梦,皇陵里都有他的陵寝了,怎的就没死呢?是以,他也不敢乱说话。
鄢姜王听他说得有理,要说西凉皇帝一早就知道璇玑不是兴平公主,而抓了兴平去引璇玑出来,可他也不会要兴平去刺他一刀,这一点实在说不通。但是,因为兴平与璇玑,他对西凉新帝实在没有多大的好感。
兴平公主依旧流着眼泪,她此刻最担心的,自然也是夏清宁的安危。鄢姜王只能不断地安慰着,他现在也没有好的法子去救夏清宁,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连谁带走的夏清宁都不知道,此事又从何查起?
天色已晚,夏玉只能起身告退。
从鄢姜王的房内出来,他回房的时候,伸手去推门的时候突然一震,他似是想起什么,略一迟疑,依旧是先入内,反手关上了房门。
兴平公主既说璇玑去问过她,可西凉的皇帝却没有,那么是否可以说明璇玑问到了什么,以至于西凉皇帝根本就无需再问?而公主却说不知道是谁,夏玉只能想到公主是无意间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可璇玑知道了。
缓缓在床边坐下,此事关乎到清宁的性命,他是不敢轻易怠慢的。王上不会那么快回鄢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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