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心头一暖,抬眸,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璇玑略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他低声笑着,薄唇离开她的唇,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璇儿,又是一年将过。”
她低低地应着,握着他温暖的大掌,贴上自己的小腹:“嗯,明天,你要当爹了。”
他听了,越发地高兴起来,圈紧了怀中的女子,此刻觉得越发地幸福。低头吻着她的额角,话语清幽:“累了就睡会儿,明儿也不上朝,我就在整理陪着你。”
她轻笑着:“不是说要守岁的么?”
“嗯,一会儿会叫你。”
她也不勉强,在他的怀里略翻了身,却见他的眉头微皱,神色似是痛苦。
“少煊?”她拧起了秀眉叫他。
他低眸浅笑:“怎么?”
“你怎么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胸口,此刻他早已脱下裘貉,她的掌心下,还能隐约地感觉得出他胸前异常的一层垫子,靠得近了,她才闻得出那药味!昨夜混乱,今日醒来时,因为孩子和夏清宁的事,她竟都不曾去注意过他有没有事!急急地问着,“昨晚受了伤么?”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啊!
少煊见她是误会了,也不想解释薛太妃的事,轻声应着,笑道:“没事,一点小伤,上过药了。”
璇玑心里心疼,知道他是不想她担心才不说的。抚在他胸口的手越发地轻柔了一些,她低低一叹,只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能停留在光启三年,来年,大家都要好好的。
蓦地,又想起薄奚珩来,她的眉心微拧,闻得少煊唤她:“怎么了?”
她才摇头:“没什么。”暂且不想那些事了,至少这一刻,她和他都是安宁的,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
…………
因着昨日夜里守岁了,翌日外头也没有宫人进去吵着他们休息。
苏公公在外头倒是有些不适应,以往每日清早他都是要伺候皇上起身去早朝的,这新年伊始,不上朝,他倒是像是一下子缺少了点什么似的。
思昀好笑着看他:“苏公公就停歇会儿,也坐下喝杯茶岂不好?”宫女的话,说得苏贺一阵尴尬。
璇玑与少煊起身的时候,闻得外头的宫人说今儿又是下起雪来了。
命思昀打开了窗户,倒真是瞧见外头一片茫茫的白色。
又过一会儿,苏公公进来道:“皇上,有侍卫过行馆那边来,说是和娘娘说,那边的事准备好了,娘娘若是去,由侍卫带着去。”
刮风下雨,也只此一次了。
璇玑不自觉地开口:“孩子,娘带你去送送我们的恩人。”
巳时三刻,御驾从宫内出去。
因为璇玑的身子弱,里头特意加重了好几层的垫褥,少煊却依旧不让她躺着,怕御驾颠簸,又伤着她。一路上,都紧紧地将她护在怀中。
……
郢京城郊,一处静僻之地,一身孝服的兴平公主直直地跪在夏清宁的棺木前。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再无泪可流,棺木,还没有下葬,因为夏玉说,西凉的皇帝和贵妃娘娘也要来送葬。
垂于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她的心头悲凉。
他们到这里之后,她一直就这样默不作声地跪着,夏玉好几次动了唇,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身后才传来了马队的声音。
兴平公主回眸的时候,看着那华贵的御驾已经停在他们身后。有太监上前,掀起了帘子,一身明黄的身子下来,她见璇玑正被他抱在怀中。他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生怕会摔着她。
那一刻,原本再流不出眼泪的兴平竟又是猛地模糊了双眼。
曾经,她也是那么幸福,怀着孩子的时候,清宁也曾这样抱过她……
是了,那一日,也这般下着雪,比之今日的,还要大……
可是如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璇玑,清宁死了,可是璇玑还能那么幸福。
眼泪蜂涌而出,低落在地上,化开了积雪。那深深的两个窟窿,犹似她那被瞬间剜去的心窝……
【宫闱血】40
夏玉见他们过来,忙抬步上前,他与兴平公主来了这里,也不曾打伞,此刻的肩头早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苏贺见皇帝与贵妃过去,忙命人举了伞上前。
璇玑轻轻地唤了声“师父”,夏玉的神色黯淡,脸上尽是苍白,他勉强笑了笑,才道:“来了?清宁看见了,会开心的。”
璇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目光,看向那棺木前的女子,兴平公主已经回转了身子,不再看着他们。风雪里,璇玑看她的身形越发地瘦弱,她的双肩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璇玑避免攥紧了少煊的衣衫,低低一叹。
因着下雪,棺木早已经合上,璇玑与少煊没有上前,而是远远地站在后面瞧着。
兴平公主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她无需回眸也知道定是夏玉,她也不多言,见侍卫们已经小心地将夏清宁的棺木抬起来,她心头一惊,忙跟着站了起来。
“公主!”夏玉不觉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近前,她到底是嘤嘤地哭出声来,下葬了,日后,哪怕是那一副容颜,她也只能在回忆里去找寻。这个世上,再没有那样一张脸可以让她天天看着,时时对着。
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又被瞬间化开,也不知到底是这雪花冰冷,还是她的心更冷一些。空气里透着丝丝的悲哀,在风里乱飘的冥币,落在地上,究竟也分不出它与那地上的积雪谁更白一些。
璇玑不免别过来,钻进少煊的怀中,滚烫的泪流出来,落在他的衣衫上,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身子略略颤抖着。少煊低头看了她一眼,亦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整个仪式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只在那之后,他们所有的人,竟是都只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只是前头跪在夏清宁墓前的兴平公主,突然之间就倒下身去。
众人都惊呼了一声,夏玉已经疾步上前,将她扶起来。璇玑亦是吃了一惊,身后的男子已经开了口:“风雪大了,夏大人先带公主回去吧。”
夏玉神情黯然,却也只能点了头。清宁出事之后,公主已经连着两夜不曾合眼了,能坚持到现在,于她来说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后面,夏玉将她抱起来,急急地上了马车。
那蒙在她脸上的面纱被寒风一吹,“哗”地掀起来,飘落在风雪里。璇玑只瞧见了那一副苍白不堪的容颜,还有女子眼角将要滴落的眼泪。
她的心头一痛,抬眸时,见少煊的俊眉微拧,淡声道:“先送夏大人去行馆。”
他们也上了御驾,在帘子落下的瞬间,璇玑不免依旧朝那边的坟墓瞧了一眼。新年伊始,在这里多出的一座新坟,殊不知究竟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她的指尖微颤,少煊的手已经握住她的,温暖的掌心给她传来了安心,她抬眸,见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二人没有言语,却仿佛在这一刻心灵相通。
队伍即将到达行馆门口的时候,马车内的兴平公主忽而醒了,她一声“清宁”,猛地坐起了身子。
“公主!”耳畔,传来夏玉熟悉的声音。
兴平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坐了半晌,才接受夏清宁已经下葬的这个事实。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她娴熟地抬手拭去了,风吹得车帘“啪啪”作响,从外头灌入的寒风拂在人的脸上,生出了刺骨的寒。
没有夏清宁在身边,她忽而觉得这个地方陌生起来。
御驾,缓缓地在行馆面前停下了,后面跟着的马车亦是。
苏贺立于外头小声地道:“皇上,行馆到了。”
少煊应着,小心地将璇玑放在厚厚的垫褥上,开口道:“你就不必下去了,我去看看。”
他出去的时候,恰逢瞧见夏玉与兴平公主下车来,见兴平公主已醒,他倒是也放了心。上前道:“朕看公主的气色不好,这几日还是好生歇着。”太医倒是不必来了,夏玉就是最好的大夫了。
兴平公主勉强一笑,目光不自觉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御驾,因为落下的车帘,她此刻并不曾瞧见璇玑。她的脸上,依旧蒙着那薄薄的面纱,方才被风吹落,到底又让侍卫捡了起来还她。正因为那御驾上的女子,她的脸在西凉竟是成了禁忌,只要璇玑在一天,她便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来。
想起这些,心里头越发地苦涩,她只开了口道:“多谢皇上挂心了,今日初一了,我和夏大人想明日就回鄢姜了。这段日子,打扰了。”
夏玉倒是一震,明日就走的事情,之前也未曾听她说过的,此刻听她突然提及,他倒是惊讶了。
少煊亦是有些吃惊,不免脱口道:“不再待几日么?朕以为公主还是再休息几日为好。”他的目光悄然探过夏玉的脸,心里自然也是记挂着璇玑的身子,他总觉得让夏玉在西凉,会叫他觉得安心。可兴平公主要走,夏玉是不可能会留下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兴平公主却摇头:“不必了,皇上请回宫吧,明日皇上也不必相送,就让兴平安安静静地走吧。”语毕,她也不看少煊,径直抬步入内。行至那御驾面前时,她的步子微微一颤,却是没有停留。
夏玉是知道她还是为夏清宁的事伤心难过,也不再多说,跟上她的步子,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外头冷,回去之后,皇上让娘娘暖暖身子,煮碗姜糖水,驱驱寒。”
少煊应了,见他已经跟着兴平公主入内。叹息一声,苏公公已经识趣地替他掀起了帘子迎他进去。
“回宫。”他淡淡地吩咐着。
夏玉跟着兴平公主进去,见她径直回了房,他跟至她的房门口,却见她的步子站住了。半晌,才回头看着他:“夏大人回去吧。”
“公主……”他的眉头轻皱着。
面前的女子勉强一笑:“你放心吧,我想通了,不会做傻事了。”
夏玉怔了怔,听她又道:“明日就起程回去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夏玉其实也不比她好,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一把推开了房门,将自己锁进去,脊背贴在房门上,捂住嘴,眼泪一遍遍地流下来。
夏玉依旧在外头站着,风雪一如既往地大。
…………
翌日,夏玉入宫之时,少煊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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