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住心里的紧张,璇玑却是对上他的眸子,开口:“王爷可以信任奴婢,您的事,奴婢半句都不会说。”
“不过是因为本王手中也有同样的筹码!”否则,她安能不讲?
却不想,她竟笑了下。
那枚笑容,在极短的时间便又被敛起。她大胆地抬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指腹,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那手掌之中,有着一层厚厚的茧,这大约是他常年握扇积起的。
睫毛微动,她开了口:“因为奴婢知道的,还不止那么多。”伸手,从衣袖中将那柄折扇取出来,小心地置在被褥之上。
几乎被鲜血浸透的,他的折扇。
眸子猛地收紧,握着女子的手狠狠用了力,璇玑吃痛地皱了眉,却没有叫出来,只依旧轻声道:“秦大人让楚姑娘折回皇陵,是想找这个吧?”虽然秦沛什么都没有说,那也只是掩人耳目。那时候慌乱之中,所有人都担心晋玄王的伤,折扇其实一直在马车里,后来失踪,秦沛等人也只以为是没有带回来吧?
扇子,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那么晋玄王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只沉声问了句:“打开过了?”
“嗯。”她低低地应着。
“本王会杀了你。”他是王爷,杀一个宫女,只需要一个借口,哪怕薄奚珩起疑,起码不会暴露这次的事情。
他存了异心的事情。
男子眼底危险的味道开始弥漫,璇玑的心里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有害怕,才有谈判的余地,不是么?
她的手,依旧落在他的掌心之中,声音也依旧轻浅:“您不会的。奴婢死了,换一个宫女伺候王爷,您手里,就没有她的把柄了。可是奴婢不同,奴婢的把柄,在王爷手里。”他不是不信她么?那就让他不信,让他抓一个把柄,给他一个留她在身边的理由。
定定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宫女,他只“嗤”的一笑:“本王这可是死罪,也许你主子还罪不至死。”
这个谨慎的男子,还在衡量着她给他的把柄是否足够。
璇玑伸手,握住了那折扇,上面因为沾了血渍,打开的时候没有那么顺,可是也并不怎么费力。晋玄王的眉心拧了起来,上面,一处清晰的破损。
那,很明显是剑刃穿过的痕迹。
在皇陵之时,那样的一剑,璇玑以为会毙命。只后来在马车里给他把脉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可是,一句运气好,亦是可以解释。直到,她看见这被剑刃穿透而过的折扇,回想起孟长夜冲过去的那一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孟长夜根本不是过去救人,而是故意握住那刺客的手将长剑送入晋玄王的身体!
他当然不是弑主,这柄别在晋玄王腰际的折扇,怕是正好引导了长剑刺入的方向。
甚至是,在宫外孟长夜的那么多的药,她隐隐地,也大约知道用处了。
她不得不说,晋玄王是下了一步险棋。
师父曾说,人的腹部,要害处很多,一个不慎,便会毙命。
“扇子,没有人见过。”
“嘶——”的一声,面前的折扇已经被她从缺口处撕开,变成两半。
“此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看着他,这是给他的承诺。不同于两年前,这一次,她会对他诚实。
☆、第056章 不如弑君
面前的男子怔了良久,忽而自嘲地笑,原来他盘算了那么久,竟抵不上一个小小的意外。是否,这辈子,他都注定要输给薄奚珩?
他的掌心有些冰冷,璇玑吃了一惊,掀起被子的时候,瞧见伤口裂开了,殷红色的血已透过亵衣渗透出来,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奴婢去叫太医。”她起了身,却被他拉住了手。
“王爷……”
“为什么?”
他像是不知道疼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璇玑迟疑了下,终是开口:“因为映妃娘娘离不开奴婢,奴婢不想听皇上的话跟王爷回封地。”
他笑:“可是本王开了口问他要了你。”
“皇上还没有应下。”
“他心里愿意。”
她愣了下,随即才道:“王爷有办法让他不应的。”她相信,对于薄奚珩,他了解的不会比她少。至少这两年,他是下了功夫的。
轻扶了他躺下,一侧的桌上,放着上好的金疮药,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璇玑转身取了来,连带着一旁的纱布一道。
揭开亵衣,她小心地替他换下早已浸湿的纱布,他没有动,只呼吸有些沉重。这半年来,孟长夜天天对着木桩上的假人练习,甚至有忠心的侍卫愿意以身时试剑。他也深信这一次,他不会失手。
事实证明,孟长夜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用这一剑,保住秦沛的命,试探了薄奚珩的绝情。还有,延长在郢京时间。这一切,于他来说,已经足够。只是璇玑,到底是一个意外。
两年来,周旋在他身侧的女子数不胜数,他却始终不曾遇见一个如她一样特别的。好多次,他也为她的聪明折服。
心头苦涩一笑,为何薄奚珩总是有那么好的运气?无论是璇玑,还是两年前的云心,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璇玑睨视了男子一眼,小声道:“王爷就不怕皇上不救你?”
他不答,只阖上了双目。
薄奚珩早已选择了不救,只可惜,那一剑他没有死。
是以,这一次,他动不得他,还必须好好地保护他。
那,牵扯到背后的利害关系,薄奚珩会比他考虑得更加透彻。
他不说话,璇玑却不惧,依旧道:“王爷既有那份心思,奴婢以为,今日的刺客,还不如真的……”她的声音一沉,吐字而出,“弑君。”
一句“弑君”,让晋玄王的心下一震,他不觉睁开双眼凝视着面前面色依旧的宫女。她仍然只专注着做着手中的工作,仿佛刚才那句话并不曾说过。
他到底开了口:“刺客不是本王的人。”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璇玑到底吃惊,看情形,也不可能是薄奚珩的人,那究竟是……
思绪未曾转回,听得他又道:“你知道本王存了什么心思?”
定定地看着他,璇玑没有答。
他依旧道:“本王想听你说。”
将纱布小心地缠好,她又取了帕子拭去他掌心的血,低声而言:“王爷,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比如这件。
晋玄王到底动了容,好大胆的宫女!
作者题外话:哦也也,开战喽~~~~~~
☆、第057章 生不如死
“恨他?”
“王爷也是。”
“告诉本王。”
“如果王爷也能将您的恨告诉奴婢……”
他冷笑一声,很好,将他!
璇玑知道他不会告诉她当年薄奚珩篡位一事,因为她还不值得他那么深信。而她的恨,更不能说。
尤其,不能让晋玄王知道。
她自然不会逼问他,转身洗了手,过来替他盖好被子,轻言着:“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他却不闭眼,直直地看着。
在皇陵之时,因为那句“立后”,他以为,她对那个男人心中的有爱的。只是此刻叫他惊讶了,居然,是因为恨。
是以,她才要说,他的事,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璇玑。”行至屏风处,听得他在身后叫她。回头,他只问她,“你也想他死?”
她莞尔:“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该是多大的深仇大恨……
他到底笑了:“本王明白。那就使出你的本事,让本王爱上你。”
这个宫女是薄奚珩主动要推给他的,要想让薄奚珩不放她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晋玄王爱上她,那么皇帝会留她在京,以作人质。
璇玑点头:“是,奴婢遵命。”
什么本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足够让薄奚珩以为他是爱她的。
拉上房门,她悄然出去。院中,侍立着宫女和太监,她只吩咐着:“王爷歇下了,都守在外头吧。”而后,只身出了皇子所。
…………
连着数日,皇帝都留恋祥屏宫,后宫都在盛传,惠妃的荣宠怕是要让映妃给盖下去了。一些好事的妃嫔还特意过慧玉宫去好心地提醒。偏偏惠妃一副大方的样子,只用“皇上该让后宫雨露均沾”为由,打发了前去的好事者们。
穆妁伺候了映妃梳洗完毕,恰逢璇玑从皇子所回来。薄奚珩吩咐她留在皇子所伺候晋玄王,她只偶尔才会回来。
“璇玑姐姐,娘娘正念叨你呢。”引了她进来,穆妁笑着说。
璇玑进来行了礼,映妃亲扶了她一把,她的神色却是担忧。因为那圣宠背后她需谨慎的,是后宫所有眼红她的人所不知道的。而璇玑是唯一知道的一个。
璇玑只一笑,话语笃定:“娘娘只管相信奴婢。”
映妃还欲说什么,听得身后的珠帘微动,随即,传来薄奚珩淡淡的声音:“朕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璇玑。”
未曾料到他此刻在,璇玑怔了下,慌忙行礼。
映妃已上前扶他过来坐下,将茶水递给他。轻呷了一口,他只一摆手:“不必多礼了,朕近日政务繁忙也不曾有空过皇子所去探他。既是来了,也给朕说说。”
“是。”璇玑举步上前,把晋玄王这几日更衣如厕的事也细细地说着,甚至是他喝药耍性子,砸碎了药碗的事也没有漏下。
其实这些,璇玑深信皇帝早就知道,只她做未知。
皇帝只沉吟着听她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沿,他低声问:“他带来的人都不曾入宫来?”
“没有。”
他点了头。那日韩青回来,报告说刺客是从皇陵主峰后面攀爬上来的,那里一条小道,一次只能通过两人。他甚至还在现场找到了吃剩的食物,看来那些人在那里蹲守了有些时日了。偏偏那日,天公还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韩青在现场,找到一块令牌,上面,镌刻了一个“璿”字。矛头,直指他的三弟,庆陵王,薄奚璿。他下令,事情未曾水落石出之前,封闭一切消息。
他只是在等。
可三日过去,晋玄王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薄奚珩开始动摇了。
如果不是嫁祸,那……
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置于桌面上,映妃亦是吃了一惊,见璇玑依旧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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