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道:“你说什么?”
方才进来的侍卫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开口道:“皇上,那些人瞧着是我们东越的人……”侍卫不敢大声,这是让人给嫁祸了,该死的也是他们边关的守卫。
完颜宇在听到“东越人”的时候眉心瞬间紧蹙,他上前一步,却是问:“凉皇的人找到了么?”
“……没。”
侍卫的话才落,便听的“啪”的一声,原本握在完颜宇手中的被子被狠狠地砸碎在地上,面前高大的身影也瞬间消失了。
太监有些吃惊,追着出去,在前厅就把皇上给跟丢了。
今日人太多,为了安全起见,皇上也未着龙袍。
等徐一晟瞧见那太监时,得知完颜宇早就出了徐府,早已不知所踪。
……
腿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恢复了知觉了,痛得越来越厉害。靖儿有了意识,缓缓地睁开眼睛。
意识也恢复了些,靖儿回想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与孙全才接近边关就遭到了袭击,原本在她怀中的锦盒不慎掉进了河里,她什么也不想就跟着跳下去,可谁知水中竟也埋伏了人!然后她只觉得一阵剧痛席卷上来,连着水都泛了红色。后来她奋力逃上岸,好不容易甩到了那些人,却发现竟与孙全走散了。
靖儿本能地握了握手中的东西,还好锦盒没有丢,不幸中的万幸。
她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实在逃不动了才缓下了步子。因为失了太多的血,她在这树干上一靠就昏睡了过去,如今醒来,天都黑了,也不知究竟什么时辰了。她试着想站起来,奈何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靖儿只能靠无力的靠在树干上,脑海里静静地想着那些袭击她的人,瞧着像是东越人,可是一定不是完颜宇的人。
为了她能豁出命去,无条件还她三百里疆土,甚至是万分难得的天山雪莲也拱手相让了,就是帝王,他的慷慨亦属少见。靖儿不禁动了动唇,大约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这种情况下,她对他竟无半分怀疑。
清雅公主?
靖儿的脸色微变,在东越她也只能想得出这个女子。不过她也早就听闻过,自那次从西凉回来之后,完颜宇虽没有杀了清雅公主,但是已经将她囚禁在公主府,还派了人严加看管。清雅公主该是没有能力会出来,更别说她还有亲信会帮她做这种事。
那么究竟是谁?
靖儿来东越照理说并无人知晓。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在西凉境内微服出巡呢,就连她的那些大臣们也都是不知道的,她甚至还不曾告诉父皇呢。
想起父皇,靖儿就觉得担忧,如今天山雪莲虽然到手了,她却无法给父皇送去。
手本能地抚上腰际,靖儿的眼眸一撑,糟了,父皇送给她的玉佩呢?
那块刻着她名字的玉佩!
第五十一章 她的心上人
“找着了么?”
黑暗中,有声音传过来。
接着,又闻得人道:“没有。”
“继续找,上头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靖儿的神智又清醒了些,眼睛微微撑大,瞧见前头已有火光隐隐约约地闪现。她暗叫一声不好,看来那些人是随着河流找下来了!
收起了那些无谓的思绪,靖儿定定地想着现在该怎么办。
硬闯是绝对不行的,别说他们现在人多,就是一二个武功高强的,凭她此刻的状态也是没有胜算。目光环顾四周,这里不过有了几棵稀疏的大树,一旦那边的人靠近就能轻易地发现她。
三丈开外就是河边了,要躲,水中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靖儿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只是腿上的伤口太大,血至今未能完全止住,她若是走过去,一路的血迹那无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靖儿低头瞧了一眼,咬了咬牙,只能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
岸上的火光跳跃着,举着火把的人地毯式地搜索过来。
“看,血迹!”
有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招呼着别的人过来瞧。
树干旁,一大滩的血。暗红的,鲜红的,已经干涸的,还有未干的。
“刚才人一定在这里!”说的人言语中已有了后悔之意,看来他们是晚了一步!
一人举着火把转了身,疑惑地开口:“可是周围都没有血迹,人却不见了?”他不觉抬头看了看,笔直的树干上除了几根叉开的树枝便再无其他,哪里又藏得住人?
又有人道:“一定是按住了伤口,按不久的,走,继续找!”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岸上的火光也渐渐地消失了。
平静的湖面上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接着靖儿猛地从水中钻了出来。她有些费力地爬上岸,然后仰面躺着大口地喘着气。她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凝起了真气一口气跃过来的。此刻是半分力气全无,幸得那些人刚搜过这里,短时间内定不会再来。
有风轻轻地吹过来,因为是夜里,还是带着一丝的清寒。
靖儿微微蜷缩了身子,之前昏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衣服好不容易都干了,此刻再弄湿,又是晚上,怕是再干不了。寒气一寸寸地逼上来了,她的身子开始颤抖。无论如何呵气也暖不了。
她又回头朝刚才藏身的地方张望了一眼,那装着天山雪莲的盒子被她藏在树边的草丛里,因着盒子小,那些人也不会发现。靖儿有些放心地吐了口气,想翻身起来,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伤口好痛,浑身也难受得紧。
她长这么大也从未吃过这种苦,她想父皇了,还想念承乾宫的那两个丫头,她们总会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寝宫里有软床,有暖炉,什么都有。
蓦地,又想起完颜宇那欠扁的脸。
靖儿不禁嗤笑,若不是他迟迟不兑现自己的诺言,她又如何会亲自跑来问他要天山雪莲?她若不来,又如何会遭遇袭击?所以说来说去,这也全是完颜宇的错!
兀自傻傻地想着,竟也不是真的生完颜宇的气,心里倒是觉得好笑起来。
身体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就是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
靖儿想要强撑起自己的意识,奈何是真的累了,再是清醒不起来,就这样仰面躺在岸边睡了过去。
……
梦里像是瞧见了好多的人和事,模模糊糊中,像是有人影压了上来,就在自己的面前盯着自己瞧。靖儿心中倏的一惊,本能地伸手就扼住了来人的脖子,侧身就反压了上去!
“你们……”
原本是想问究竟是什么人要杀她,可当她看清楚面前之人时,靖儿不禁怔住了。
男子撑着双目呆呆地望着她,可不就是完颜宇么!
那一刻,靖儿浑身凝起的防备似是一下子涣散了,她重重地吐了口气,脑袋狠狠地撞在他的胸口,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完颜宇的身上。清风里,只闻得她释然地道了句:“是你呀。”
她也不问他怎么来了,什么也不想问,就觉得心里突然踏实了,竟像是从未这般踏实过。
完颜宇到边关的时候已是昨日深夜,他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又沿途顺着河流找下来。此刻已是第二日的正午了,河面上的波光几乎映得人睁不开眼来。他就瞧见她这样静静地躺在岸边,衣袍脏旧不堪,半侧身子竟是被血浸透,脸上无半丝的血色。
完颜宇是愣愣地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未走近,心跳得他好疼。
以为她死了。
在她身边半跪了良久,目光直直的落在靖儿的身上,他竟是分不出她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些呼吸。几次抬手,却没有那个勇气去试探她的鼻息。
而此刻,她的额角撞得他生疼,他的心里却是高兴起来。
臭小子没死!臭小子真的没死!
他裂了裂嘴角,想说点什么,却听靖儿虚弱地笑:“怕什么,我又不是要杀你。”方才她还以为是那些要杀她的人折回了,是以才急急对他出手,他竟这般胆小么?
她是话说得完颜宇一个激灵,他这才回了神。他哪里是怕她杀他?他不过是怕她死了!
此刻心跳得越发地快,不是紧张,却是因为高兴。
动了动唇,他低声道:“不是我派人杀你。”
靖儿一怔,随即笑:“我知道。”
他猛地坐起来,低头凝视着她:“你……没有怀疑我?”
从未怀疑过。
靖儿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却是转口道:“扶我一把,没有力气。”瞧着他来了,她很放心,由着他扶自己起来,倦声道,“让人把马车驾过来,我实在走不动了。”
完颜宇蹙了眉,她说得倒是轻巧。他低声开口:“没有马车,只我来了。”
靖儿大吃一惊,这才看清楚他身上着的不过是家常服饰。越过他的肩膀,前前后后果真就未见着一人!
完颜宇得知此消息时正巧在徐一晟的婚宴上,他急急而来谁也没带。靖儿听了不免失望,她随即又警觉起来:“那也要离开这里!”完颜宇独自前来,若是那些人折回来,他们两个谁也别想活命。
完颜宇苦涩地笑,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不让人放心。深吸了口气,他背过身去:“上来。”
“什么?”
“上来,我背你。”
他重复了一遍。
靖儿呆呆地望着,随即忙摇头:“不必,我自己走。”没有人会怀疑西凉的皇帝是个女人,可男女的终究有别,他一背她就会知道,她只有一个女子的体重。
完颜宇回眸瞧着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腿还能走?”
“你扶着我便是。”
“臭小子,你给我上来!”他动了粗去拉她,触及她的滚烫的手,完颜宇的眼眸一撑,才要说话,听见靖儿咬牙道:“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一句话,将他要说的全部都堵了回去。
方才在脑中所想,瞬间也乱了,浑浑噩噩的也就记得她说“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不知为何,这话就像是专门说来讽刺他的。
明明所有人都正常得很,只他一个不正常!
竟会为面前之人心动!
靖儿没想到完颜宇突然失了神,她拧了眉心瞧着他:“完颜宇……”
完颜宇蓦地回神,手纳入怀中,触及那不再冰凉的东西,他默然笑了笑,低声问:“是因为她么?”
“谁?”靖儿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