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孟长夜一张脸一沉得可怕:“灵犀,你……”
“嘘,可别太大声,不要打扰了王爷啊师兄。”她捂着嘴笑,越发大胆地倚在他的身上,略侧了脸,朝着晋玄王和璇玑待着的那个方向瞧去。隔得有些远,加上夜里光线不好,她是看不见他们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楚灵犀的心情却是好起来,也许是孟长夜方才的那句话吧?她总觉得王爷和璇玑,也会好的。
…………
这边的气氛依旧是沉重得有些诡异,能够听见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不时乱撞的心跳声。
璇玑试着抬了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腕,他在颤抖,一直不停地颤抖。
“刀剑无眼,王爷若是真的想劫我,让你那两个侍卫来就好了,何必要亲自来?”目光,略往上,男子的面罩还不曾摘下,余下的,只有那一双染着伤痛的眼眸。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揭下面罩,是为了不与自己撞面么?呵,可是不揭下又如何,她难道后还会不知道是他?
她还记得起方才那混乱的场面里,他两次都差点受伤,她不认为这么聪明的人会没有考虑到这些意外的发生?
他不答,依旧定定地瞧着,良久,才忽而别开了脸,沉沉地道了句:“真的是要嫁给他?”
她摇头。
那是假的,她根本不想嫁给薄奚珩。甚至是鄢姜王这次病重,她都觉得是上苍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的眼底升起一抹恍惚,手指略松,整条手臂送她的颈项滑落下来。璇玑吃了一惊,听他又道:“本王会监禁你一辈子。”
她笑了笑,并不觉得他的话骇人,话语也还是很轻:“那又如何?你以为他要的人是我么?他只是要鄢姜公主,是鄢姜公主,还不明白么?不是我,也会是下一个公主。难道每一个,你都要守着机会去劫走?”鄢姜王可不止兴平公主一个女儿啊!
他像是怔住了,却依旧冷冷地开口:“那你也别想本王放过你!”他不管那鄢姜王都多少公主,他就是不会放过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也休想嫁给薄奚珩,她休想!
猛地站了起来,璇玑吃了一惊,忙跟着他起身,本能地拉住他的衣袖,感觉他的身子一颤,鼻息间微微地闷哼了一声。指尖一颤,她似是猛地想起方才从马上坠下来的场景。
他把她护在怀里,她没有摔着,也没有撞着。
眼眶里又有一层温热的东西泛上来,他还说要扼死她,可那只手,又拿什么力气来扼死她?最担心的事,终归还是发生了。
也许她与他之前,这辈子都逃不过命运的纠缠了。
是以,她更不想告诉他她其实是假的鄢姜公主,她希望他恨她,希望他可以恨她……
如果他对她还有爱,那么请让那么大的仇恨来掩埋吧!
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她忽然想起卓年对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此刻的她早已知道卓年当初的话不过是骗她的,可是她此刻,却依然想要说出来。哪怕,依然是骗。
深吸了口气,开口道:“王爷真的以为皇上会怕你么?王爷,安安分分才是福,你已经是亲王,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番话,竟叫他一下子怒不可遏,霍然回身,凌厉的目光似要将面前之人刺透。他的声音带着怒:“叫本王安分?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浑身的怒意从脚底板升起来,直直冲上脑门,顷刻间他像是一阵头眼昏花,恨不得一掌就将眼前的女子毙了!
如此骇人的目光,惊得璇玑不自觉地退了数步。伸手扶住了一侧的树干,她略低下头去。心底嗤笑着,他心里的恨和怒,她如何会不明白?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痛和眼泪都吞下去,那就恨吧,连她一起恨吧。千万不要对她手下留情啊。
可是,他如果真的将自己监禁了,那卓年怎么办?宫里的那些事又怎么办?
她很想在这一刻死在他手里算了,可是想起那么多没有做完的事,她却又那么的不甘心。扶着树干的手指缓缓地圈起来,木屑刺入指甲里,很疼,却叫人清醒。
两个人直直地站着,树林里昏暗的光线缓缓地变得柔和起来,璇玑不免抬眸,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隐约地已经瞧见了天空中的一点光,很快就要天亮了。
将目光收回来,无意间看见地上那死去的马,它的脖子被人一剑割断,流淌出的血早已经凝固住,此刻已经成了黑褐色,看得人一阵阵地犯恶心。
树叶的空隙里穿下来的光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细如针,千丝万缕的,竟是一道迷人的风光。
面前男子高大的身影遮去了些许的光亮,他仍然是一袭夜行衣,露出的依旧还是那一双熟悉的眉目。璇玑心里低叹着,侧了脸,目光落在身后的树干上,却瞧见一侧明显的一圈血渍。她像是猛地吃了一惊,疾步上前,一把拉过他的右手。果然,手背上纵横交错的新伤口,伤口里,还深深地嵌着木屑和树皮,眼望过去简直是惨不忍睹,她方得知那一拳他究竟用了多少力。
“王爷……”
不待她开口,他却是狠狠甩开了她的手。一怔之下,她才发觉自己方才的动作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只是,这么大的伤口需要尽早处理,若是感染可就不好了。
她也不知他的两个侍卫此刻在哪里,只大声喊了句:“王爷受伤了!”
晋玄王一惊,只听得“嗖嗖”两声,楚灵犀忙探过来:“王爷伤到了哪里?”孟长夜也是一阵吃惊,昨夜对敌鄢姜人的时候他已经很用心了,怎么还会让他受伤?
楚灵犀看见了他受伤的那只手,轻呼了一声,忙回头道:“师兄,快去找些水来,这伤口要清洗。”孟长夜忙转身去了,楚灵犀抬眸瞧着他,“王爷怎的如此不小心?”说话之际,她的目光撇至璇玑身后的树干上,只需一眼,她心中已经了然。喟叹着,看来她想的没错,王爷是真的动了心。可是,看他们两个人,事情并不像她想象中的这么顺利。
哎,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心握着他的手,替他轻轻呼着,又问他:“王爷还疼么?不如我们快点回去吧,秦先生可等急了呢。有什么话,也都回去再说,可好?”
他没有说话,楚灵犀又看了看璇玑,见她也不说话。看来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呢。楚灵犀其实有些泄气,不过王爷的事,她是不好管的。有些话,她也只能在孟长夜面前随口说说。
三个人有些尴尬地站着,隔了会儿,四周突然响起了好多的脚步声。楚灵犀吃了一惊,慌忙抬眸,晋玄王亦是皱了眉,凝视着朝前方看去。
他们都知道,不可能是孟长夜,一来他没有那么快回,而来他只一人,如何就能有那么多的脚步声出现?
璇玑一惊,立马就想到了鄢姜的人。她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有丢下她,还派了人来救她!
恰在这事,有两人突然从树上跃身下来,举剑就冲晋玄王攻过去。璇玑叫了声“小心”,楚灵犀已经反手将长剑抽出来,心里暗暗叫着不好,她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就算师兄在,他们两个人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挡开攻过来的二人,楚灵犀一把将晋玄王拉过:“王爷,走!”
他不走,目光落在璇玑的脸上,楚灵犀知道他心中所想,用力将他攥过去,失声道:“您若出了事,叫灵犀如何自处?灵犀求您了!”
一侧的利刃晃过来,“嚓”的一声划破了女子的臂上的衣衫,晋玄王到底心头一震,无奈之下只能回身退回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璇玑还未曾见着人,两个侍卫已经一边一个,直接将她带着走。他们的速度极快,像是在……逃跑。
璇玑心头一个激灵,如果真的有那么多鄢姜的侍卫在,他们又跑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障眼法!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已经猜到那一头的人了。
必然是夏玉。
孟长夜说看着鄢姜的人撤退的,她只是没想到夏玉会留下来救她。
侍卫带着她跑了好长一段路,她瞧见了,地上好多树藤编制的东西,还有零零碎碎的用树叶扎的假人。这个林子茂密异常,隔得远,很容易误以为是人影。再加上心理上的作用……
是了,她还和晋玄王说,后面还有未来得及跟上的鄢姜侍卫。方才那一幕,晋玄王是错信了吧?呵,颓然笑着,她可真不是要故意骗他的。
“夏大人!”
随着侍卫的声音,璇玑才瞧见夏玉坐在尽头,手中的马鞭挥舞着抽打在马臀上,马儿拼命地往前跑,后面带动着的拿着编制在一起的藤条掠过地面,远远低听着,真像是迅速靠近的脚步声。
他回眸看了一眼,确定璇玑安然无恙,才放心一笑,将马鞭抛给其中一个侍卫,低声道:“马上回国。”
“是。”侍卫接过马鞭,一件砍断了绑在马身上的藤条,跃上马背,与另一人绝尘而去。最后剩下的,只有她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
璇玑有些吃惊的是,他们不过只有三人。
夏玉缓步走过她的身边,淡声道了句:“上车。”不过一日未见,他像是狼狈了许多。身上的长衫再不是干净的纳白之色,褐色的泥土和翠绿的草汁混在一起,脏的有些不成样子。
夏玉已经坐上马车,见她还傻傻地站着,皱眉道:“还不上来?是等着晋玄王再派人追上来么?”说着,调转了马车的方向,手里已经握起了马鞭。
璇玑猛地回了神,跳上去坐了,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夏玉方才的话,总觉得叫她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个!掀起了车帘,吃惊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是自始至终都蒙着脸么?就在方才,他都不曾将那面罩取下来。
面前的男子却不解释,反而是庆幸地开口:“若不是他,这次我也救不了你。”璇玑一阵迷惑,夏玉继续道,“他也是谨慎的人,这一次却那么糊涂。抓了你竟不走远,呵,方才那一计,我还怕被他发现,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想到。璇玑,你说为什么呢?”
夏玉的话语像是越来越轻了,可是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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