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钱佐却不依不饶。他一掌劈在了白玉案上,那白玉案中间轰地断开,摔落在地。暴戾的他双脚带着风,在大厅里如同一只没有脑袋的苍蝇,到处乱窜,掌带着风,风连起了脚下的土,他恨不能掘地三尺,把血伏参给找出来。
“一定会有的。你等着,我给你找。”钱佐口里喃喃地说着。“朕答应你了的,朕答应你的。”
我看着他这样子,只觉得心被揪着疼,我忽而冲过去,霎那间忘记了痛,忘记了我与他之间地沟壑,只拎着火把,另一只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没有就算了,没有就算了。”也许在我的头贴在他背后的时候,我与他地心才最接近。
“不,不行。”钱佐在我抱住他的时候,身子一颤,但最后从他口里说出来地却是这样地话,他把我拨正,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已经来不及了。可惜,朕最后还是负了你。”
最后?我看着他,只觉得泪水从我地眼眶里夺了出来,我怕这句话,他是要赶我走么?他不能给我血伏参救泽新辰,所以他负了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下了决心,可听着他这样的话,只觉得心被洒上了石灰。
只是我的双眼在挪开的时候,却瞥见了他背后的壁画。
是的,石壁上似乎有着什么。
我走了过去,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块石壁。那是一幅画,画中有一个女子,手中拈着一朵花,身下是漫山遍野的花朵,那女子扭头看向远方,似是被什么人的叫唤所吸引住了。而她所看的方向,山花之后,却是一个人儿手举着一封信,老远地就冲女子招手,脚抬得老高,正在飞奔而来……
我一脸茫然,却又有些激动,莫非这地府之中另有玄机。我说:“这里有幅画!”
钱佐不像我想象中的高兴,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幅再寻常不过的壁画。此处本就造得精巧华丽,或许有壁画也不足为奇。
但钱佐的脸上却又渐渐现出一丝自嘲的笑,他的嗓子似哑了一般,颓然地对我解释起来,这画的乃是太祖皇帝与王妃的一段佳话。王妃的娘家在九仙山中,与杭州城相去甚远,若要去山中,又需得翻山越岭。但王妃每年都要回家省亲。太祖皇帝与王妃感情笃深,王妃若是回去久了,便要写信去催促。有一年,太祖皇帝独自一人来到西湖堤畔,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太祖皇帝不禁想到王妃久久未归,于是派人送信给王妃。可是王妃好容易与家人团聚,太祖皇帝又不好催促太急,反倒是劝王妃缓缓归,可顺道欣赏陌上新花。”
“这封信上,便只有寥寥数字,陌上花开,卿可缓缓归矣。”钱佐初时还一脸颓然,但说着说着,却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听到了钱所说的话。
钱佐的脸上竟然洋溢着一股幸福的笑,笑得跟水墨画似的,“明明心里想着,却又不敢催促太急。”他这话意有所指,“据说九仙山的乡里人还编了一首歌谣,就叫做陌上花。”
“陌上花?”我看着王妃手中那一朵鲜花,顿时生出艳羡,没来由地就一阵心酸,“王妃真是幸福。有机会,我一定去九仙山看看。”
钱佐若有若无地问道:“你艳羡她什么?”
“我……”我一时语塞。
可是钱佐没有再问的意思,他别过脸去,我看到他的脸色如同霜重。
艳羡?能不艳羡么?我看着这画,再没有说话,钱与王妃的故事,不知要羡慕多少对痴男怨女。以钱一代帝王,能痴情若许,时时刻刻把王妃记在心间,王妃生病,便亲率水兵远赴海外去寻找仙药,更不惜重金要将自己与王妃的旷世爱情永恒地保存在西湖之下,虽然此做法劳民伤财,但任是谁也不会斥责钱为一个暴君。
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能如钱一般?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是多么理想的一种夫妻模式,你侬我侬,都被这寥寥数语给囊括其中。
解梦篇 第四十六章 合谋
我不自禁地看了钱佐一眼,他对戴悠梦的爱不比钱对王妃的少,可同样的爱,结果与过程都是那样的不同。
我想到钱佐刚才对我说起陌上花的典故时,脸上所洋溢的喜悦,就仿佛在诉说着他自己的陈年旧事似的,以他装天下的胸襟也会羡慕钱夫妇的儿女情长么?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一股哀怨还没有叹尽,就听见一阵淫亵的笑声从甬道那头传来。笑声回荡在这甬道之总,回音加诸于那笑声,声音更大了几分,那笑声听起来,更加地刺耳。
我心底一沉,有人进来了。
不,准确的说,是慕容楚风进来了。是的,这变态的声音,乎男乎女的音调,除了慕容楚风,还能是谁?!
我不自禁地朝钱佐身后靠了靠,钱佐似乎早就料到了有人要来,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变化。身子却已经向前仰了仰,站在我面前,伸手把我手中的火把接过,安插在身后石壁的插槽中,而他则挡住了我的去路,也把我护在他的臂弯里。
我喘了喘气,心底稍稍安定,转头看了看让我心安的钱佐,只见钱佐双目如炬,黯然的脸就那一双眸子显得格外有劲。他对慕容楚风的出现一点也不惊奇么?
钱佐是天生的镇定,还是这一切都是钱佐故意安排的?!
他刚才对我说,已经来不及了,莫不就是指的这个?他知道一旦我和他进入这暗道,就会把躲在暗处的慕容楚歌给引进来。他想把血伏参给我,顺道再把他一直未见面的慕容楚歌给引出来?!只是他说的“最后”又是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响。原本稍宽地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胸中令我气闷的不详又蹦了出来,这一次只让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去。。。
我来地时候。只被血伏参给分担了全部的注意力,后来血伏参不翼而飞。我更是脑袋乱了。倒把钱佐地安排给忽略了。他根本就是故意引蛇出洞的!
他在宫里的时候,在我不经意说出合欢环去处的时候,他没有立马前往戴府去寻那枚合欢环,而是同我说那许多故事,根本就是要让别人听见。
他和我。只两个人,一叶扁舟,来西湖寻暗道入口,放着千军万马不带,就是想惹慕容楚风在此时夺取血伏参。
以慕容楚风急躁的性子,以他对血伏参地渴望程度,看到只有我与钱佐进了此暗道,能按捺住性子,不跟下来么?更何况我和钱佐在里面耽搁了这许久。慕容楚风肯定担心有变,所以一定会下来。
我苦笑,慕容楚风来了!即便钱佐对慕容楚风的真实一无所知。照样能设计把他引出来!这个躲在暗处的幽灵,终于要暴露在钱佐面前了!
只是。钱佐把他诱下来。又打算怎么做?我的心突突地跳着,好不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好像猜到了什么,可是又回避着什么不敢去猜。
就在我窒息的时候,却见到了慕容楚风身后的另一人。
…………钱!
当钱不偏不倚跟着慕容楚风进来大厅的时候,他手中的火把把他的脸庞照得如同一只没有了灵魂地尸体,惨白的吓人。
“一丘之貉!你们果然在一起!”我忍不住喊出声来,此时此地看到钱,我心中竟然还是忍不住一阵气愤,即便我已经猜到钱并非我所看到的那样,即便已经猜到他和慕容楚风沆瀣一气。甚至想到了昨晚上他就躲在坤宁宫外探听着什么,可是当想到他所有地一切都是演戏,想到他为了满足他那倔强的愿望居然不顾七万新兵地性命,想到他几时变得这样铁石心肠,为达目地不择手段若此,我多少有些失望。
说到底,我和钱也有过合作,在我最失意无助的时候,我也把自己地期望寄托在他身上。可是现在,却终于站在了对立面上。
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他甚至有些回避我的目光,但他同时却像是挑衅一般的望向钱佐,不知他希翼从钱佐脸上看到怎样的表情。
钱喊了一句:“皇兄。”这一句喊得极为亲热,“你恐怕猜到我要来了吧?”
钱佐不置可否地笑笑,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钱佐转头对慕容楚风不温不火地问候:“慕容公子,你我终于见面了。”我一愣,钱佐是知道慕容楚歌的?想想也是,戴悠梦与慕容楚歌的事,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哈哈。谁要同你这疯子见面?”慕容楚风一脸不屑,把脸转向我,绝美的脸现在却笑得有些狰狞,“非要我逼你们才肯就范?现在,那一整棵血伏参可都是我的了!”
我冷笑,“你以为你能拿到血伏参么?”是的,钱佐以血伏参为诱饵把他骗下来了,可真正诱他前来的诱饵血伏参,却不见了踪影。
慕容楚风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他不屑一顾地冷哼,“就凭这一个疯子?呵,外面可都是我的人,你以为这疯子能救你出去?只怕你们还没有上去,就被乱箭射死了!”慕容楚风一脸得色地看着我,“你这女人是有些本事,居然连疟疾都能治好。只可惜,你救得了他们,现在却救不了你自己!”慕容楚风那玩味的目光顿时被一种厉色所代替,那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眼神。
“那倒未必!”我身畔的钱佐忽而发话,“知道朕为何挑选此处与你相见吗?只因为此地道每次只能同时有两人进入,你同钱既然下来了,外面的人就再听不到你的指挥。”他的笑是那样的沉稳和胸有成竹,“慕容公子本事是大,我越国上到一品大员,下到市井之徒,可能都有慕容公子你的人,指不定朕的御林军里也有不少。有钱能使鬼推磨,慕容公子一把银钱出去,自然有人为你卖命。不过,现在这暗室里,只有我们四个,慕容公子你寡不敌众的。”
我恍然大悟,钱佐不愧是心机算尽,他在明处,慕容楚风在暗,以慕容楚风的阴险,又最喜使阴招,钱佐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一次把慕容楚风给解决掉。
可是,现在呢?以钱佐一人可以同时对付慕容楚风和钱两人吗?还是……
我还没想明白,慕容楚风就做女子媚态哧哧笑了,“你的武功是好,可是你认为以你一个人能对抗我们两个么?”
钱佐对于慕容楚风的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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