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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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相交-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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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鹏不知道那鬼要干什么,只是瞪瞪地看他。慢慢的,那鬼走到前面第二排,那里坐着一家三口,襁褓中的孩子和年轻的父母都已经睡着了。鬼看看年轻夫妇,又去接近孩子,孩子突然醒来,阿阿大哭起来,把她的父母都惊醒了,连忙又摇又哄。鬼也不动了,站在座椅前静静地看他们。孩子越哭越厉害,声音大得吓人,车厢里的乘客全被惊醒。年轻夫妇很尴尬,却有无计可施,只是简单重复着哄小孩的几个策略,全都不奏效。

于鹏猛然瞥见对面的中年汉子,不知他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眼光去处,不是那对年轻夫妇,却似鬼站的地方。于鹏吃了一惊,难道他也能看到鬼?他和汉子对视了一下,汉子迅速把眼光转移开来,投向年轻夫妇。但其掩饰的痕迹却被于鹏抓到,没错,一定是他也能看到。

谷丁妇女此时也醒了过来,谷小影从零时堆里挑出几个花花绿绿的小袋,过去帮忙哄孩子,那对夫妇很感激却无法止住孩子的大声哭闹。于鹏低声对谷丁说:“我看见有个鬼站在孩子前面!”谷丁一点头,从行李中拿出铜八卦来,又向于鹏要了那串佛珠,收拾停当向孩子走去。那对夫妇见谷丁行色神秘,颈中挂着佛珠,手中又拿着不常见的八卦,很是疑心,大声拒绝着不让谷丁靠近,谷丁一笑,也不说话,将八卦平端,在胸前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了三圈,右手一举,然后捻动佛珠。

于鹏眼见那个鬼魂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孩子,慢慢从过道穿过车厢门消失了。说来也怪,鬼一走,孩子立马停止了哭泣,年轻夫妇不知道是谷丁的功劳,还是谷小影的小食品战略起了作用,总之一阵热情洋溢的感谢,谷丁父女谢而不受,顶着满车厢怪异的审视眼光回到座位。

于鹏偷眼去看对面的汉子,发现他又趴在桌上大睡起来,可是,如此短的时间如此混乱的环境,怎会这么快重新入睡?于鹏对他加了几分小心,看看表,到目的地省城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凑在谷丁耳边说:“一会下车利索点儿,对面那人我觉得不大对劲!”谷丁略一点头。于鹏又趴在谷小影耳边重复一遍,可能是距离太近,谷小影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下车前,为避免被认出来,谷小影对于鹏好一顿修饰,不料效果却有些夸张,谷丁不满意:“你把他弄得那么酷,本来没人看也有人看了。”

谷小影一吐舌头,大家合力把于鹏的外貌弄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周易》教天下和谐,你却弄得很突兀,这么多年我白教你。”临起身, 谷丁还不忘教训女儿一番,谷小影嘟着嘴,像受气的小母鸡跟在两个男人后面,来到车门口。

 车速慢下来,他们买去哈尔滨车票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目的地,是省城。三人警惕地望着车窗外面,仿佛立刻就会出现全站荷枪实弹的森严场 面,但没有。夜色中的车站冷冷清清,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无精打采地,漠视着这列行色匆匆的过路车。下车的人不多,过了出站口就被拉客 的出租司机们纷纷“抢”走了,于鹏三人也上了一辆车,于鹏对市内很熟悉,告诉司机直接奔开发区。

在一家小旅社,于鹏用假身份证登了记,服务员也没多问,开了两个标准间给他们。于鹏的手机在海南中被水浸得成了废铁一块,但他死死地 记住了马宽的号码,安顿好谷丁父女后,来到服务台买了一张电话卡,从公用电话给马宽打过去。

马宽的声音很疲惫,但是一听见于鹏,马上变得异常兴奋:“你小子,好几天也不来电话,我以为你在北京给抓住了呢!咋样?在哪呢?安顿 下来没?”于鹏轻轻道:“我回来了。”马宽的声音有些恼怒,听出来他很着急:“你……你叫我说你啥好,这都啥时候了,还……哎呀!”

于鹏很沉静:“有些事情我想弄明白,弄明白了,被抓也无所谓。”“你想整事儿?你知不知道你的名气现在有多响了?”“呵,真想跟你一 起喝喝酒。”于鹏拿着听筒,怅然若失地凝视着黑夜,片刻,问道:“我老婆好么?”“吴云都快急疯了,我还不能跟她说实话,你家的电话 、手机还有出入全都给监控了,能说啥,说了也没用。”“我,能见见她么?”

“这个……”马宽头一遭答应事情这么困难,他想了好一阵: “我想想办法,怎么找你?对了,不能到处乱跑,要在这儿,就老老实实呆着,租房子比住店安全。”“知道了,你那边怎么样?”

马宽的语调明显不痛快起来:“哎,查了很多线索,都断了,对方一定是个贼聪明的高手。”“潘总那面怎样?”“公司一切运转正常,他还 很袒护你,不让搜这个查那个,马的,装得还挺像。”“也许……真的……”“别抱幻想了,我查过老家伙的底细,有些经历是不实的,虽然 掩藏的很好,但是还露出了一点点蛛丝马迹,被我抓到了。”“不愧是刑警队第一杆枪!”“那是,你兄弟么!嘿嘿!”马宽得意地笑起来, 旋即又不自在道:“到后面,上面不让查了,说是偏离了破案方向。搞不懂这些家伙!没准是潘总在后面使钱呢。”“下角村那面怎么样?”

“怎么样,还不是你去就带了一大堆乱子,死了俩警察俩老百姓,派出所长给一撸到底,连县里都跟着吃锅烙,你小子坑老人了!”“又不是 我……”“嘿嘿!跟你逗着玩儿呢,不过那面乱糟糟的现在。”“我想去看看,查查我家祖坟的事情。”“你又不是风水先生,查这玩意儿干 啥,老实呆着吧你!”“我带来个北京教授,比省城的陆教授还强。”

“…………”马宽破天荒一阵沉默,想了一会儿:“我给安排下乡的事儿,不过,这次你要听我的,不能到处瞎跑!”“嗯!”于鹏对着听筒 使劲一点头,仿佛马宽能看见似的。“明天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办。你要是不听话在外面给逮着了,咱俩就算掰了!哼哼 !”

后夜的风有些冷,于鹏放下电话,向三百米外的旅社走去,他心里满是对吴云的惦念,此刻妻子不知道在做什么,但一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开发区街道宽阔,辉煌的街灯不知疲倦地照耀着空无一人的马路,走着走着,于鹏猛然发现有个人呆呆地站在街正中,一动不动,醉鬼?不 像,那人站得笔直,晃都不晃一下,神经病?也不像……是……鬼吧?于鹏有些习惯了,虽然还是很怕,他走着看着并未停留,那人也就一动 不动地站着。远处一阵马达声,一辆赶夜路的车子飞驰而来,直直地向那人碾过去,于鹏一惊,车子已经到了近前,从容地穿了过去,一个走 了,一个继续站立。

那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满足,被汽车穿过后,慢慢转过身来,开步要走,于鹏隐约看见,他的面孔稀烂,骨血混杂,五官早没了模样。鬼没有理 会他,慢慢地消逝在远处的黑暗中。

“呼!”于鹏长出一口气,衬衫有些湿透了,冷冷地贴在后背,正要赶回旅社,街对面忽然灯光闪烁,依稀出现了个市场,人来人往影影绰绰 ,不下四五十人在那里交易,而服装,却不似现代。于鹏看着这缥缈不定的阵势加紧了步伐,他想尽快赶回旅店。“阿,哇~”隐约地,谁家孩 子哭闹起来,然后是宠物狗的吠叫声,一条,两条,夜晚的宁静被打乱了,几盏灯亮了起来,不知是谁家父母在哄夜啼的幼儿。

于鹏紧赶慢赶跑回旅店,猛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吓了一跳,同时按住仆仆乱蹦的胸口,原来那人是旅社老板:“大兄弟呀,人吓人 吓死人呐!你坑苦了我了!”老板拍拍胸脯,于鹏见他手里拿着一挂鞭炮,很是不解。老板惨淡一笑:“这是你看着了,我才跟你说说,平时 白话出去,客人还不都得吓跑了哇——这儿原来是个坟地。”“那对面的市场……”“阿?你看到了?可真不一般呐,都是半夜孩子哭狗叫唤 大家才觉得不对,算了先不说了,我去整一下。”

于鹏只见老板跑到路口的一根电灯杆下,用红布捆了鞭炮,噼噼啪啪点了起来。也怪,鞭炮炸完,对面模模糊糊的市场也就没了,一切恢复寂 静,个别孩子又哭闹了一会儿,也慢慢没了动静。

于鹏悄悄回屋,谷丁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毕竟劳顿多日,体力有些不成了。月骧同佛珠被安放在一起,在桌子上摆了个奇怪的造型,不用问,是谷丁的“研究成果”,于鹏没去动,匆匆躺下睡了。

第二天于鹏没有出门,关在屋子里看电视,谷丁拉了女儿出去转了转,买些日用品回来,外带一部手机。夜半时分,于鹏用这个手机给马宽拨通了电话,马宽说:“过来吧,我在东环立交桥正明街出口。”于鹏和谷丁打过招呼,匆匆下楼,走了好远才找到一辆出租车,他叫司机快开,司机一笑:“马路没人,让我慢开我还不乐意呢!”脚一搭油门,车子一下子超过了80迈。

到了接头地点,马宽蓝白相间的面包车拉上于鹏七拐八拐钻进胡同。于鹏还没有坐稳,有只手猛然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是吴云。

吴云说不出话,只是哭。于鹏心里发酸,手足无措的样子。马宽扭过头来一拍他肩膀:“给你俩20分钟,然后我得把她送回去。”说罢下车了。吴云的哭声大起来,拼命抓揉着于鹏的肩膀,于鹏抓住它们,贴在脸上。

马宽点了根烟,靠在不远处的墙根蹲下去,顺着不太明亮的光线,他看到车里的两个人影晃动着,时而分开,时而合并,像波浪中的两艘小船,有些无力,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舍。马宽看看表,看看影子,狠狠地吸着烟,夏夜浮躁而无序,时而寂静,时而传来无眠的烦躁声,如同他面对的案子,不时浮起一些线索,很快又被更多的庞杂事务冲开。

时间到了,马宽起身走到车旁,想敲敲窗子,手又缓下来,足足多等了三分钟,才重重地敲了几下。于鹏应了一声,马宽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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