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看见巍恩,快步跑了过来,手里舞动着洋娃娃,高兴地叫道:“叔叔,叔叔,箫叔叔送给我礼物了。”
巍恩把芬妮抱起放在膝盖上,笑道:“让我看看,啊,好漂亮的娃娃,比我们的小芬妮还好看。”
箫先生走在芬妮的后面,含笑坐了下来。说了几句,芬妮跳下地,跑出去了,巍恩听着小姑娘的欢笑声,道:“箫先生,我替文森特谢谢你。”
箫先生笑容一敛,正色道:“巍恩,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巍恩听了一愣。
“那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先生的,听了都觉得罗嗦。”
“那叫你什么?”巍恩问道。
箫先生沉吟了一下,道:“我的名字叫克瑞斯特。箫(Christ。Shaw),家里人都叫我箫特。”
巍恩一拍手道:“好,那以后我就称呼你箫特。”
箫特笑了一笑,继续道:“嗯。对了,我昨天晚上去王宫觐见王太后陛下了。”
巍恩惊讶道:“我以为太后已经出城避难了,没想到还在宫中。”
“正因为她没走,所以王都还没有乱套,疾病也还没有向外蔓延,否则早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箫特道。
巍恩点头道:“陛下的胆识与魄力令人钦佩。”
“我把你的事情向她汇报了,她听完十分高兴,并命我来全权负责分发药品的事情,巍恩,此事越快办越好,你的云南白药打算怎么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巍恩思考着,缓缓道:“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已经患上黑死病了?”
“从我手中的报告来看,黑死病发病于两个礼拜前,目前已死亡244人,其中绝大多数为平民,教会已将城内三百二十五户居民共1600人迁入城郊的两个隔离点。”
巍恩淡淡道:“可有贵族患上了黑死病?”
“还没有。不过等到病情大面积爆发时,那就难说了。”
巍恩叹了口气,天灾人祸,最先倒霉的永远都是老百姓。考虑了一下,他说道:“我想把所有的白药溶在圣水中,然后分成三份,其中的两个大份用在每个隔离点里。”
“你的意思还要留一个小份,作为日后的备用?”
“错了,是用来卖钱的。”巍恩诡秘地一笑。
箫特顿时吃惊道:“你疯了?这可是发国难财,小心被别人咒死啊。”
巍恩摇头道:“放心,我自然有把握。我保证到时候买药的人不但不骂我,而且还会欢天喜地地送上钱来。”
箫特静静地看着巍恩,仿佛发现了一头远古的奇异生物,半晌,他往椅子背上一靠:“好吧。那我拭目以待。”
当下,箫特聚集人手,开始分药。分药完毕后,巍恩跟着一辆被严密保护的马车出城,来到了城东的一处隔离点。
这个隔离点以前是一座教会学校,黑死病发作以后,临时被改建为居民住宅,居住环境十分简陋,连基本的卫生条件都无法保证。学校四周的铁栅栏上挂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十字架,灿烂的午后阳光似乎照不进被层层封锁的校园,阴霾与灰暗笼罩在每一个角落,一队队装备严密的士兵不停地来回巡逻着,隔离点里面不时地传来悲惨的哭声和愤怒的咒骂声。
马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众人把水坛从车上搬了下来,用钟声召集被隔离的百姓,巍恩望着一个个蓬头垢面、脸有菜色的男女老少,怒火和难过同时涌上心头。
负责隔离点安全工作的一名骑士当众宣布了圣水的作用,顿时在人群中爆出了一片欢呼,一些老者甚至当场跪在了地上,大声地含泪祈祷,内容无非是感谢主的包容和拯救,使他们这些被魔鬼诱惑的人们能够重获光明之类。巍恩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分药过程开始时有些嘈杂拥挤,但在剑与矛的光芒下很快恢复了顺利,居民们排着长队,每户领到了一小杯圣水。随后,按照事先的计划,领队的骑士运来干净'奇‘书‘网‘整。理提。供'的清水,居民们开始清洗身体,彻底地打扫卫生,已经死去的尸体被深深地掩埋,校园的草地上燃起了篝火,年轻人们围着篝火欢歌跳舞,庆贺自己的重生。
领队骑士与巍恩站在铁栅栏外,看着里面热闹的景象,都发出由衷的感慨。骑士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里面传来笑声。”
巍恩问道:“那他们时候能放出来?”
骑士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还要观察几天吧。”
巍恩沉默许久,慢慢道:“希望这里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埋骨之地了。”
回到箫府,卡门按照巍恩的吩咐,用箫特送来的一个精美的长颈瓷瓶,装进剩下的一点儿圣水,上面插了一根青翠的柳枝。巍恩把瓷瓶摆在桌上仔细端详,脑袋左摇右晃,两眼发光。
箫特、文森特等人坐在旁边,看着巍恩一付暴发户的模样,忍不住发噱。若拉好奇地问道:“巍恩,这些圣水你准备卖给谁?”
巍恩闻言道:“谁买得起就卖给谁。”
“那你准备开出什么价钱,多少钱一杯?”
“一杯?拜托,那能卖多少钱?我要用柳枝蘸着卖,一滴一百金币。”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就连出身富贵之家的箫特也毫不例外:“什么?一滴一百金币?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咱俩谁也没疯。物以稀为贵,东西越少,价钱就越高。”
文森特不以为然道:“你把别的圣水全都免费分送,为何偏偏这点圣水要卖出个天价?”
“谁说这是普通的圣水?”巍恩转身面向大家,正色道:“这可是价值千金、珍稀罕见的慈悲观音救世水,只有真正的贵族和富贵之人才配享用,要不是因为黑死病,我还不舍得卖哩。”
“噢。”箫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呵呵,难道贵族们就都是冤大头吗?”
“瞧你说的,哪有这么不堪。你想想,贵族专用,如果太便宜岂不是笑话?箫特,你只要通过你的上层渠道把消息传出去,还怕没有买家吗?”
卡门抿嘴一笑:“你可真够狠的,明明是个奸商,偏偏还有那么多的说辞。”
箫特哼了哼,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巍恩一愣,叹气道:“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箫特耸了耸肩:“不敢,现学现卖而已。”
若拉道:“你这个什么观音救世水太拗口了,听着就不痛快。”
巍恩笑道:“那你给起个名字。”
若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卡门忽然道:“叫‘维纳斯之泪’行吗?”
众人听了,都觉得很好,纷纷表示同意。过了一会儿,若拉皱眉道;“巍恩,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巍恩道:“我准备拿出一半分给那些受害的百姓,帮助他们渡过目前这个难关。”
众人静了下来,没想到这个暴发户居然会有这么个义正词严的念头。过了半天,若拉问道:“那剩下的呢?”
巍恩潇洒地一笑:“我辛苦这么半天,总不能血本无归吧?谁说当好人就一定要高风亮节,穷的叮当响?”伸了个懒腰,巍恩懒洋洋地道:“赶明儿起,我也准备做个有钱人咯。”
众人大笑,箫特看着巍恩,默默心道,巍恩啊,巍恩,你以后还怕没钱吗?
第二十四章 憔悴的故人
五天之后,隔离点的第一批居民得到了教会的批准,离开了那个死亡的集中营,返回了自己的家园。当天晚上,城区各教堂都举行了盛大的弥散仪式,悼念不幸死去的灵魂,庆祝和感谢神的恩赐。
短短十几天内,一位来自偏僻山区的青年所发现的云南白药可以彻底征服黑死病的消息,传遍了王都的每一个角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希望见一见这位传说中英俊潇洒、魁梧威猛的年轻人,亲自送上自己的感激和谢意。巍恩,这个平凡的名字,忽然成为了若干不平凡的故事的主角,迅速在民众之中传开。
如果巍恩没有住在箫府,而箫府不是王国第一贵族的话,恐怕箫府的门槛已经要更换十几次了,犹是如此,无数感谢的信件和礼物像雪花一样飞进了府邸。
可是巍恩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突然变得很忙,忙着数钱。
如果说巍恩是一位有创意的人才的话,那箫特就简直是个商业天才了。几天来,维纳斯之泪伴着精美无比的包装,秘密而有效的传播,以及箫特杜撰的一个凄美而悲伤的故事,感动了王都的每一个皇亲国戚,巨商富贾,维纳斯之泪从一开始的每滴一百金币被炒到了上千金币,而且奇货可居,难求一见。
尤其是当维纳斯之泪只剩下一点儿瓶底的时候,箫特委托里约堡交易所举行了一场小型却豪华的拍卖会,最后的维纳斯之泪连同瓷瓶和柳枝一起拍出了一个合理的价钱,五万金币!
当巍恩知道成交的价格后,他沉默着,思索着,说出了一句令文森特等人终身难忘的话:“今夜做梦也会笑。”
箫府,箫特的书房。
箫特的书房不大,除了书架上密密麻麻,陈列整齐的书籍和旁边摆放的一簇白菊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的豪华摆设,屋子里淡淡地浮动着暗香,书桌上,一件镇纸压着几张信笺。
清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信纸翻动,露出了最后一页的一段字:“
孩子,你此次约克郡之行,收获如此之大,我心里十分宽慰。如你信上所言,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很可能会给局势带入重大而未知的变数,你要多加注意,小心防范,待边疆事情了结,我会亲自回去见见他。
另外,此事定要保密,尽可能地少让他在贵族间露面,以免打草惊蛇,令托瑞党人注意到他。等切尼查清楚他的背景和资料后,你要速报于我。
爱你的父亲。
房门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箫特与麦斯。
麦斯道:“找我来什么事?”
箫特道:“太后陛下已经授令,三天后,她将会在威敏斯特大教堂亲自为巍恩授勋封爵,届时王都地区所有大主教以上的神职人员和内阁大臣将全部参加。”
麦斯道:“这可是个大事啊。巍恩知道了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午饭后我会找他。还有我父亲来信说,巍恩的事请你一定保密,免得惹起那些人的注意。”
“这个道理我懂得,放心吧。对了,巍恩是教徒吗?”麦斯问道。
“我不太清楚,不过听卡门说,他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