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萧特轻轻一叹。
巍恩忍住心里的难过,问道:“你想喝水吗?”
“不用。”自从中毒后,萧特不但进食极少,而且怕光,怕水,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昏睡之中,只有到了深夜,才会清醒一会儿。
巍恩勉强一笑,却说不出话来。二人陷入了静默之中,过了半天,萧特忽然开口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我的身份。”
“哦。萧特,对不起,那天我……”
“没什么。”萧特低声道:“巍恩,其实,我不叫克瑞斯特,我的真名叫克瑞斯蒂娜(Christina),我的长辈们都叫我萧娜。”
“萧娜,萧娜,这个名字真好听,我以后能叫你萧娜吗?”巍恩微笑道。
“如果还有以后,那你就叫吧。”
听着萧特无力的回答,巍恩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萧娜,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你,亲爱的巍恩。”萧特的回答平淡而宁静。
巍恩听完,心里突然一酸:“萧娜……”他没能继续,因为他的声音已哽咽。
“别难过,你在我的身边,我感觉很好。巍恩,你知道克瑞斯蒂娜的含义吗?”萧娜问道。
“什么?”
“克瑞斯蒂娜的含义就是,圣徒(基督)的追随者。”说完,她伸出左手,轻轻摸索着,终于和巍恩的手握在了一起。
巍恩坐在萧特的床边,紧紧与她的手相握,泪水,终于无声地滑下:明天,明天我们也许就能找到救你的解药了,萧特,你要坚持啊。
第二天一早,文森特与切尼就出发去寻找卡特的尸体,两个小时后,二人回到了宿营地,一脸的失落。
巍恩看了,心里一沉,走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文森特摇了摇头,切尼道:“卡特已经摔成了一个烂柿子。我们找过了,他身体上只有这么一个玩意儿。”他手一摊,亮出了一件黑色的六角形金属物件,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这是什么?”巍恩皱眉问道。
“好像是个令牌。”文森特答道。
“那咱们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继续前进。”
车队继续前进,阴沉的天空没有阳光,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下雪。下午时分,车队沿着一条蜿蜒狭窄的山路走了许久,忽然,文森特一勒马缰,指着前方道:“转过前边的山坳,我们就到了。”
站在山谷的入口,面对着眼前的情景,巍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面前,一片花海浓浓地盛开在脚下,虽然不知是什么花种,却异常的鲜艳、芬芳。花朵并不高,齐齐地堪能及膝,然而绵延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整座山谷里,除了它们以外,再无其他。
寒风吹过,花儿垂下了娇艳的头颅,风,虽然冷列依旧,然而伴随着淡淡的清香,却让人感到了一丝冬日的暖意。四面的山壁陡峭如刀削斧凿,将这一片花海环绕在其中,花海的中央,依稀竖立着几块巨石。众人一字排开,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风景,就连芬妮也睁大了眼睛,紧紧地抿着小嘴。如果不是头上阴翳的天空,每个人几乎都以为他们来到了梦的天堂。
巍恩愣了半晌,看了一眼文森特,发现他的脸上一样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奇怪道:“怎么了,文森特?”
文森特摇头表示没事,巍恩接着道:“那你惊奇什么呢?”
“你知道,我每年来扫墓时,这里并没有开花,只是一片绿色的植物。没想到到了冬天,它们反倒开出了花。”
“它们是王族特有的花种,叫做忆春葵,天气越寒冷,它们反而会开出鲜艳的花朵来。”一旁的夏士兰沉声道。
巍恩闻言,精神一振:“既然是王族的花,那看来我们来对了地方。”
夏士兰微微点头,文森特神情一肃:“我们走吧。”
切尼望着前方一条穿越花海,直抵中央的巨石阵的小径,问道:“少爷怎么办?马车也驶进来?”
巍恩接口道:“我来背她吧。”
巍恩钻进马车,告诉了萧特大家的安排。萧特一听,顿时神色忸怩,不过身体虚弱的她此刻连走路都十分费力,只得让巍恩为她套上了一件厚重的黑袍,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然后,巍恩把她背下了马车。
众人沿着一条小径,随着文森特,慢慢向花海中央的石阵走去。如果不是巍恩背上负着受伤的萧特,这里实在是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目眩心动的绝妙风景。
小径两旁的花瓣和绿叶与大家擦身而过,阵阵的馨香中,这一路上的劳苦似乎都成了值得的付出。巍恩跟在众人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为背上的萧特描述着眼前的景色。
萧特趴在巍恩的后背上,喟然道:“要是我能亲眼看一看这些景色,那该多好啊。真可惜。”
巍恩微笑道:“别急,等你病好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萧特轻轻一叹,没有回答。巍恩心下恻然:“萧特,你一定会好的。到时候,我就陪着你坐在这片花海里,闻着花香,数夜空的星星。”
“真的?”萧特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欢欣。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萧特把脸慢慢贴在了巍恩的后背上,搂着他的双臂用力紧了紧:“谢谢,巍恩。”
终于,他们来到了花海的中央,巨石的旁边。
巍恩仰头望着,五座高耸的巨石间距均匀地环绕在一座长方形石台的四周,巨石上尖下粗,粗砺的表面上到处留着风化的痕迹,隐隐能见几缕雕纹。
众人迈上石阶,来到石台的旁边。夏士兰四下观察,地面上除了飘落的花瓣以外,四周的地面并无其它杂物,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台上,忽然“嗯”了一声:“台上刻着王族的文字。”
文森特猛地大声道:“不能念!”
夏士兰奇怪地扫了文森特一眼,闭上了嘴。巍恩仔细看了看,发现石台上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和上次在萨拉门托古堡所见的图案如出一辙,道:“怎么了?”
“巍恩,上一次我因为诅咒而险些丢掉性命,就是因为我当时在这念出了其中的部分文字。”
“你的意思是,这些雕刻的文字就是诅咒?”
“我想是的。”
巍恩点点头,陷入了思考之中。夏士兰道:“文森特,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下事情的细节。”
文森特沉默着,半晌,他摸着芬妮的黑发,缓缓道:“好吧,我告诉你们。芬妮,我担心你听完之后,会很难过。”
芬妮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明白了文森特的意思:“爸爸,你说吧,我早晚会知道的。”
文森特一叹:“是啊,你早晚会长大,早晚会知道的。”
“芬妮的母亲,费雯丽,是太阳鸟王族的一位圣女。”文森特开始了自己的讲述:“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圣战已经进入了尾声,王族对大陆的统治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当时费雯丽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伤,被我的部队所俘虏,出于同情心,我照料了她一段时间,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和她产生了感情。于是,我俩决定离开军队,一起远走天涯。”
“就我所知,王族的圣女是不能与普通人发生感情的,否则……”夏士兰沉声道。
文森特看了看夏士兰,脸色黯然道:“你说的是。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
“然后呢?”巍恩问道。
“离开军队后,我和费雯丽便在约克郡隐姓埋名生活了下来,不久,”文森特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的感情既深刻又复杂:“费雯丽怀上了芬妮。”
“怀上芬妮之后,她本来就很差的健康更是每况愈下,不论我想尽什么办法,却没有丝毫的效果。终于,在临分娩前,她告诉我,王族圣女的怀孕便意味着生命的终结。”说到这里,文森特的脸色如头顶的天空一般阴沉,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芬妮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芬妮出生后,费雯丽便离开了我们父女俩,临终时,她告诉我,她希望能够安葬在这里,因为这里就是王族的墓地。”
巍恩道:“所以你每年都要来这里为她扫墓。”
“是的。”
切尼四下看了看,犹豫道:“文森特,恕我冒昧,走了这么半天,我并没有看到你妻子的坟墓啊。”
第十章 安魂咒
文森特道:“那是因为她并没有埋葬在地下。按照我妻子的遗愿,我把她的遗体带到了这里,放在了这石台之上,她说王族的守护神会在这里把她的灵魂接走。”
“然后呢?”切尼问道。
“费雯丽生前一再强调,不希望我看到她死后渐渐腐烂,变成骷髅的模样,我尊重她的遗愿,很快便离开了山谷,直到第二年她的忌日,我才再次返回到了这里。”
巍恩皱眉道:“文森特,你发现没有,这里没有任何遗骸的痕迹,这可不符合常理,难道嫂子的尸体凭空在空气中蒸发了?”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所以我每年都要来看看她。有时候,我突然想,也许她并没有死,”文森特抬头环视着身边的五棵石柱,沧桑与感慨油然而出:“也许她只是找个地方去养伤,没准哪一天,她会突然回到我们父女俩的身边。”
芬妮呜咽的声音渐渐响亮,她慢慢走到父亲身边,钻进了他的怀里,文森特轻轻抚摸着芬妮的头发,勉力微笑:“傻孩子,别哭。”
众人沉默着,片刻之后,文森特看到巍恩的脸上渗出汗滴,忙来到一根石柱旁边,在地上铺上了一块小毯子,道:“巍恩,你把萧特放下来,先休息一下。”
萧特低声道:“巍恩,先把我放下来吧。”
巍恩喘了一口长气,确实也觉得难以为继,只得道:“好吧,我休息一下再背你。”
巍恩走到石柱旁边,把萧特放了下来,萧特倚着石柱坐在小毯上,轻轻喘息。这时,夏士兰忽然道:“文森特,从你的遭遇来看,我有几点想法。”
“你说?”
“你可能不知道,太阳鸟王族的圣女在王族里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与显贵,她是王族所崇拜的神灵在人间的象征和代表,即便是王族的普通族人,等闲也无法见到她的身影,我有些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你俘虏了呢?”
文森特一脸严肃:“也许是巧合吧,不过当时她身上有伤。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