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费事了,我已经知道了。”阴沉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宋怜心下一惊,赶忙抹去泪:“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在闹着玩的而已……”
“是吗?”严恒韬握紧拳,由齿缝中挤出话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她在学校的生活,根本不像她形容得这么美好快乐,她得到的只是欺凌、嘲弄、轻视、同情……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没有!
而她居然欺骗他,为了让他安心而欺骗他!
怎么可以?!她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他有多心痛吗?
“别——先别生气,回家我会解释,真的!”
“你是需要解释。”他沉声道。
怕他想太多,回去又要难受好几天,宋怜一心只想拿回项链,把他带离开这里。
她急切地挪动步伐,走向记忆中的声音发源处,双手在空气中探寻:“拜托你们别玩了,快把项链还给我。”
“来抢啊,抢得到就还你。”男同学不改劣性,将项链左右抛玩,银白的光芒在抛甩中划出道道炫丽流光。
宋怜根本无法探知项链的真实位置,双手一次次落空,挫败得泫然欲泣。
几名男同学平日就是班上的土霸王,又都是属于“营养过剩”的体型,眼下仗着人多,根本就不把严恒韬当一回事,临时兴起的小恶作剧演变到最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将目标转移到宋怜身上。
嘻闹中,不晓得是谁推了宋怜一把,无法辨视方位的她,撞上了桌椅,颠踬往后跌。
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跌进了一道熟悉的臂弯。
忍耐已到极限,严恒韬自认看得够清楚了!
怒焰炙疼了身心,他二话不说,一拳挥了出去,今天他要不揍得这几个小混蛋哭爹叫娘,他严恒韬三个字就倒着写!
顿时,教室闹哄哄地乱成一团,七八个男孩就这样扭打在一块,女孩们纷纷尖叫着逃开,小毛头们不知死活,想靠着人多扳回一城,一双双小拳头卯足了劲往严恒韬身上招呼过去。
孩子的打架方式,没有章法技巧可言,全凭一股蛮力,而怒焰正炽的严恒韬别的没有,就蛮力多得是,他绝对不介意打到他们一个个都爬不起来!
这发狂似的打法,几个小毛头岂有招架之力,心慌之下,手边不晓得抓着了什么东西,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挥去,才发现那是营养午餐用的铁勺。
额际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严恒韬闷哼一声,恼火地以一记重拳回敬过去。
“哇——”
尖叫、哭喊,以及发慌的求饶声,回荡在乱成一团的教室中。
“别打了,韬,住手,不要再打了!”无法确认情势的发展,宋怜心急地想上前阻止,混乱中,不长眼的拳头失控地扫到她,宋怜痛呼了声,跌坐在地面。
“小怜!”一听到她的惊叫声,严恒韬很快地住了手,焦灼地奔向她,“有没有怎样?哪里受伤了?可恶——”他发狂地又想回头去大干一架。
“不要!”宋怜及时抓住他衣角,连声道:“我没事,不要打架。老师会处罚,爸爸会生气,你也会受伤,我不要这样。”
瞧她泪眼汪汪,准是被吓坏了。
“好,我不打架,小怜,不要怕。”他心疼地拍抚她。
“那你痛不痛?”一双小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索着,触及额上温热湿黏的液体,她有所领悟,惊白了小脸。
“这是血对不对?韬,你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你的,呜呜呜……”她又惊又慌,不知所措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小怜,你别紧张,不要哭。”
“可是可是……”
“没事的,乖,听话,把眼泪擦一擦。你看,我帮你把项链拿回来了。”
“真的吗?”宋怜任意抹去满脸的泪,急巴巴地伸出双手,感觉到那熟悉的触觉又回到掌中,她珍爱万般地合握住,贴上心口,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嗯。”她小心翼翼地交给他。
直到那冰凉的金属物体再一次躺回她胸前,她不禁心满意足地低道:“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身上了。”
那是他以血为代价所要回的啊!
见她这般神情,严恒韬的心头五味杂陈。
他是孤儿,而这条十字架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惟一的遗物。
她重伤入院之后,他天天陪着她,不眠不休,就在那时,他将这条项链送给了她。
当时,他说:“我相信小怜是最坚强的女孩,只要你熬过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亲手替她戴上项链,代表了他的承诺。
从此,她视若珍宝。
伤重那段时间,每当她疼得难以承受时,他会看见她手中牢牢握着链坠,像是在为着某种信念而努力,再苦再痛都不怕……
他也曾疑惑,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一名六岁的女孩如此执着?承诺是他亲口许下,然而他却不清楚,她要他履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誓约?
而这道疑惑,就这样缠着他度过了十几载春秋——
阳光暖暖地撒在晶莹如玉的脸庞上,宋怜早已清醒,却还舍不得由昨夜的残梦中脱离。
昨晚,又梦见童年往事了,所以她睡得特别香。
还想多沉醉在梦中一会儿,她并不急着睁开眼,翻了个身,一手握上链坠。
脑海中一直牢牢地记得,那是他头一回为了她而和人打架,而且是一对七的打法,那场群架打得两个班级老师皆火冒三丈,把学生家长全给联络到校。
而宋憬无一来到学校,看到的便是伤痕累累的他与泪儿涟涟的她,尤其她身上还沾着血渍。
可想而知父亲会有多生气了。
“我把小怜交给你,是要你好好照顾她,结果你做了什么?居然拉着她去打群架!”
对于父亲愤怒的指责,韬一个字都没辩驳,想当然耳,回到家中后,一顿责罚自是免不了。
他被罚跪、禁食,却一点也不后悔。
那晚,她带着偷偷藏起来的蛋糕去看他,哭着说事情是因她而起,爸爸如果还想继续罚他,那她就要陪他一起受罚。
韬只是笑笑地对她说了句:“傻瓜!”
为了止住她的泪,他吃下了她带来的食物。
那晚,她一直陪着他,陪到她好累好累,撑不住倦意而在他怀中睡着。
她不知道爸爸到底罚他跪了多久,等到她再一次醒来时,她已经在他的床上,有他陪着,不过她感觉得出来,他一整晚都没睡。
那次的事件只是一个开端,成长生涯中,有着太多的大小风波,而他始终不改其志地捍卫着她,为她打了不计其数的架,也受了爸爸不计其数的惩处,却从没有一次后悔过。
惩罚到最后,爸爸也对他绝望、着破了,说他是野蛮人,只会用不文明的方式来解决事情。
然后他就会很不怕死地回应:“有些事,用蛮力解决比你用之乎者也去感化别人快得多,而且有效!”要真想等他用精神感召来教化那群王八蛋,小怜早被欺负死了。
见他不但毫无悔意,而且比谁都还理直气壮,宋景元简直挫败到无言以对,最后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不让小怜受委屈。
思及此,宋怜的嘴角勾起清甜浅笑。
这样一个全心为她的男人,不拐来当老公,岂不可惜了?
伸了伸懒腰,她终于甘愿起床。
听说他最近又和某位服装名模走得很近,而且是丰胸柳腰、美艳脸蛋、性感身材的风情女郎,很像他会沾的类型。
依他玩女人的速度,她猜,大概也快到“全垒打”
的程度了。
唉,真不晓得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收收心,回头看看她这朵家花,别处处采野花充饥。
她决定今天要一个人到公司去晃一晃,很“不小心”地让他去紧张一下子,免得他玩女人玩过头,真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十四年的失明生涯,造就了宋怜对方向与听力的异常敏锐度,只要她定下心来,沉淀思绪,就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环境的变化,然后从容地应对所有的事,有些人若不细心点,甚至还察觉不出那双灵性出尘的美眸是看不见的。
下了计程车,她由皮包中取出纸钞。严恒韬会细心地在纸钞的边缘以折角为记号,所以即使她看不见也绝不会拿错钱。
依着记忆中严恒韬对她解说的地形,她成功地进入宏展企业大楼。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就像现在。
她是有听见迎面而来的脚步声,但是对方步调太过轻浅,所以当她发现,并且想闪开时,为时已晚。
她被撞退了两步,并已听到物体落地的声音。
“啊,抱歉,小姐,你没事吧?”
宋擎正利用时间,边走边整理手中的资料,没想到竞撞上了人,赶忙抬起头,也顾不得掉落一地的文件,伸手先稳住她。
“没、没事,抱歉,造成你的困扰。”她以为是她失误。
“哪里,是我自己不对,不该边走边做其他事,高估了自己一心二用的能力。”
宋怜微笑,没多作解释。
见她无恙,宋擎弯下身捡拾散落地面的纸张。
“你东西掉了吗?”她本能地蹲下身帮忙。
初始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留意到她捡完面前触手可及的几张纸,两手缓慢地在地上摸索后,他才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动作并不明显,但他就是敏感地留意到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迟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轻晃几下——
果然没错,她看不到!
他无声地倒吸了口气,轻唤:“小、小姐——”
宋怜停下手,听到他细微的吸气声,再察觉他口吻有异,她便知晓,他已经发现了。
她平静地微笑,将资料递还给他:“你知道了?”
她承认得过于坦然,宋擎一时无言。
“你真细心,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是——天生还是意外?”他轻问,体贴地扶她起身,退离人来人往的走道。
宋怜像是有些讶异他会这么问,而宋擎留意到自己的唐突,旋即又道:“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必回答“是意外。”不等他说完,她轻声接续。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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