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个朋友提过,特地来看看。”康熙带着笑意,姑娘呢,你觉得喜字鸳鸯楼什么最出色?”
她偏头想了半天,要说自家的特色,屈指数来,有美味可口的菜色,有嚎头十足的书坊游船,有服务周到的夥计……当然,还有脑袋最灵活的老板娘,随时想出新花招,也就是她本人啦!
“样样皆上品,总而言之,你亲自去过后,就知道为什么它会备受推崇。”人还是该嫌虚点,总不能自吹自擂吧。
“说得极好。”康熙赞许地点点头,眼前的女子的性子与常人完全不同。寻常人见到自己,即使不知身分,也总是唯唯诺诺不敢直视着他的眼,但她特别不同,非但没有卑躬屈膝的模样,反而乐于攀谈。这样的气度,只有徐磊口中的顾茵茵才是吧。
唉,都怪自己太自满,以为普天之下的女子皆大同小异,才会答应徐磊的要求。罢了,如今想收回当初的话语,已是太迟。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两位远道而来,相信喜宇鸳鸯楼会有特别的招待,包君满意喔。”前方就是自个的店了,她总得说些客套话,待会儿再见面才能攀交情啊。
“谢谢你了,喜字鸳鸯楼的老板娘,我相信你的话。”
啊,她什么时候说溜嘴,介绍自己的身分?站在自家的招牌前方,顾茵茵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京里头正处于动荡之中,皇上微服出巡,六宫无主,正好给野心勃勃的皇子们一个大好机会诸杀异己。手足相残,兄弟相争,图的只是一已之私。
刚跨出门槛,徐磊就感到浓浓的杀气迎面而来,无意闪躲,该来的总避不开,所以他朗声道:“四阿哥,久等了。”
“很好,你也知道我等这天很久了。”胤桢大方地走上前去,完全不掩饰杀人的意图。
“四阿哥亲自上门,想必有重要事。”
“当然。”他手拿者令人闻之丧胆的血滴子在空中晃动,发出凄厉的声响,“特地来送你上黄泉路,这事情当然重要。”
“我与四阿哥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步步进逼。”他不求战,但人若欺于前,亦无委曲求全之理。
“因为你给脸不要脸……”
话声未歇,他已然熟练地抄起手上的血滴子掷出,每一次的攻击都欲取徐磊的性命。
见血封喉的血滴子,是胤桢最引以为傲的兵器,当今天下没有几人使得好,更没有几人能逃得过他残酷的攻击。
徐磊屏气凝神,专心地应付着,藏在袖中的短剑及时抽出,挡住血滴于头波的攻势。
几回全的刀光剑影之后,不分轩轾的两人,彼此互相激赏。若非各为其主,各有所求,实在该好好地切蹉。
忽然间,胤桢逮到一个空档,使尽全力地朝他的背面击出掌风。但徐磊的反应更快,身形飘忽地闪过攻势,再趁着千钧一发的瞬间,短剑倏地抵在胤祯的颈项前方。
“游戏结束。”’
“哼,是我技不如人,姓徐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使。”不肯认输的胤祯高傲的抬起头。
“我本无意伤人。”近在咫尺,他说得极轻,“只要四阿哥能保证,日后不在背后暗伤十四阿哥。”
“为保命要我答允很简单,只是……”闻言胤祯微怔,“你不怕我日后出尔反尔?”
“四阿哥说话算话,这点信心我有。”
“但是……”胤桢诧异地问,“就算有我的保证,也无法阻止其他兄弟杀十四阿哥的决心。
“十四阿哥从无意于天下,属下只希望四阿哥能明白他的心意。”徐磊收回剑,抱着拳请罪。“属下得罪了,今日这事,四阿哥毋需对旁人提起。但请四阿哥切记在心,今日与我之约定,无论何时都属有效,否则来日方长,徐磊天涯海角,处处奉陪。”
胤祯沉吟片刻,终于豪气地答应,“好,如果十四无意于大清的王位,我会保他全身面退。”
“谢四阿哥成全。”
有胤祯的相挺,徐磊总算了结悬在心上的最后夙愿,可以潇洒地离开。这是他离去前最后能替十四阿哥所做的事情,未来漫漫岁月中,有了四阿哥的金口应允,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算算时间,也该让皇上作个决定。徐磊信心十足,有茵茵的存在,什么人都会同意他的观感呵。
京城啊京城,多少罪恶假汝之名,多少血泪写在其间,徐磊漂泊的心,只归属于洞庭湖旁,一栋不甚起眼的小楼,一位凶狠十足的婆娘那边,再也不为所惑。
贴近生活后才知道,为什么徐磊宁可舍弃一切,换来平静的生活,久未享受过的宁静,在他迟幕之年里,再次重温。
因为顾茵茵的陪伴,短短数日中,他过了生命里最愉快轻松的生活,几乎到乐不思蜀的地步。但他终究是要回去京里的,如果把茵茵也带回京里,只怕会磨损那个浑然天成的个性吧。而且徐磊也是另一个因素,思索了许久,是该放手的时候,勉强留下来,只会让彼此之间更生厌恶。一方的不信任,与另一方的无心,怎么看都不搭调。
可怜啊,为维持明君的头衔,还真是痛苦,必定得舍弃旁人所不能舍,牺牲自已最心爱的东西啊。
相约之日到时,衣着华丽的男子背着手于身后,看着前方焦躁的徐磊,似乎这几眼已经看出端倪,移步出外,神情一如来时的安适自得,却也无从瞧出他的心思。
“这一片山川秀丽,还真让人感动。许久未曾出访,虽然旅途劳顿,终究是有收获的。”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祥如,他喟然道:“只是这样的好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上苍保佑我大清国,只要当权者有道,就能世世代代同事安康。”
“嗯,说得好,当权都有道,世世代代同事安康。”康熙点点头,“你决定好了吗?”
“是的。”徐磊坚定地说。
“不多加考虑?”
“请……皇上多担待,”他顿了顿,旋即抱拳请罪,“徐磊虽无法在朝廷为国家主上尽力,但今生今世,知遇之情水铭于心。”
“荣华富贵、权利官位,你当真如此轻易舍得?”爱才之心啊,怎么忍心放他离去。
“诚如皇上金口所言,能舍才有得。我若沉于现状无法舍,又怎能得到心灵上的平静。”泛出一抹微笑,徐磊看着青山绿水,“这里是个风光秀媚的好地方,相信皇上也同意。”
“是呀,”康熙看着四周,“景色幽雅,地灵人洁,连朕都动了凡心,起了归隐之意。”
徐磊带着意味深远的笑容,向主上明志,“皇上只待片刻,就能起此心思。若我眷恋官场生活,又如何享爱宁静。”
着着那个超群卓然的男子,站在这一片山巅水涯旁,如此安然自适。和过往在京城里孤傲疏远的比起来,他幡然醒悟,钟鼎山林,各有天性,强求亦是无用的。
沉吟片刻后,他叹口气,“朕是爱才,希望能为国家找到栋梁。”
“普天之下,有识之士多矣,皇上大可不必为此感到神伤。”他潇洒地说,“每年的科举,皆能为国举才,只要能善加利用,不仅是皇上之福,亦是天下百姓的造化。”
“你变得比较会说话喔。”康熙打趣,“那女子果然吸引人,可惜朕已经老了,无福消受,否则怎会放手。”
“皇上……”
他举起手,制止接下去的话语,“但朕也希望你过得好,有选择的人生,多么幸福。”
话语中无意间流泄出的无奈和苍凉,大大地震撼了徐磊。
万人之上的皇帝,他的生命必须为全天下的百姓而活,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民生大计,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权力欲望再高,总会希望偶尔有成为“人”的时候吧!身为人上人,天生得到荣宠,这样的人生,虽说是福。但或许更是种祸吧!
“请皇上恕罪,微臣无法再为国家效力。”他抱着拳。
“除此之外,朕还需要向你道歉,因为芙蓉的任性,让你们吃了不少苦头。放心吧,朕虽昏庸,至少能保证她以后没有机会乱来。”他微笑地说,“回去告诉顾丫头,以后不用担心了。”
徐磊闻言大喜,“谢皇上恩典。”
“是恩典就好。”他叹口气,“今后应该无缘再见,你多保重。”
“皇上也是。”
岁未年冬,又到了围炉守岁的时刻,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今年多了纪家三姐弟,总共五个人共同过节,让冷清的喜字鸳鸯首次有家的感觉。
顾茵茵强打着精神,替一家子张罗过年的用品,保持忙碌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原因。今年她出手特别大方,送给百合和水仙姐妹同色的棉袄,送给小柏抗寒的帽子,还有给大牛应景的长袍马褂。
但是她的心中空荡荡的。却没有因为过年的到来而稍稍舒解。
“茵茵姐,快点,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捎息!”纪百合笑得极为开心,从远处朝着她边跑边挥手。
顾茵茵摇摇头,“我出去走走,晚上吃饭前会回来的。”
“可是,你走的话,那我……”纪百合愣在当场,望着她愈走愈远的身影,“难道你不想见徐磊大哥吗?”
“还发什么愣啊,快回家准备年夜饭啦!”大牛用力地赏她一个爆粟子,“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哩!”
“茵茵姐还不知道……”
“你管她知不知道,反正有人比你更着急。”
大牛朝不远外努努嘴,然后纪百合会意一笑,“是啊,我们该回去好好准备,明年铁定是好年。”
几多欢乐几多愁,在这个特别的年度里,他们都有过悲伤,也分享着喜悦。
携手之间,彼此的情谊更加坚定。而这只是个开端,未来还有更多的日子等待他们同心协力、共同度过。
洞庭湖畔,冷风飒飒,来到两个人曾经缱绻恩爱的老地方,景物依旧,人事已非,怎不令人欷吁。
徐磊,我好想你,想得连心都痛了。只在独处的时候,她才放任自己呼喊出他的名字,才能安心让眼泪奔流。
本以为自己够坚强,失去阿爹后,她还不是一个人苦撑过来,也没有喊过苦,也没有埋怨过天。
谁知道徐磊竟然能突破她最坚强的堡垒,在她最脆弱的心房中生根落脚。
怎么样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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