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令尧打算找他决一死战,以替他爹报仇的执念,雷武靖只感到极度的厌烦与无奈。
上一代的恩怨,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两位老人家就算有什么血海深仇,也该随着他们的同归于尽而结束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背负着不属于他的仇恨而过活,因此他也没有现身应战的打算。
为了不造成自己的困扰,在知道了江令尧正四处找他的消息之后,如非必要,他尽可能不离开这片山林,甚至就连上市集的次数也减少了许多。
这一回,若不是他有点事情必须上市集去,他也不会离开石屋。
原本他在出门时,心里是有些抗拒的,因为只要他在市集上多露一次脸,他行踪曝光的可能性就多一分。但是,此时他十分庆幸自己走了这么一趟,要不然他也不会恰巧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骆织衣。
“织衣……骆织衣……”虽然他不曾问过她的名字,却仍能正确地轻喊出她的名字。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早在约莫半个多月前,他就曾在市集里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一心只想快快将兽皮卖了之后回到石屋去,却因为与他擦身经过的她而停下了脚步。
当时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她如花似玉的美貌,也不是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而是她的眼眸。那是一双明明充满了绝望与忧伤,却偏又强作坚强、不肯示弱的眼眸。
后来从旁人的窃窃私语之中,他不但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不幸的遭遇。
她爹娘不久之前在出游的途中,不幸遭遇夺财害命的土匪,双双身亡,只留下正值豆蔻年华的她。
若是寻常女子遭逢这样的巨变,只怕早已哭得死去活来,甚至也跟着寻死了,但她却坚强地撑了下来。
她那双虽然绝望忧伤,却仍倔强不肯落泪的眼眸,不但在他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更是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雷武靖的黑眸流荡着温柔的波光,他转头望着床上的人儿,唇边勾出一抹略带霸气的笑,心里作出了决定——
这一年多来,独自生活在山林里也有那么点无聊,既然老天爷让他们再次相遇,那么他就将她留下来,和他永远作伴吧!
又见到你了……有着一双既坚强又脆弱的眸子的你……
这句谜一般的话,在骆织衣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仿佛一道奇异的咒语,将她从深沉的昏迷中唤醒。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陌生景象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身体的疼痛,逐渐唤回了她的意识,也让她想起林子里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杀了那两名盗贼,夺回了娘留给她的玉镯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死期已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她面前……
骆织衣蹙起了眉心,一个接一个的疑惑浮上心头。
那男人到底是谁?是他将她带到这里的吗?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犹在困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了男性低沉的嗓音——
“你终于醒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骆织衣立刻紧张地转头,美丽的眼眸充满防备地望着正缓缓走近的男人。
他……就是那个男人吧?
当时在林子里,一来因为他背对着阳光,二来因为她那时几乎已呈现昏迷状态,因此没能将他看个仔细。
此刻虽然天色已黑,但是石屋里火光明亮,她总算能将这男人的面孔看个清楚真切了。
这男人如同她记忆中一般的高大,飞扬的剑眉、墨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以及紧抿的簿唇,形成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但是从他那与生俱来的霸气,隐约能猜出他绝非一般的市井小民。
那么……他到底是谁?究竟是善是恶?他把她带回这里,纯粹只是想救她,抑或是别有意图?
在确定对方的目的之前,骆织衣完全无法放松戒心。
她暂且按捺着满腹疑惑,本想下床之后再来好好地质问他,没想到正欲掀开被子,却赫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竟不着寸缕!
她震惊地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衣裳呢!是谁将她的衣裳给脱了!
骆织衣抬起头,骇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动手脱她衣裳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骆织衣愈想愈心惊,原已惨白的脸色在瞬间又更苍白了几分。
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的事情,雷武靖咧开一抹笑,道:“放心吧!我还没有对你怎么样。”
骆织衣咬着唇,眼底的敌意与防备没有因他的话而减少半分,因为他说的是“还没”对她怎么样,而不是“不会”对她怎么样!
“是你脱我衣裳的?”她颤着声质问。
“整间屋子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昏迷不醒的你不可能自己动手,那么你说,脱你衣裳的人不是我还会有谁?”雷武靖有些好笑地反问。
“你……”
他那副脱她衣裳仿佛像吃饭喝水般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气煞了骆织衣。她怒目瞪着他,像是恨不得能挖了他的眼、砍了他的手!
“是谁许你随便脱我衣裳的!”
“你受了伤,不脱你的衣裳,难道要隔着布料替你上药!”雷武靖那耐着性子解释的语气,仿佛当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骆织衣气恼地咬着下唇,一时间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虽说这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却一点儿也没办法对他产生半点感激之情。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衣裳被他剥光,她就羞恼得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她甚至不敢去想像,他是如何替浑身赤裸的她上药……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沉着俏脸质问。
“我?我是个猎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雷武靖似笑非笑地反问。
猎户?骆织衣的眉心一蹙,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只是一名猎户。
“你叫什么名字!”
“雷武靖。”
“你为什么把我掳到这里?”
“掳?”雷武靖挑起浓眉,有些好笑地:“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我,后来还自个儿晕死过去,是我好心把你救了回来,替你止血、上药,甚至还大费周章地帮你煎药,你不但不心存感激,还说我掳你!”
“我……”
看着桌上那碗刚煎好的药,骆织衣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
自从爹娘去世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照顾了。这种有人在一旁关心照料的感觉,让她的胸口蓦然涌上一股热流。
她才刚觉得有点儿感动,视线就不经意地和雷武靖对上。
仿佛像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似的,她匆忙地别开目光,像是怕被他看穿心底深处的脆弱。
在雷武靖那宛若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骆织衣板起了脸,故意恶声恶气地说:“我又没求你救我!你大可以把我丢在林子里,干么要把我带回来?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是林子的最深处,这问石屋是我的房子,而你现在所躺的正是我的床。”雷武靖咧开一抹笑,墨黑的眼底闪烁着笑意。
“什、什么?”他的床?!
一想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而他可能不久前才刚躺过这张床,骆织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急忙想起床,怎奈才刚受了重伤的她,就连掀起被子的力气也没有,更遑论是下床了。
“我不要躺在这里,你快点把我移走!”
“躺在这有什么不好?”
“这是你的床!”她宁可躺在地上,也不要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这是我的床没错,不过它很快也会是你的。”
骆织衣一怔,脑子里忽然敲起了警钟。
“什么意思?”她眯起眼,充满防备地问。
“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的床不就是你的床了吗?”雷武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成为他的妻子?!骆织衣整个人蓦然呆愣住,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突然出了什么毛病。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当我的妻子。”雷武靖的黑眸紧盯着她,语气虽然轻松,却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味。
骆织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他阳刚的俊脸,她的心蓦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虽然她最讨厌人家寻她开心,但是此刻她宁可他只是故意想吓唬她。然而,从他那专注深邃的黑眸中,她却完全看不出有半点戏谑的意味。
难道……他是认真的?
不、不会吧?哪有人像他这样,随随便便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她和他根本是素昧平生呀!
这男人竟然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救回家之后,就说要和她成亲?!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为什么?”骆织衣摇摇头,怎么也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你为什么要娶我!你甚至根本不认识我呀!”
雷武靖凝望着她,唇边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雷武靖的女人,这就够了!”他霸气地宣告。
这个美丽的小女人虽然总是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却常在不经意之中流露出脆弱与孤单,让他有股冲动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地照顾与呵护。
“不!我不要!你不能罔顾我的意愿,强逼我嫁给你!”骆织衣拼命地摇头,拒绝这样莫名其妙就和一个陌生男子结为夫妻。
“不能?”雷武靖似笑非笑地瞟了仍躺在床上的她一眼,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不能的。”
“你……你这个蛮子!”骆织衣恨恨地咬牙,虽然气急败坏,却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以她现在的情况,即使想下床都有困难,倘若他真要强娶她为妻,她根本就没法子反抗。
但是……难道她真的别无选择?
不!她不要!她一点儿也不想嫁给这个蛮子呀!
由于雷武靖对她怀有“不轨意图”,骆织衣并不想承他的情、接受他的照顾,但是为了赶紧复元,她别无选择地乖乖喝下雷武靖煎的药。
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药有效,还是她的意志力战胜了病痛,才不过短短一天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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